【本作品由书本网提供下载,欢迎光临书本网。更多最新全本小说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 或直接百度搜索:书本网】   苍天有泪之愿与君同   作者:明月静好   第一章   “雨鹃,菜洗好了没,快拿过来。那个-小三啊,别顾着自个儿玩,把小五带着,到堂屋玩儿去,别让她在厨房晃悠,小四去叫爹吃饭。”   “诶……来了来了!”一个紫衣少女怀着一盆子菜笑意盈盈的进了门,轻车熟路的将菜搁在砧板上,又将木盆立在一边,“你听,爹又在拉他的胡琴了。”   灶台前的粉衣姑娘撩起锅盖盖上,转过身拿起菜刀开始切菜,“哎,自娘去后,就只有爹的胡琴还时时响起。哦,对了雨鹃,一会儿你看好弟弟妹妹,我进城一趟。”   “进城?”   “苏大哥那儿的时间到了,咱要把货交齐了,然后结清剩下的钱领了。今天应该有新的订单了。”粉衣姑娘将菜盛进盘子里,又拿起抹布顺手在锅边抹了一把。   “别,还是我进城,你在家看弟弟妹妹吧。上次那事儿我可不想再来一次。”紫衣少女接过盘子往外走,粉衣姑娘也跟在她后面出了厨房。   “上次是个意外,不是没事儿了么。这次我小心点就是了。”   紫衣少女前进的脚步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来,“雨凤,你这柔柔弱弱的性子,不是小心就有用的。上次碰到王公子有人救,是你运气好,那下次碰到张公子李公子,你怎么办?”   “我……”粉衣姑娘刚想开口辩驳,紫衣少女并不理会“说你吃亏后,跟他同归于尽,我信,说你吃亏前,能就地反击,我-不-信!”   “噗-”粉衣姑娘笑出声来,“知道啦知道啦,好雨鹃,萧女侠,呵呵,真不知道你是大姐还是我是大姐。”   紫衣少女看着自己柔美秀丽的大姐,心里突突的直打鼓。紫衣少女名叫萧雨鹃,不要怀疑,就是QYNN的天雷剧中那个莽撞冲动的萧雨鹃。萧似玉很郁闷,穿到哪不好,偏穿到NN的书里。想当初她睁眼的时候,萧雨鹃本尊才5岁,不知怎么的就‘过去’了,然后把她拉来当了替补。老话不是说“既来之,则安之”,就这样,萧似玉已经安安分分的在这个世界生活了十二年。十二年的萧雨鹃也不是白当的,萧似玉自然是希望尽自己的努力,挽救自己现在的家人,其中,粉衣服的萧雨凤那是重中之重。可怎么个救法,还得从长计议。   雨鹃走在那条进城必经的小道上,扒着指头,嘀嘀咕咕的念叨。“哎,我已经十七岁了,雨凤十八岁,算算日子早该碰到化身为苏慕白的展云飞了。虽然雨凤看着很正常,但那单纯的性子怎么都改不了。到时候那展什么云什么飞的一出现,我扭了这么多年才扭过来的姐姐又被他扭过去,那我亏大发了。恩……不过,也不对啊。我早就拉着雨凤找活干了,爹爹也没借展家的钱,这样的话,寄傲山庄也没理由被烧,情节应该早就变了吧。说不定,我蝴蝶翅膀扇一扇,NC什么的统统都靠边站了。哎,不管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进了毓锦轩,跟何掌柜打了声招呼,雨鹃就绕过柜台穿过小门进了后面的院子。院子里有一个石桌子,又零乱的摆着几把椅子。一个约莫二十出头的青年正坐在桌边,拿着一匹锦缎对着阳光细细的看着。灰白的布衣衬得他身形有些消瘦,但脸上确是健康红润的。温和的眉眼和自然勾起的嘴角,总是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   “苏大哥,又有新料子了?”   “哈,是雨鹃来了啊。今天有点晚啊,本来想着上午你们能来,还备着你们的午饭呢!”苏毓涵收起了手中的缎子,接过雨鹃手里的包袱,又顺手倒了一杯水递给雨鹃,“喏,渴了吧!天儿有点热,又走了挺远的路,你当心中暑。”   “放心吧苏大哥,我你还不知道,壮得跟头牛似的,健康着呢。那些话,你留着跟雨凤说吧!”雨鹃一口气喝完了水,放下杯子拿手当扇子在耳边扇了两下。“今天不跟你多聊,一会天晚了,回家就不方便了。”   “恩,是这个理儿。货的事儿你找何掌柜,走的时候别忘了把柜下那个小包袱拿回去,我这儿事还挺多,你就自便吧!”   “你又给他们仨买东西了!你就宠着吧,迟早把他们都赶到你这儿来,吃你的喝你的。到时候你就哭去吧!”   苏毓涵一脸无奈的看了雨鹃一眼,自觉地不去搭话了。这个小姑奶奶惹不得啊!   辞别了苏大哥,办好该办的事,雨鹃揣着两块银元、一些小块的布料和苏大哥带给小家伙们的小玩意儿出了毓锦轩。   五年前,雨鹃撺掇着雨凤拿了自己做的小荷包小挂件什么的出来卖。开始的时候也受过欺负受过骗,纵使雨鹃有着成年人的心思和阅历,对于这不甚熟悉的时代和自己这副弱小的身板儿也是相当无奈。那时候的苏毓涵还是个二十岁的毛小子,跟在老苏老板后面巡店查账。偶然在街上帮雨鹃二人挡了一次混混儿的挑衅,又被雨鹃缠的答应了把她们的绣品放在自己家毓锦轩试卖。雨鹃她们的绣活儿都是萧母手把手教的,说起萧母,那可是王府里的格格,手艺自是没的说,款式那也是富贵清雅应有尽有,萧家姐妹学不足十成十,也学了个九成九。后来定了长期寄卖,一晃眼,五年就过去了。五年之中,共同经历过各自亲人的离世,苏毓涵与萧家姐妹已如兄妹般亲密。   走在繁华的街道上,雨鹃满脑子的NC拯救计划,全然不知不远的前方疾驰而来的马匹。   第二章   “吁----”伴着马的嘶叫,雨鹃回过神来就傻了。高扬的马蹄冲着雨鹃的面门踏来,急急退了两步,身子一歪,雨鹃就这么重重地坐在了地上。   制住了受惊的马,展云翔松开了被缰绳勒红的手,背后都沁出了薄汗。强压下心底的火,抬眼朝那个走路不长眼的人瞪去。入眼的是一张不知被疼痛还是羞恼憋红的小脸,英气的眉微蹙着,瞪得圆圆的明眸隐隐漫着水汽,下唇被死死的咬住,已经泛白。美人倒是个美人,云翔心底暗赞了一句,转念火又起了,美人就能走路时眼睛长在后脑勺儿上!   “喂---我说,你还好吧?这可不是我的错哦,你走路不看路的。”云翔这几天心情糟透了,那个什么不负责任的大哥莫名其妙的又回来了,大家还都当他是个宝贝似的哄着迁就着,搞得自己这个二少爷跟个多余的似的。也不想想,这些年来是谁为这个家累死累活。心情不好,口气自然善不到哪里去。明明可以说得很关心的一句话,偏偏被他说得僵硬勉强。   雨鹃可管不了背后的什么劳什子缘由,屁股摔得疼得够呛,还不知道脚脖子是不是扭伤了,原本的一点抱歉早就被他这种讨厌的语气抹得干干净净。也没啥好斟酌的,张口就是刺,“对,是我的错,是我来不及躲开您那飞奔而来的马。不过我说这位大哥,在这种繁华闹市区,您也敢朝着您那马屁股抽鞭子,您还真当这是您家后花园了么!”   此话一出,原本还在窃窃私语的围观群众顿时鸦雀无声,有一两个同雨鹃还算认识的转身就朝不远的毓锦轩跑去。   “呵!好,好得很啊!你够胆儿啊!”云翔翻身下马,不紧不慢的走到雨鹃面前,蹲下身子用马鞭挑起了雨鹃的下颌。   看着这一系列的动作,再加上之前的态度,雨鹃的心在颤啊!倒不是怕的,实在是这些个行为都指向了一个人——那个本应该是仇敌却因为雨鹃的到来而迟迟没有出现的展夜枭——展云翔。果然还是躲不过啊,玉鹃心里暗叹。虽然这夜枭不NC,但他跟NC的关系十分的密切啊。雨鹃可是不想跟NC有半毛钱关系。所谓‘展云翔现身了,那劳什子展云飞还会远么!’雨鹃现在的心情可谓是相当复杂,脸色也是青一阵白一阵。   云翔看着眼前的人,满面菜色,这让他很是满意。但那脸上的表情却是让他大为光火,瞧瞧那是什么表情,就好像吃了个苍蝇,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嫌弃之意溢于言表啊。TNND,嫌弃老子,云翔小盆友成功的炸毛鸟。   “真是好久没有人在小爷面前这么说话了。啧啧--长得不错,性子够辣,我喜欢。跟爷回家,伺候爷,给爷当小老婆,爷就大发慈悲饶你一命。”说着顺手就在雨鹃脸上摸了一把,成功的看到雨鹃的脸又红了几分,云翔很得意,哼,嫌弃小爷,小爷粘死你。刚想再接再厉,手就被人抓住了,就着这力道,人也被拉了起来。   苏毓涵给后边的小厮递了个眼色,看那小厮将雨鹃扶起,便转脸看向这展家的二爷。刚才报信的人说得清清楚楚,从你这儿出去的那个姑娘冲撞了展家二爷。苏毓涵心里没底啊!这展二少发起疯来天王老子都拉不住,自己虽然与他有点交情,却也不知事情的大小。他肯不肯卖这个面子还是个问号。这小姑奶奶咋就惹了这么个小霸王!   “原来是云翔啊!这是怎的。怎么就在这大街上闹起来了。不知我这妹子---”毓涵心里是虚得很,但说起话还是得一套一套来。   “哼-”调戏良家妇女的乐子被人打断,云翔心里大大的不爽。看着眼前人,偏偏是个朋友,一口气哽只能在喉头。   “要是她有什么做的不对的,我这个做大哥的给你陪个礼。你就别跟她一般见识了,就是个小丫头,啥也不懂。那天我们不是还约了去喝酒,明天叫上天尧,玉琼楼我做东。”看着周围人渐渐散了,毓涵扯了扯云翔的衣服,压低了声音,“我知道你这几天不爽,明天咱们就喝个尽兴怎么样。今天这事儿,你就当卖我个面子。”   “我倒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认了妹妹。得了,本就不是什么大事。我倒是被她这泼辣劲儿给激起火来的。”云翔惯来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毛捋顺了,啥事儿也没有。又跟毓涵多说了两句,约好吃酒的时间,转向雨鹃丢下一句“看在毓涵的面儿上,小爷今天不跟你一般见识。”云翔骑上马匆匆又走了。看那速度,倒是慢了许多。   毓涵帮雨鹃上了药,又亲自把她送回寄傲山庄,一路上不免唠叨数落,又被雨鹃一番撒娇扮痴弄的没了脾气。   倒是雨鹃,写了一满脸的“我有心事”,让人想忽略都难。想着可能是受了惊,众人也就没放在心上。   雨鹃躺在床上烙饼,原本脑子里的一团团乱麻,也要趁着夜里安静,给他一条一条理顺喽。看那展云翔的样子,就是个被宠坏了的,脾气坏得不得了,人倒不见得有多坏。看着苏大哥好像跟他很熟的样子,人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苏大哥人那么好,他的朋友应该坏不到哪去。现在的展家,雨鹃一点都没了解,盘算着哪天去套套苏大哥的话,看看这个展家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原著是信不得了,毕竟现在已经变了,但又不能不信。雨鹃已经开始奋力的挠头皮了。知道一些,还不如啥都不知道。起码不用一天天的防这防那,脑细胞都生生的多死了好几倍。   想想那展云翔,啧啧,果然是个帅的。想当年看电视剧的时候,展云翔那叫一个有魅力啊,迷倒了一片,当年的萧似玉也没能幸免。如今这个真人版,颀长的身材裹着一身藏青的袍子显得恰到好处,剑眉星目,薄唇微抿,再拎着马鞭往那儿一站,只能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怎么看都不能是传说中的渣,哪能有这么好看的渣!   可惜是个炸药,而且还是个有主的炸药,雨鹃叹了口气,要不然咱也可以考虑考虑为咱爹勾个女婿回来。纠结了半晌,雨鹃得出的结论还是得离得远远的,咱犯不着为了美色,搭上自己。   打了个哈气,困意来袭,翻了个身子,雨鹃便沉沉的睡去。梦见展云翔骑着白马,将自己揽在身前,惹得雨鹃第二天起床又哆嗦了一把。   第三章   天才蒙蒙亮,云翔就被悉悉索索的穿衣声给弄醒了。翻了个身将手枕在颈下,看着不远处的妻子梳妆理鬓。上身粉橘色如意暗纹的夏装,领口袖口都细细的绣上一圈并蒂莲,下面是同色系的褶裙,裙边同样是一圈并蒂莲花,只是图样更大更繁杂些。整好衣襟的纪天虹站在梳妆镜前照了照,觉得还算满意,便坐下开始梳头,随手挽了个妇人髻,怎么看怎么觉得显老。明明才23的年纪,偏偏已为人妇,再也比不得未嫁时候的天真明媚了。天虹咬了咬牙,又拿起梳子,将分开的刘海合拢来,梳得齐齐的盖住前额,又把那些金的玉的头饰统统拔下来,只在发髻的一侧插了两只花朵型的珠钗。   “哟--打扮的这么漂亮,怕不是给你‘相公’我看的吧!”云翔越看她这身妆扮越不顺眼,虽已坐起穿衣,眼睛也时时盯着天虹。看着她明显扮嫩的举动,云翔眼睛都快喷出火来。   本来满意的神情瞬间变得黯然,又顾忌旁边那像利剑一样的眼神,天虹拿起胭脂胡乱扫了两下,又用手在唇上匀了匀,觉得勉强便成了。起身朝云翔睡觉的矮塌走去,将榻上收拾好,又把铺盖搬到床上摆整齐,期间只管紧闭着嘴巴不说话。待事情做完,天虹定了定神,走到云翔面前,也不看他,只是垂着眼低声道:“云翔,我先去厨房帮张嫂弄早餐了。”说完,便出了门。   盯着闭紧的门,云翔有些消沉。果然,他一回来,我的位置又退回去了么!还是,我从来就不能代替他在你们心中的位子。   【天虹从回廊深处,转了出来,像一只猫一样,脚步轻柔无声,神态机警而紧张,她不时回头张望,脚下却毫不停歇,快步向前走着。她经过一棵树下,一只鸟突然飞起,引起群岛惊飞。她吃了一惊,立即站住了,四面看看,见整个庭院,仍是一片沉寂,她才按捺下急促跳动的心,继续向前走去。   她来到云飞的窗前,停住了,深吸了一口气,镇定了一下自己,伸手轻扣窗棂。   云飞正躺在床上,用手枕着头,睁大眼睛看着天花板。这是一个漫长的夜,太多的事压在他的心头,母亲的病,天虹的嫁,父亲的喜出望外,云翔的跋扈嚣张……他几乎彻夜无眠。   听到窗子上的响声,他立刻翻身下床。   “谁?”他问。   “是我,天虹。”天虹轻声回答。   云飞急忙走到窗前,打开窗子。立刻,他接触到天虹那对炙热的眼光。   “我马上要去厨房,帮忙张嫂弄早餐,我利用这个时间,来跟你讲两句话,讲完,我就走!”   云飞震动着,深深看她:   “哦?”   天虹盯着他,心里激汤着千言万语。可是,没有办法慢慢谈,她的时间不多。她很快的开了口,长话短说,把整夜未眠,整理出来的话,一股脑儿倾倒而出:“这些年来,我最不能忘记的,就是你走的前一天晚上,你谁都没告诉,就只有告诉我,你要走了!记得那天晚上,我曾经说过,我会等你一辈子……”   他不安的打断她:“不要再提那些了,当时我就告诉过你,不要等我,绝对不要等我……”他喘口气,摇摇头:“我不会怪你的!”   她心里掠过一抹痛楚,极力压抑着自己激动的情绪:“我知道你不会怪我,虽然,我好希望……你有一点怪我……我没办法跟你长谈,以后,我们虽然住在一个围墙里,一个屋檐下,但是,我们能够说话的机会,恐怕等于零。所以,我必须告诉你,我嫁给云翔,有两个理由……”   “你不需要跟我解释……”   “需要!”她固执的说,回头张望:“我这样冒险前来,你最起码听一听吧!”   “是。”云飞屈服了。   “第一个理由,是我真的被他感动了,这些年来,他在我身上,下了不知道多少工夫,使我终于相信,他如果没有我简直活不下去!所以,我嫁给他的时候很真诚,想为他而忘掉你!”   他点头不语。   “第二个理由,是……我的年龄已经不小,除了嫁入展家,我不知道还有什么理由,可以让我名正言顺的在展家继续住下去?永远住下去。所以……我嫁了!”   云飞心中一震,知道她说的,句句是实话,心里就涌起一股巨大的歉疚。她咬咬嘴唇,怞了口气,继续说:“我知道,我们现在的地位,实在不方便单独见面。别说云翔是这样忌讳着你,就算他不忌讳,我也不能出一丁点儿的错!更不能让你出一丁点儿的错!所以,言尽于此。我必须走了!以后,我想,我也不会再来打搅你了!”她抬眼再看他,又如了一句:“还有一句话放在心里几天几夜,居然没机会对你说:“欢迎回家”!真的……”她的眼眶红了,诚挚的,绞自内心的再重复一次:“欢迎回家!”说完,她匆匆的转身:“我去了!”   “天虹!”他忍不住低喊了一声。   她回过头来。   他想说什么,又打住了,只说:   “你……自己保重啊!”   她点点头,眼圈一红,快步的跑走了。】   云翔一走进餐厅便打断了热烈的谈话。扫眼望去,众人的表情尽入眼底。爹满脸的笑意眼里却有些不满,大娘还是那副和蔼可亲的样子,眼里的光彩遮都遮不住。娘的眼里有些不忿嘴角却是苦涩,天虹,哼,当真像个小媳妇,只是抬眼的方向总是瞒不了人的。掩饰自己一瞬间的失落,云翔夸张的对每个人打招呼。   “爹早,娘早,纪叔早,大家早!”   展祖望心里有气:“还早,我们都来了,你最后一个才到。你大哥刚回来,你就不能老老实实在家里呆着,昨天一天都不见个人,你……”   “昨天我可是去西街收账去了,路上还被人惊了马,你看我这手还红着呢!”说着云翔把受了伤的右手摊在展祖望面前,但中途就被自己的妈截了去。   “怎么回事儿!娘看看,擦药了没有。”品慧抓着云翔的手,却是看向天虹。看着天虹一脸茫然,品慧心下了然,也不管她,转脸心疼的看着儿子。“你是不是又在街上跑马了,娘跟你说了几百次,不要在街上跑马,你就是不听,你……”   “好了好了,云翔快点坐下吃饭。”展祖望打断了品慧的话,又满脸笑容的看向自己的大儿子,“云飞,刚刚咱们说到哪儿啦?”   展祖望左手边坐的便是展家的大少爷展云飞,书生气十足,身材有些瘦弱,虽说与云翔是兄弟,长得倒是一点也不像,两人都像妈。端庄的妈生出斯文的儿子,艳丽的妈生出帅气的儿子。两个儿子没一个像自己,真不知展祖望心里是怎么想的。   云飞听到自己的名字,便停下筷子看向展祖望,眼神真挚而诚恳,“爹,刚刚说到汇丰斋的老掌柜年龄大了。”   “是是是。哦,对了,你刚回来,家里的这些个产业还不甚了解。回头让你纪叔好好跟你讲讲,然后你想做什么,想管什么,只管说!”展祖望看着云飞,打心眼儿里高兴,转头又对纪总管嘱咐,“好不容易,云飞回来了,你要安排安排,哪些事归云飞管,哪些事归云翔管,要分清楚!你是总管,可别因为云翔是你的女婿,就偏了云翔,知道吗?”   纪总管点头称是:“一定的,一定的!云飞是大哥,当然以云飞为主!”   云翔刚想发作,便被品慧扯住了。品慧安慰的拍了拍云翔的手,微微摇了摇头。云翔暗自攥拳,却也只能忍下。娘是小老婆,自己也只是个庶出子而已,有能力又如何,一样不能当家做主。看着品慧摆在脸上的醋意,云翔心里抽痛,更是下定决心,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第四章   “二姐二姐,小五饿了!”小五抱着‘小兔儿’,鼓着腮帮瞅着雨鹃。雨鹃心下一乐,伸出手捏捏那粉嘟嘟的包子脸,嘴上逗着:“小五饿了啊!可是怎么办呢,大姐出门了不在家,你看,二姐脚又伤了,中午可没饭吃了呢!”小丫头纠结的表情可让雨鹃乐坏了。   “那小五不饿了。”小丫头低头咽了咽口水,又抬起头,“可是二姐你不饿吗!”   “饿啊---可是----”继续逗。   “那小五做给二姐吃!”小丫头急了,雨鹃笑着一把搂过小五,点了点小五的鼻子,“你啊!二姐逗你呢!二姐知道小五最懂事儿啦。不过小五还小啊,等长大了再做饭给二姐吃。大姐出门前已经把饭做好了,你呢,现在去厨房看看,你三姐一准儿已经把饭菜热好了。”   “哼!二姐骗人!二姐坏!”小丫头跺跺脚,转身便朝厨房跑去。   看着仅有的一点乐趣跑远,雨鹃遗憾的摸了摸辫子,随手拿过一个荷包绣起来。扎了两针觉得别扭,又放下荷包曲起膝盖,用手轻轻的抚了抚脚踝。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脚上的伤不重,但也还是得等消肿了才好下床。又用上点力揉,雨鹃疼得呲牙咧嘴的,但为了早日脱离这张床,雨鹃狠了狠心,忍!   因着雨鹃的伤,雨凤便受了点累。除了家里的事,平时进城采买都是雨鹃的活,今天也不得不由雨凤跑一趟。在街边找了个阴凉处,雨凤翻看着篮子里的东西,顺便歇歇脚。   “萧姑娘!”雨凤抬起头朝声源处望去,一个清瘦的身影映入眼帘。   “苏先生!真巧啊,在这儿碰到你!”   “萧姑娘进城里来买东西的?”苏慕白——也就是展云飞——心情雀跃了。自从上次从王公子手上救下这姑娘,云飞的脑子里就时不时浮现出她的倩影。那梨花带雨的模样,娇娇弱弱的,只一眼就让人忘不了。没想到会在街上再一次遇见,云飞暗暗下决心,今天一定要把握机会。   “是啊。苏先生,您一个人?那个身手很好的先生没跟你一块儿?”   “哦,你说阿超啊!我今天想一个人逛逛,就没带他。不成想就遇到了你,萧姑娘……”   “雨凤,我叫萧雨凤,你叫我雨凤就好!”听着云飞左一个‘萧姑娘’右一个‘萧姑娘’,雨凤赧然不已。   “雨凤,好名字!那,我的名字叫慕白,羡慕的慕,李白的白。你也叫我慕白就好,你的‘苏先生’倒是让我承受不起。对了,东西买好了么?”   “恩--”雨凤又翻了翻,确认了一遍,“差不多了,等会儿去毓锦轩借个伙计,再去买点米就得了。”   “哈,你也别去毓锦轩了,这不就有个现成的伙计!”   “苏先--哦不,慕白,上次都没好好谢你,怎么好又麻烦你。”雨凤有些诧异,见了第二面就要帮忙扛米,这人倒是热情。   “不麻烦不麻烦,咱们是朋友了啊!”   “那--好吧!真是谢谢啦!”雨凤笑意盈盈看着云飞道了句谢。   “不,不用。”看着阳光下的笑脸,云飞痴了。柳叶般的眉,黑亮的眼睛,秀气的俏鼻,粉嫩的菱唇,一切的一切都那么美好,天上的仙子也比不过。敛了敛神,云飞抬起手摸摸脸来掩饰一瞬间的尴尬,“走吧,这日头也够大的。”   一路上,云飞耗尽脑汁的将离家四年的见闻当笑话讲给雨凤听,雨凤也时不时插上一两句,说说笑笑好不融洽。到了家门口,云飞放下米袋就要告辞:“你家到了,我的任务也圆满了。呵呵,记得刚说好的啊,17号梨园剧院。”   “就走?吃过晚饭再走吧,我也要谢谢你的两次帮助!”   “不了不了,举手之劳。我先走了。记得啊,不见不散!”说着云飞就转身跑开了,一段距离后还回身来招招手。真不是云飞不想进屋,实在是扛过米袋衣服皱了,又加上大热的天出了一身儿汗,云飞可不愿意第一次去雨凤家里是这么副狼狈样。   挥了挥手,看到云飞已经走远,雨凤便转身进了屋。先到厨房烧上水,然后回了自己和雨鹃的屋子。看到雨鹃那副百无聊赖的样子,雨凤觉得挺好笑的,又怕雨鹃恼了,不好意思笑出声来,只得生生的压下:“脚怎么样了?可还疼?”   听到雨凤的声音,雨鹃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毕竟这个家里真正能说的上话的也只有雨凤了。“你回来了!没什么事儿吧?”   “没事没事。能有什么事儿啊!”雨凤无奈的笑笑,拿起一旁绣了一半的荷包,“你今天就干了这点儿?我可是把你的活揽下了,我这活,你也得帮我做吧。”   “明白。横竖我在床上也没事干,交给我吧。晚上把这个绣完,再把那个抹额起个头。”雨鹃兴味索然,这些个绣活,干的时间长了还真是无聊。   雨凤说的本就是玩笑话,并不真的让她做,一边听她说着,一边就把东西都收进线筐里,放到自己床头。“得了,你还是老实呆着。看在你伤了的份上,让你躲几天懒。可别谢我,回头你好了,让我也好生歇两天就行。”   “诶!就知道大姐对我好。大姐你可比仙女还仙女。”偶尔冲着雨凤撒撒娇,也能让雨鹃心情好起来。虽说家里多是雨鹃拿主意,但在雨凤面前,雨鹃还是习惯性的一副小女儿姿态。雨凤是个温柔贴心的人,天生就有种大姐的感觉,正是这种感觉让雨鹃愿意放下前世的成人心态,而用一个妹妹的心情去亲近。   这种话,已经听得雨凤耳朵起茧了,歌功颂德的时候才能听得雨鹃喊‘大姐’。眼皮都懒得抬一下,雨凤兀自收拾着衣裳,懒得理她。   “对了,毓锦轩这两天忙么?”雨鹃想过两天去找苏毓涵,展家的事只能旁敲侧击。但在毓涵这么精明的人身上旁敲侧击,雨鹃有些头疼,问之前还得好好想想该怎么说。   “不知道啊,我今天没去毓锦轩。”   “啊?那你……”   “哦,今天是苏先生帮我扛的米。”‘慕白’二字还是喊不出口,在妹妹面前亲昵的叫男人的名字,雨凤做不出来,她的教养也不允许她这么做。“就是--恩--上次救我的先生就是苏先生的随从。”   “哦-----原来是演了一出英雄救美!那个苏先生怎么样啊?”微扬的语调让雨凤有些窘迫,还没来得及解释,雨鹃突然变得紧张起来,“苏先生,他姓苏?”   “你怎么了,苏先生自然是姓苏的。你在瞎想什么,人家不过是好意帮了我。”雨凤不欲多谈,散了头发,拿着衣服转身欲走。   “诶诶,你等等,这个苏先生,他叫什么?”‘苏慕白’三个字在雨娟嘴里转了一圈,又被她咽了下去。   “我不知道!你管那么多做什么。好了好了,别闹了,我先去洗洗,在外面跑了一天,浑身脏透了。而你呢,就在这儿好好呆着,闲着就多揉揉脚,药酒在你床头的抽屉里。别没事儿想七想八的,我一会儿回来陪你说话。”虽然觉得雨鹃的态度有些奇怪,雨凤也没多想,敷衍两句,只当是雨鹃想开她玩笑。脸上微微发热,走到门外,雨凤摸摸脸,脚步又快了几分,只留下一脸郁闷的雨鹃。   苏,苏,苏!此苏到底是不是苏慕白的苏,雨鹃惴惴不安。雨凤的态度正常的不得了,雨鹃也不好刨根问底,若真是那谁谁谁,积极的态度保不齐就起了反作用。想来想去,雨鹃还是决定先把展家的情况了解清楚,有备无患。若是雨凤有了什么别样的心思,肯定不会瞒着自己的,这点雨鹃还是很有自信的。不行,还得快点去找苏大哥。这头儿早解决了,雨鹃就要抓紧着点给雨凤做做心理建设了。   “苏慕白----展云飞----”雨鹃喃喃的念着,“还有纪天虹----阿超----展云翔----展云翔--呃--云翔----”回回神,雨鹃自嘲的一笑,又拿手敲了敲头,“唉!真是闲着了,怎么又想起那炸药了。真真美色误人!呵呵!”   做好了决定,雨鹃伸手拉开了抽屉拿出药酒,拔出塞子倒了些在手心。挣扎了一会儿,英勇就义似的,雨鹃眼睛一闭,手就往脚踝压去。   第五章   苏毓涵看着眼前这个被点爆了的人,叹了口气斟杯茶摆在他面前。冲旁边的纪天尧使了个眼色,看着天尧皱着眉摇了摇头,毓涵心下了然。一把将一直没开口的云翔按在椅子上,又招呼着天尧也坐。没管旁的,也不去理云翔,毓涵还是一贯熟稔的口气,对着天尧道:“天尧啊,你给我说说,大清早的你们这是演的哪出啊!”天尧无奈的苦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那你们这是……”   “好了好了,你也不用拐弯抹角的。我就是生气,他要什么就给什么,那我的努力算什么。”对于这个‘他’大家都心照不宣。“四年前,他不负责任一走了之,把爹的期望和我们一大家子统统抛在脑后。如今一声不吭的回来,还一副‘我什么都不要的样子’。他要是不要,那纺织工厂是怎么回事,织锦堂又是怎么回事?”云翔越说越生气,说到最后手攥成拳锤了桌子,杯里的茶震出一两分浸湿了桌布。   “哟哟,我的桌子哟,黄花梨的呢!”被云翔瞪了一眼,毓涵讪讪的收回摸桌面的手,正了神色道:“听你这么说,那位是要了你手上的绸缎生意!”   大家都知道,那织锦堂,在云翔接手的时候是个什么破烂样子。如今这样,虽说不上红火,却也比之前好了不知道多少倍。云翔把大部分精力都放在展家这个薄弱处上,锦上添花的事他不屑做。这几年云翔的本领和下的功夫都是不容小觑的,也正是因为这个,他和苏毓涵才会不打不相识,从惺惺相惜到兄弟知己。如今展云飞一回来,就要将云翔的努力全部拿走,这种事情任放在谁身上,都不是抱怨一两句就能抹平的。   “具体我也不清楚,只知道今早爹就把我叫到书房去,要我把织锦堂的库房钥匙和账本交回给他。诶,天尧,纪叔怎么说的?”   “我爹!云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爹这人,老爷说一,他从来不说二。”天尧也是刚听云翔说才知道大少爷居然要了绸缎这一路,又联想起自家老爹叹的那些气,心下也感叹这个大少爷真真不知所谓。斟酌着开了口:“我爹大概也是劝了的,只是不知道这大少爷怎的这般……”不懂行市,不知轻重!天尧把评价咽回心里,将眼神递向苏毓涵。   “别看我,可不是我教你们那位大少爷选的。嘿嘿,这下我可是得了便宜。一个啥也不懂的书呆子,看来我毓锦轩生意该更上一层了。诶,我说云翔啊,生意上的事儿咱可是从来没讲过兄弟情面。之前也是你的本事,才在这丝织云锦上分的我苏家的一杯羹。之后,呵呵,我也想领教领教你那大哥的本领。”毓涵喝了口茶,老神在在的敲着桌子,“你气什么!你那大哥不长眼,偏选了个没出路的。你家的那些个生意,任他选茶选盐选钱庄,这桐城还有哪家大得过你们展家。就是杂货首饰这些,还不是明里百花齐放,暗里一家独大,各家都以你展家马首是瞻。只是在这布料上……”苏毓涵眼神沉了些,“他要做,还得看我苏家的脸色,还得问问我苏毓涵看不看得上他。”   云翔听得有些烦躁,扯来扯去不在点子上。“我哪里是气他抢我的活干!这些东西,本就不是我的。我只是,看不惯他那副样子。”   “好啦好啦,我们都了解。不过云翔我可得先跟你说好了,我对事不对人。你大哥要是个有能耐的,我也乐得跟他一较高下,要是----他没那个本事,我可是个生意人,做惯了见利忘义的。”不想看好友消沉的样子,毓涵顺着话题又转了个方向,“对了,你上次说的事怎么样了,现在织锦堂的事你也不用管了,你手上就只剩玉琼楼和一些个收租子的活儿了,时间应该是空出来了。你说你想做自己的生意,要做什么你可有想好?”   这才是正经事,大家都收了负面情绪。云翔略微思索,便分析起来:“这茶、盐、钱都是展家的天下,不必考虑。但是展家没有的生意,我也不曾涉及过,不了解也不便出手。所以我想来想去,还是从玉琼楼着手,这玉琼楼也算是我的私产了,爹当初放弃酒楼这条路子,只道是把它卖掉了,却不知买家就是我这做儿子的。”   “哦--你想占郑老板的地盘?”意料之外也合情合理。   “郑老板的生意最主要还是煤和一些别的矿产类,酒楼不过算是个副业。再说,我都能从你手上刮油水,你还不信我的能耐。”这么久以来,云翔头一次露出了笑容,那是一个男人对自己的肯定以及信心,“过些日子,我把收租子这事儿也交回去,以后就专心做自己的事了。”   “你爹那里----说不过去吧!”   “反正在他眼里,我一贯是个纨绔的。既然大哥回来了,把一切交给大哥有什么不对的。”   “既然你有了想法,我必是支持的,有什么要帮忙的,只管开口。我知道你不愿意要展家的,不过我们是朋友,这可没有半点展家的情分在里面哦!”毓涵拍拍云翔的肩膀,很是欣慰。   “我明白!现在天尧也在帮我,有什么事我不会跟你们客气的。”云翔看了看天尧,只见他慎重的点点头,又看看毓涵,表情戏谑但眼神真挚,心下涌起一股暖流。   “好了,说了一上午的正经事儿,说的我头疼,一大清早就不给人好日子过。喏,眼看着就要吃午饭了,留下来用饭吧。”   三人又闲聊了一会儿,突然听得清脆的女声唤着“苏大哥”。   好不容易等到脚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雨鹃一大早便出了门,拿着养伤期间做的绣品,跟雨凤打了招呼便匆匆的去了毓锦轩。到了毓锦轩才知道老板今天没来,跟何掌柜交了货又闲聊了几句,才又出了毓锦轩朝苏家走去。   老苏老板在的时候就把雨鹃雨凤当闺女儿似的,这苏家雨鹃自然是熟门熟路得很。进了门就往毓涵住的地方拐,没走两步就被老管家叫了回来。   “哟--雨鹃小姐来了啊!小姐许久不来,怕是把我这个老头子给忘了哟。”老人家全身上下都透着恭谨,脸上却是精明的。   “苏老爹!”雨鹃欣喜的叫了一声,“您身体好不好?下雨天膝盖还疼吗?上次我拖苏大哥拿给你的护膝还使得不?”   “使得使得。下雨天我都带着呢,可多谢雨鹃小姐的心意了。”   “谢什么!您要是使得,回头我再给您做一副,您也有的换。前两天我姐还念叨着今年冬天要给您做件袄子穿呢!”   “雨凤小姐也好久没见了!哦--你是要找少爷吧?少爷在书房呢。”   “诶,我先去找苏大哥,一会儿再来陪您说话啊!”跟老管家道了别,雨鹃转向书房方向走去。苏家是一座老式的园子,雨鹃穿过花园,进了垂花门便唤起“苏大哥”来。   苏毓涵听了那声音,心里暗暗叫苦,怎么就碰上了,真真是对冤家!硬着头皮应了声,门便被推开了。   看着桌边的三个人,雨鹃有些懊恼自己的唐突,忙道:“苏大哥原来有客人在,那你先忙,我去花园走走,一会儿再来找你。”说着就要退出去。   苏毓涵刚想挽留,就听到旁边的人出了声。   “是你?”云翔眯着眼睛看着眼前这个女人,还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雨鹃本就只是扫了一眼,听着声,便又回头细看,这才发现原来是他。   “自然是我。呵,又见面了。”   “是啊!又见面了,短短几天我们就见了两次,也算是缘分了。”云翔瞟了眼一旁不淡定的苏毓涵,接着道,“毓涵,不介绍介绍?”   “咳咳”毓涵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朝云翔指了指,对着雨鹃道:“这是展云翔,展公子。”又朝天尧指了指,“这是纪天尧,纪公子。”最后站起来走到雨鹃身后扶着雨娟的肩膀,对着剩下二位道:“这是我妹子,别疑惑,我老爹也认的。萧雨鹃,萧姑娘。那个,云翔啊,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那是自然,好男不跟女斗的道理我懂。萧姑娘,很高兴认识你。”云翔一脸‘我很大度’的表情,说出的话味道却不是很对。   “展公子,认识你真是高兴啊!拜您所赐,小女子可是在床上躺了整整五天啊!当然,这绝不是您的错!”   “当然不是我的错,你说街上那么多人,撞谁不好偏偏撞了你,为什么,因为某人走路不看路,眼睛长到后脑勺了。”自己明明想和解,偏生这女人不识时务得很,最恨她那种故作顺从却阴阳怪气的样子。   雨鹃躺了五天的憋屈,一股脑儿都被激了出来:“是是是,我走路不看路,我眼睛长后脑勺儿了。你妈没教过你大街上不能乱抽马鞭子么!”话一出口,雨鹃就悔了,‘骂人不骂妈’。现下收是收不回了,只能在心里骂自己口没遮拦。一时场面冷了下来,云翔只瞪着眼,不说话。坐在一旁的天尧本是一头雾水,听了这话不由得暗暗心惊,这话说得严重了,品慧姨可是云翔的软肋啊!   毓涵拉了拉雨鹃的衣袖,看着她一脸悔意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岔开话题:“呃----那个雨鹃啊!你找我什么事儿啊?要是不急的话,先吃饭。”看看众人的脸色,毓涵继续他的‘柔顺剂’使命,“走走走,咱先去吃饭。今天我可是要张妈拿出看家本领的,你们都有口福了!”   一顿饭下来,众人都没吃多少,气氛依旧尴尬,只有毓涵时不时的说说这个、侃侃那个。有好几次雨鹃想出声道歉,但是看着云翔那毫无表情的冷脸,只得作罢。   用过午饭,云翔便带着天尧匆匆离去,脸色依旧不好。苏毓涵抚额长叹,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八字不合!   第六章   “那个----苏大哥----”雨鹃吶吶的开了口,自从云翔走后,毓涵就面无表情的拿俩眼珠子直瞅着自己,也不说话,弄的雨鹃这心里直发毛,“我错了。”   毓涵还是不吭声儿,天地仍旧一片寂静。   “苏大哥----我真的知错了!是我不会说话,是我口没遮拦!下次我一定跟他赔礼道歉!”把每个该拖的音节都拖足了,雨鹃自己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苏毓涵眉毛一挑,再看已是一脸的招架不住,雨鹃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真是气也气不得骂也骂不得。“你啊----让我说你什么好!平时看你是个懂事儿的,咋就----哎!得了得了,见不得你那副样子。”毓涵戳了一下雨鹃的脑门儿,憋不住,然后笑了。   乘胜追击,见好就收。今天这么一闹,雨鹃的正经事儿还没开口呢。觉得苏毓涵阴转晴了,雨鹃又把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没发现什么不妥,便开口问了:“那个,展云翔----他那个脾气----好像不是太好哈!”   毓涵好整以暇的看着雨鹃,用眼神示意她说下去,心里却啧啧称奇,说话这么不顺溜的雨鹃,难得哟!   “我是想说,那个,展老爷应该挺宠他的吧?”   听她这话,毓涵笑了笑,并不回答,却是反问:“你这么认为?”   “难道不是?”这苏大哥怎么不接话啊!雨鹃心里的猫爪子直挠,脸上还不得不做出‘求解惑’的表情,可累死喽!   “是与不是,我却说不好。”低沉的声音转向轻快,“嘿,刚才俩人还乌眼鸡似的,转身你就这么关心他啦!”   雨鹃脑门上黑线直冒,谁说男人不八卦,都TM放屁!颇不自然的摸摸辫子,说道:“苏大哥,你想太多了!我不是关心他,我是关心展家。”   “那你跟苏大哥说说,你个小姑娘家的,关心展家做啥哟?”   “这展家是桐城大户啊,这大户人家跟咱小门小户有啥不同呢,是吃的不同啊还是穿的不同啊……”听听这破理由,雨鹃越说越说不下去,到最后支支吾吾的没了声儿。   苏毓涵的笑脸却是越来越大,这小妮子难不成动春心了,真看不出来原来她喜欢这一型。雨鹃跟云翔,听着还不错的样子。又想起云翔有老婆了,毓涵暗自摇摇头,有老婆全当没老婆了。你说要是雨鹃真跟云翔好了,以后生个小炮仗出来,那多好玩儿啊!毓涵边想着边感叹生活真美好。等回过神来,看着面前还在扭捏的小女子,毓涵发现自己想得有些远了。   罗丹说过:“生活中不是缺少美,而是缺少发现美的眼睛。”我们也只能说苏毓涵,他真相了!   “人家家的事儿,该知道的,我知道你也知道,不该知道的,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所以,我知道的你不需问,你想问的我不知道。”   被毓涵‘知道’‘不知道’的绕了一通,雨鹃的脑子没赶上趟儿,只呆愣在那儿。毓涵也不管她,转了个方向接着说:“展家大户小户的我不管,你刚刚说的可还算数?”   “啥?”这孩子还没缓过劲儿来。   “就是说要跟云翔道歉的事儿啊!你不是不认账吧。”   “怎么可能!”‘不认账’这三个字让雨鹃有点郁闷,“我的错,我自然会道歉的。”   “那就好!你放心,这事儿包在你苏大哥身上,苏大哥保证让你满意!”苏毓涵只差没拍胸脯了。   这还有啥满不满意的?雨鹃腹诽,难不成他还想办个晚会!   回到展家,云翔和天尧穿过前院,刚走到垂花门边便听到门后响起轻柔的女声。   “其实你还是忘不了映华姐吧!她是那么美好,那么高贵,那么……”熟悉的名字和这名字代表的意思让二人不觉得住了脚。   “好了,别说了。”又是一个男声。如果还不明白是什么个情况,这二人也就白在展家活了二十多年了。二人不出声也不现身,只站在门后细细的听着。树影斑驳的打在云翔脸上,映着他的脸色阴沉不已。   “不,我要说。你在逃避什么!是映华的死,还是我的感情!”   “你在乱讲些什么!什么你的感情!你的感情跟我有什么关系!”男声透着焦躁。   “是,我已经嫁给了云翔,我已经没有同你谈论感情的资格,可是我们以前……”   “够了!什么以前?没有以前!我的以前只有一个映华。”   “呵!”女声悲凉悲凉的,“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难道连记忆都要被否定吗!我还记得那颗大柳树,那时候我们常常坐在它的旁边看星星看月亮。还有花园里的小凉亭,我娘死的时候你在那里牵着我的手对我说不要怕,就是小池塘旁边的那个亭子----哦,还有小池塘,10岁的时候我被云翔推了下去,是你跳下去把我救起来,从那时候起,我的世界就只剩下一个你了。这些----这些你都不记得了吗!都忘了吗!”声音渐渐拔高,到最后已经听得出哽咽。   “现在说这些还有意义么!”男生亦有些颓然。   “我说了,我不会再来打扰你的。但是我不能忍受,你不承认对我的感情,不承认我们有过去。要不是因为我们之间----映华姐不会郁郁寡欢,到最后----”   “你闭嘴!”   “我不要!你痛苦,你逃避,都改变不了一个事实,就是你对映华姐只有愧疚没有感情,映华姐也是因此积郁而终!”   谈论的内容已经震惊了暗处的二人,云翔的面无表情让天尧紧张万分,听着自己妹妹说的那些个‘私密’,天尧只想将这个妹妹塞回娘的肚子里。都已经是有夫之妇了,还敢和自己的大伯在花园里拉拉扯扯,真是丢尽了爹和自己的脸面。   等到云飞甩袖而去,天虹坐在塘边垂了会儿泪也回房理妆后,云翔和天尧才从垂花门后现了身。天尧虽是沉默寡言,却也极会察言观色,在一个岔口便自行离去。   书房里没有点灯,云翔蜷坐在书桌旁的地板上,眼睛放空看向虚无的一点。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房间里寂静昏暗,一下午的时间云翔就是这样不言不语。   映华姐,温柔暖心的映华姐居然……云翔有些喘不过气来。   江映华是展祖望好友的女儿,江夫人死得早,江老爷忘不了江夫人从来不提续弦的事,宁愿每次出门办货的时候将年幼的小女儿寄放到好友家。虽不像云飞云翔天尧天虹天天在一起,但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映华是除了品慧以外对云翔最好的人。小时候,云飞喜静不爱玩闹,天虹则是像个小跟屁虫粘着云飞,是云飞的小影子,所以映华总是像个大姐姐似的带着云翔和天尧玩。   云翔还记得映华姐唱的好听的歌儿,映华姐笑起来甜甜的还有一个小梨涡,映华姐……难怪自从进了展家门,原本圆润的映华姐不知不觉中变得单薄,笑起来也只是勾勾嘴角,再不会眼睛弯弯的露出小梨涡了。她是那么爱云飞啊,怎么能忍受云飞给她的只是愧疚。她总是说过得很幸福,云飞很好,但自己怎么就忽视了她的眼睛里早就没有了原本的光彩。   云翔垂下眼帘,掩盖眼角的湿润。   直到就寝时分云翔才回房,推开房门就见天虹坐在灯下绣着帕子。呵,真像等丈夫回家的贤妻良母啊,云翔隐忍着怒气坐在榻边松了松领口。   天虹忙放下绣绷子,起身端了碗人参汤,捧到云翔面前,柔声道:“人参汤煮好了就一直在热水里温着,趁热喝吧。”   云翔看着眼前这张精致的脸,又想起印象中那张柔美的脸,突然有些烦躁,伸手一摆把碗推开。“呀!”人参汤飞了出去,一碗热汤全溅在天虹手上。天虹甩着手,呼呼的吹气。这样的场景,让云翔觉得无力,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儿。   【他凝视她,阴郁的问:   “烫着了吗?”   她点点头。   “过来,给我看看!”他的声音,温柔得好奇怪。   “没有什么,不用看了!”她的身子往后急急一退。   “过来!”他继续温柔的喊。   “不!”   “我叫你过来!”他提高了声音。   她躲在墙边,摇头:   “我不!”   “你怕我吗?你以为我要对你做什么?”   “我不知道你要对我做什么,但是,我知道你恨我,我知道你现在一肚子气没地方出,我也知道,我现在是你唯一发泄的对象……我宁愿离你远一点!”   他阴沉的盯着她:   “你认为你躲在那墙边上,我拿你就没办法了吗?”   “我知道你随时可以整我,我知道我无处可躲……”她悲哀的说。   “那么,你缩在那儿做什么?希望我的腿忽然麻木,走不过去吗?”   她低头,看着自己被烫红的手,不说话。他仍然很温柔:   “过来!不要考验我的耐性,我只是想看看你烫伤了没有?”   她好无奈,慢慢的走了过去。   他很温柔的拉起她的手,看着被烫的地方。慢悠悠的说:   “好漂亮的手,好细致的皮肤!还记得那年,爹从南边运来一箱菱角,大家都没吃过,抢着吃。你整个下午,坐在亭子里剥菱角,白白的手,细细的手指,剥到指甲都出血,剥了一大盘,全体送去给云飞吃!”   她咽了口气,低着头,一语不发。   他忽然拿起她的手来,把自己的唇,紧紧的压在她烫伤的地方。   她一惊,整个身体都痉挛了一下,他这个动作,似乎比骂她打她更让她难过。他没有忽略她的痉挛。放开了她的手,他用双手捧起她的脸庞,盯着她的眼睛,幽幽的问:   “告诉我,他到底有什么魔力,让你这样爱他?”   她被动的仰着头,看着他,默然不语。   “告诉我,我真的很想知道!如果我知道了,大概也就明白,爹为什么会被他收服?”他用大拇指摸着她的面颊:“你在他头顶看到光圈吗?你迷恋他那一点?”   她咬紧牙关,不说话。   他的声音依然是很轻柔的:   “最奇怪的,是他从来不在你身上用工夫,他有映华姐,等到映华姐死了,他还是凭吊他的映华,他根本不在乎你!而你,却是这样死心塌地的对他,为什么?告诉我!”   她想转开头,但是,他把她捧得紧紧的,她完全动弹不得。   “说话!你知道我受不了别人不理我!”   天虹无奈已极,轻声的说:   “你饶了我吧,好不好?我已经嫁给你了,你还在清算我十四岁的行为……”   他猛的一楞:   “十四岁?”骤然想起:“对了,剥菱角那年,你只有十四岁!难得,你记得这么清楚!”   云翔一咬牙,将她的身子整个拉起来。他的脸色苍白,眼里燃烧着妒意,此时此刻的他,其实是非常脆弱的。他弄不明白,为什么云飞一走四年,仍然活在每一个人心里,他用了全副精力,还是比不过他?】   第七章   雨鹃这几天都没进城,采买的活也不用干,只是每天在家收拾收拾,偶尔做做饭,带好弟弟妹妹。至于为什么?   “雨鹃,我出去了啊!饭我做好了放灶上了,你一会儿把衣服洗了就行,别的我晚上回来做。”   “好了好了,你走吧!家里有我行了!”   喏,这就是原因!前两天雨鹃心里有事,就没把这放在心上,只当是雨凤照顾自己的伤不想自己多走动。这两天,雨鹃算是看出味儿来了,自家大姐这是恋爱了啊!常常出门不说,出门之前猛照镜子,回来就是一脸红扑扑的。要买的东西办得妥妥当当,还时时有额外惊喜,从老爹到自己到小五,全家都有份,这人有心得很啊!这可不是寻常关系能做得到的。雨鹃忧心啊!   雨鹃招呼一家子吃好了饭,又把桌子收拾干净,洗好了碗。   “小三啊,姐去洗衣服了。你带着小五在院子里玩儿,别到爹那边去闹啊!让小四跟着爹好好做学问,你们别去惹他分心。”   “诶,知道了。”   雨鹃把衣服捡进盆里,拿了点洗澡的皂角就往溪边走去。   那厮展云飞莫不是真的找上门来了!雨鹃一边搓着衣服,一边想着心事。雨凤这性子怎么玩儿的过情史悠长的展云飞哟!且不说那早已过世的原配夫人,就是纪天虹那点暗地里的小心思,都注定这灯省不了油!就记忆里那点子情节来说,雨鹃心里最最看不惯纪天虹这种女人,打着委曲求全的名号一错再错,害了一个又一个。首先作为管家的女儿肖想少爷就不应该;第二心里爱着云飞却嫁给了云翔,这是害了云翔;第三嫁了云翔又心有不甘,与旧情人云飞纠缠不清,这是害了云飞;第四作为女人不关心自己的丈夫,一心想着别的男人,给家人抹黑,又害了纪管家和天尧。真真一个惹祸精!即便是那展云飞是个专心负责的,自己也不放心让自家大姐跟那惹祸精去斗。还别说现在,那展云飞自个儿就是个不负责任三观不正的顶级NC。该拿什么拯救你,我的傻大姐哟!   “回来啦!”雨鹃看着雨凤,感叹不已,怎一个娇羞了得!   “恩,喏,这是给你的!”雨凤拿出一本精装的红楼梦递给雨鹃。   雨鹃也不看一眼,只将书放在一旁,脸色严肃的看着雨凤,开口道:“大姐,你跟我说实话。这几天,你出门到底是跟谁一起?”雨鹃其实是想问你这几天是跟哪个男人在一起,考虑到雨凤可能接受不了,话到嘴边就换了个说法。   “没----没有啊!”一听这话,雨凤一下从头顶红到了脖子根儿。   “别没有啦!大姐----你跟我还有什么话不能说么!我好伤心啊!”平复了下心情,雨鹃开始像平常一样同雨凤撒起娇来。   “就是----就是跟苏大哥随便逛逛!”雨凤声若蚊蝇。   “苏大哥?你跟苏大哥!”雨鹃一下子就从床上弹了起来。   “恩。”雨凤回身坐在床沿。   “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都不告诉我,真不够意思!”雨鹃惊喜了一把,把那些个糟心事儿统统丢到了九霄云外。   “就是前不久。怕你问东问西的,我才不告诉你呢!”雨凤想起上次雨鹃那股子不问到底不罢休的气势,就觉得额头隐隐作痛。   “我那不是关心你么,真是不识好人心!那你们……”看到雨凤摆出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雨鹃讪讪的止了问,“好啦好啦,我不问就是了!”回头去问苏大哥就是了,大男人总不存在害羞的问题。   大姐跟苏大哥,雨鹃一拍额头,这么好的组合,咋的自己之前就没想到呢,白白浪费了那么长时间。嘿嘿,大姐不开窍也就算了,这苏大哥人精儿人精儿的,啥时候看上了雨凤也不跟咱透个底。要是早知道了,咱也好帮帮忙敲个边鼓啥的。雨凤能跟着苏大哥,真是想不放心都不行。想着苏毓涵成了自己姐夫,雨鹃这心里就美滋滋的。看看这苏大哥细心的哟!前阵子才求着苏大哥给弄套红楼梦来看看,这不就送来了。雨鹃捧起刚刚被她弃之不理的书,一边翻一边啧啧称叹。啧啧,正宗精装脂批版红楼梦,苏大哥就是好啊!   从雨鹃醒来明白处境的那一刻开始,雨凤的感情问题就无时无刻不在雨鹃的心头啃咬着。夸张一点的说,雨鹃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雨凤。如今,雨凤亲手将雨鹃心头压着的大石搬开,还是用一种永除后患的方法,雨鹃心里绷着的弦泄了劲儿,对某些问题的敏感程度自然大大下降。从科学角度分析,‘苏大哥’三个字成了雨鹃的盲区。   看着雨鹃一会儿拍头一会儿傻笑的,雨凤轻笑着摇摇头。自己只说雨鹃从小喜欢看些个杂书,苏大哥就拿了这本红楼梦来,说是肯定雨鹃喜欢。自己本不相信一本书就能把素来强势的妹妹收服了,还做好了解释的准备,没想到这书还真得了雨鹃的心。‘投其所好’果真不假,雨凤心里赞着厉害,对这位‘苏大哥’又佩服钦慕了几分。   之后雨鹃是彻底的跟雨凤换了活干,每天早早的就推雨凤出门。人逢喜事精神爽,雨鹃把家里的大活小活都揽了下来,弄的雨凤还怪不好意思的,直说雨鹃受了累。   雨鹃嘴上说着“没事没事”,心里却是打着小九九。苏大哥呀,咱这可是为了你的幸福献身啊!这小身板儿,还指着这两年再窜一窜呢!我这无私的哟,你可得来点实际点儿的回报才对得起你小姨子我!   雨鹃心情好得很,每天哼着小曲儿洗衣做饭。雨鹃可正儿八经的过了几天好日子,劳动一整天,然后烧桶热水泡个澡,一身清爽好不惬意。捏捏胳臂,手感不错,雨鹃表示很满意,婴儿肥消了不少。但是舒坦日子过久了,总会来点事儿,让你感觉不那么舒坦。   送走毓锦轩的小哥,雨鹃心情很复杂。苏毓涵在玉琼楼设宴,还是个什么劳什子赔礼宴。“苏大哥还真是说话算话啊!”雨鹃小声嘟囔,“道个歉而已嘛,做啥子弄得那么隆重,就在苏家一起吃个饭,顺带陪个礼不就完了么!又不是什么好事。 ”   眼看到了约定的日子,雨鹃不紧不慢的踏入苏家大门,心里奸笑不已。右脚进了屋,左脚还没落地,雨鹃就被一股力量扯了过去。看清了前面疾行的人,雨鹃摸不着头脑。   “苏----苏大哥,你干啥哟?”   “你也来得太慢了,快来不及了!”苏毓涵头也不回,只闷头拉着雨鹃朝客房走。   “来不及了么?现在赶去不行么?你----你这方向也不对啊!”   毓涵也不理雨鹃的聒噪,把她推进了客房,看着屋子里等着的婢女,就吩咐开来:“夏荷,把她收拾收拾,衣服我放在五屉柜上了。”   “诶----诶----”雨鹃想喊,但没人理她!   “诶诶----你别扯我衣服啊”   “嘿嘿----痒--痒---哈哈哈哈----”   “不要----别抹了别抹了,太白了!”   ……   将雨鹃推出房门,夏荷很自豪,经自己手下过一遍,那就是一番蜕变啊!等在门外的毓涵已经愣在那儿。   打散的头发熨帖的垂在背后,只把耳边的头发用一对儿造型简洁的珍珠发卡别在脑侧。留海盖住前额,隐约露出被修得秀气的眉,只在脸上扑了薄薄的一层蜜粉,让健康的肤色显得更为白皙透亮,其他的并不多做修饰,保留了一股子‘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自然。身上是一件嫩黄色的夏衫,只拿银线在边沿绣出茶花的轮廓,下身是鹅黄色的褶裙,并无什么装饰。温暖的黄色让雨鹃原本有些尖锐的气质变得娇俏温柔。   雨鹃不自然的提提裙子,尴尬又故作自然的说道:“苏大哥,你这是做啥?”   毓涵回了神,给了夏荷一个赞赏的眼神,又转向雨鹃上下打量,嘴里还念着“不错,真不错”,涌起一阵‘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满足感。   “这样才像个女孩子的样子嘛。真是没白瞎了哥给你找的这身儿衣裳。哟哟----咱家雨鹃也有害羞的时候!”   雨鹃被毓涵那‘狼’的眼神弄得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儿,脸上也不自觉的涌起红潮,刚想出口的反驳的话,硬是被这身装扮给逼了回去。   淑女真TM不是人当的!不就道个歉,有必要整得跟选妃似的。雨鹃心里暗骂却不得不做出别扭的淑女样。   “哪,我跟你说啊,你今天可得把你那脾气收起来。不要枉费我的一番心意啊!看,你苏大哥对你好吧。我可提醒你啊,那小子前两天又受了刺激,不知道缓没缓过来,你可别再刺激他了。其实,云翔他人不坏的。你看,他又有能力又有担当,孝顺又有爱心,英俊又潇洒,打着灯笼都找不着呢!”毓涵一路上都在‘叨叨叨叨’的说个不停,硬是把云翔夸了个天上有地下无,只差没把“你考虑考虑他”这种话说出来了。   雨鹃只管充耳不闻,脑子里乱糟糟的,想思考点什么,却总理不出个头绪来。   感觉苏毓涵脚步一顿,雨鹃抬眼,就看见玉琼楼矗在眼前。   第八章   深吸了一口气,雨鹃抬脚迈进了玉琼楼的大门。大概三四层,装修的颇为简单,这就是雨鹃对玉琼楼的第一印象了。随在苏毓涵的身后上了四楼,雨鹃感受到了不同于大堂的精致与宁谧。毓涵在一扇写着‘月出’的门前停下,象征性的敲了敲就推门而入,雨鹃紧随其后默不作声。   “知道你不好意思,我先去跟掌柜打个招呼,安排一下。你们俩赶紧把矛盾解决了,记住啊----千万收住脾气。再来一次,老哥我也受不了了!”毓涵附在雨鹃耳旁低语了一阵,便离开了,走时还特意回身带上了门。   天色已经有些昏暗,屋子里却还没掌灯,残留的霞光从窗户里渗进来,将屋子一分为二。雨鹃这才看清房里的另外一个人,背对着她的方向,静静地立在窗前。那是一扇比寻常大很多的窗子,下沿只齐膝盖,竹帘卷起,透进的光在人影四周镀上金边。   两人都没说话,雨鹃就站在进门时的位置,怔怔的看着那个高大的背影。某一瞬间,她分明看出了一种莫可言喻的孤寂。   半晌没听到动静,云翔回过身,却看见雨鹃愣愣的盯着自己,眉头微微皱了皱。   “咳咳”云翔刻意的咳了两声。看着眼前的人貌似回了神却不开口说话,只得尴尬的开了口:“那个----你----”   “我是来跟你道歉的!”雨鹃把话头抢了过来,“你别说话,先听我说完。”咱要是对话,不知道又会是个什么后果,雨鹃在心里补充。   “呃,上次是我不对,我----我不知道为什么,说完我就后悔了。对不起啊!虽然是我口不择言,不过我是很憋屈啊!好好走个路被人撞倒,受了惊吓还扭了脚,在床上一躺就是五天。你说话的口气又----算了!以前的事就算是过去了,不管是谁的错,大家都别放在心上了!哪,从今天开始呢,咱们和解吧!”说着雨鹃爽快的伸出手。   “这……”看着那只微拢的玉手,云翔眉毛一挑,哟,这小妮子还懂英吉利的礼节。   想到时代已经不同,雨鹃状似不经意的收回手,抬眼便看见云翔了然的表情,脸‘唰’的就红了。   “我说,你们该说的话说完了没!”话音未落门就被推开来,毓涵身后跟了一溜儿伙计,他挥手一摆,然后踱着步子走到两人跟前,笑道:“咱先吃饭,还有啥没说完的,咱边吃边说哈!”   伙计们点上灯,之前的昏暗一扫而光,唯有一片繁忙景象。   雨鹃微垂着头,一边偷偷用手背给脸降温一边暗骂自己花痴,却不知如此看来正是一副窈窕淑女的模样。   待摆好菜品餐具,雨鹃率先走到桌边,拿起酒杯斟了酒送到云翔手上,自己又斟了一杯,双手举到胸前顿了顿,看着云翔说道:“喝了这杯酒,咱就是朋友了,以前种种不愉快,我可都忘了!”说完将酒尽数饮下,将空杯冲云翔扬了扬,“你呢?”   “我!”云翔低头看看手中的杯,又抬头冲雨鹃一笑,头一仰吞下玉酿,“我可从没把它们放在心上。”   雨鹃抛出一个‘不相信’的眼神,然后又收起表情故作严肃,双手抱拳冲云翔喊了声“展大哥”,不伦不类的样子惹得其他二人哭笑不得。   “还是雨凤了解你啊!你果真当得起‘萧女侠’三字,你说你这是跟谁学的,整个儿就一江湖儿女嘛!”苏毓涵无奈啊!果然一开口就得糟蹋这身装扮。   “江湖?何处是江湖?”雨鹃顿了顿,“依我看,处处是江湖!有人即有江湖。这江湖儿女的名头,咱可是一个也跑不掉哟!”   看这二人贫嘴,云翔只是笑着却不参与,眼底偶尔划过一丝艳羡。   苏毓涵知道雨鹃歪理一堆,也懒得多说,就着最近的锦凳坐下,边斟酒边说道:“旁的没意思,这好酒好菜,你们还不快快入席。雨鹃,玉琼楼的水晶蹄花可是很不错的哟!比起张妈的红烧蹄花,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呢!”   “真的?我还没吃过比张妈做的还好吃的蹄花呢!”雨鹃眼睛放光,兴奋之情溢于言表。拿起筷子夹起一个放在碗里,用筷子戳了戳,雨鹃满意的点点头。   “雨鹃喜欢吃蹄花?这年头,小姑娘家的喜欢吃蹄花,可----呃----不多呢。”哪里是不多,是云翔根本就没见过。云翔身边的小姐太太从来不啃这玩意儿,即便是爱吃,也是叫下人们先把肉片下来。看了看吃得不亦乐乎的雨鹃,云翔深感佩服,大家闺秀的文雅倒是一点儿不少,可进食的速度那也是一点儿不慢。   对于云翔的诧异,毓涵表示非常可以理解。拉拉云翔的袖子,毓涵低声道:“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解决掉一个,雨鹃放下筷子,拿出帕子试试嘴角,然后说道:“这蹄花可是好东西来着。玉琼楼的老板好眼光啊!别的我不懂,就从这蹄花来看,这厨子是真不错,跟张妈有一拼。不过,还是张妈更好一些!”   “哦!怎么说?”云翔也放下筷子。   “呃----跟味道没什么关系,是私人缘由。”雨鹃暗骂自己‘嘴贱’。感觉到云翔不罢休的气势,又看见毓涵一脸的‘我也想知道’,迟疑了许久,雨鹃只得小声的开口,“恩----张妈做的--呃--不要钱。”   “噗”毓涵没忍住,笑骂道:“你瞧瞧你那点儿出息,可别说是我妹子!和着我家厨子好欺负,是不是!”又看了一眼同样笑不止的云翔,口气变得有些引诱的味道,“那你可知道,这玉琼楼的蹄花,也是可以不要钱的。”   “咦?”雨鹃的眼光在他们二人间扫了几回合,毓涵的暗示和云翔的微笑都看得清清楚楚,再不明白就是傻子。   “哈,那敢情好,只是展大哥可不要舍不得哟!”   “你可是小看我!既是朋友,又有何舍得舍不得的。你只管来就是了,几盘蹄花你展大哥还是请得起的。”   云翔觉得自己被感染了。多久没有这么轻松的笑过了?是大哥回来之后,还是更早的以前。看着眼前两张笑颜,云翔感觉自己幽暗的心仿佛有了一丝阳光的味道。   走在回家的路上,侧头看看一边的毓涵,雨鹃有些黯然,有些事情真真半点不由人。   “苏大哥,你的意思我懂,但,请不要再这样了。”雨鹃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苏毓涵的眼睛道。   “什么意思?”   “他,已经娶妻了。”   毓涵闻言一愣,雨鹃认真的样子让毓涵有些不知所措,思量片刻道:“他不幸福。他的妻子爱的是别人。”   “可他爱他的妻子,不是么!”雨鹃心里说不出的烦躁。   “不,那不是爱。我想,或许是青梅竹马的感情和一时争强好胜的心情造就了这段姻缘,但是在这段婚姻里,人人都是不幸的。他身在其中不能自醒,我却不愿让他就这样将就一辈子。”   “可能他甘之如饴也说不定呢!苏大哥,他是个好的,但我却不愿‘拯救’他。”雨鹃不欲多谈,毓涵也只好沉默。   毓涵细想之下,觉得自己做得有些过了,毕竟不是什么单纯的你情我愿,好像自己一厢情愿的把雨鹃推到了一个相当尴尬的位置。   思考间,雨鹃已然换了个表情,笑着说起了另外一件大事,“哦,对了!你喜欢雨凤也不早告诉我,真不够意思!”   毓涵又傻眼了,自己喜欢雨凤这件事应该只有自己西游的老爹知道吧。要不是在书房偷看了自己的画,老爹也不见得就能知道,雨凤本人就更不知道了。啥时候被这丫头看出来了,毓涵回想了一下近期发生的事,没露出什么来啊!心里不由得暗叹,这丫头厉害啊,真真应了老爹说过的“鬼灵精”!以为自己埋得够深了,没成想还是被她看出来了。   “呃----这不是觉得你们还小,说这个有点早嘛!”就是怕你瞎搅和嘛!毓涵心想。   “要不是发现雨凤不对劲,我还被蒙在鼓里呢!哼,也不想想,要不是我,你们能天天出去约会!”雨鹃自顾自的说着,完全没去看毓涵那张变得疑惑的脸。   “我们?约会?”毓涵手指着自己,“你说的是我和雨凤?”   雨鹃嗤笑一声,拍拍毓涵的肩膀道:“你还装?行了行了,你演技真的很一般呢。雨凤都跟我交代了,我还揽下家里的活给你们创造机会呢!怎么样,对你好吧。赶紧想想怎么犒劳我啊,不然我可不依的。”   “等等等等!这不对啊!你说出门,但是我这两天除了毓锦轩并没有去过别的地方。就算在毓锦轩,我也从没碰到过雨凤!”毓涵觉得事情有点诡异,雨凤不会撒谎的,但这事情又怎么解释呢?   “怎么可能!雨凤明明就说跟苏大哥随便逛逛的啊!”话说出口,雨鹃觉得有哪里不对,又在心里念了好几遍,终于明白问题出在哪里。   “呃,可能是我搞错了。这个‘苏大哥’或许并不是你,而是另一个姓苏的人。”雨鹃有些不好意思,‘搞错人’这种事是很囧的。   念叨着“苏”这个姓,突然灵光一闪,雨鹃顿时跟被雷劈了似的,脸色惨白。   莫不是,NC来袭!   第九章   无数想法在脑子里转了几千个圈,雨鹃终于闷不住了。   “苏大哥,离我家也不远了,我自个儿回去就行了。你也快回去吧哈!晚了苏老爹又该担心了。”没注意毓涵那一脸的心不在焉,雨鹃飞快地丢下一句话就匆匆往寄傲山庄跑。   进门时,萧家其他人正在院子里乘凉。萧老爹拉着悠扬而熟悉的曲子,雨凤伴着曲子婉转的唱着‘问云儿’,几个小的就排坐在旁边,两手捧着小脸陶醉的听着。   好一幅其乐融融的景象!搁着往常,雨鹃该和着雨凤一起唱歌的,不过今天雨鹃可没这心思了。   “诶!雨鹃你回来了!”乐声断了,雨凤招招手,道,“快过来,咱们正唱歌呢!”   “爹,我回来了。快入秋了,夜里风凉,您记得多披件衣服。”雨鹃跟萧鸣远打了招呼,又转向几个小的,“你们几个跟爹在院里乘凉。小三,等会儿休息前你打盆水给爹泡泡脚,水稍微烫一点啊!小四你就把小五抱上床,然后自己去睡。你们乖一点啊,我跟大姐有些事要做。”   绕了一圈,雨鹃终于看向雨凤,表情说不上好,“雨凤,你来。我有点事情想问你。”   看着两个女儿离去的背影,萧鸣远心里满是安慰。当年妻子去时,雨凤雨鹃还才十四五岁,一派天真烂漫。如今才短短三年多,两个女儿都成大姑娘了,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带着妻子曾经的影子,雨凤的温柔雨鹃的聪颖无一不与妻子如出一辙。又想起了妻子,萧鸣远有些控制不住情绪。仰头平静了一会儿,便缓缓起身回房,他不愿让小儿女们看到他失态的模样,同时他也想早些回到那片充满着自己与妻子甜蜜回忆的小空间里。   回身将房门关好,雨鹃坐在自己床上与雨凤面对面的互望着。冲动过劲儿了,雨鹃反而不知道从何说起。   “你想问什么?”雨凤觉得莫名,也隐隐有些担心,难不成出了什么岔子,“你不是跟苏大哥去‘解决问题’去了么?怎么?问题没解决?”   ‘苏大哥’三个字让雨鹃心里冒火,但操之过急适得其反的道理雨鹃一直牢牢记着。   “你的‘苏大哥’是不是叫做慕白?”虽是疑问句,但雨鹃的口气是极其肯定的。   “你怎么知道?你认识他?”   “不,我不认识,也不想认识。你别管我怎么知道,我问你,你跟他现在到哪种地步了?”   “你----你怎么这样问!你是想让我一头撞死么!”雨凤又羞又怒,雨鹃质疑的语气让她一瞬间紧绷了起来,就像一只被人踩了尾巴的猫,柔顺不再。“什么叫“哪种地步”!还能是哪种地步!”   “呃----我不是这个意思。”意识到自己的用词有些不当,雨鹃也懊恼的很,都是被NC给整的。“我只是----哎好吧,你能不能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雨凤双手揪着帕子搭在膝上,胸口有些起伏,脸也微微涨红,瞪了雨鹃一眼,只稍稍一颔首表示同意。   “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王公子那次,是他救了我。”   “你们见过几次?”原来是他!雨鹃心里暗算,这差不多有一个半月了啊!   “他救了我之后就没见过了,直到你脚受伤我替你上街采买,才在街上偶然又碰见他。之后,他约我看过一次戏。再之后的,你都知道了。”   “雨凤,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他!”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雨鹃,你是怎么回事,你到底在怀疑什么!对,我是喜欢苏大哥,但我们之间是清清白白的,只是谈心说笑,连手都没拉过!你之前不是挺赞同我跟他来往的么,怎么又突然变成这样!”雨凤很生气,雨鹃的反复无常让她没有一点思想准备。   “苏大哥,苏大哥,就是因为这句‘苏大哥’!我赞同,是因为我以为是毓锦轩的苏毓涵,而不是那个不定时炸弹——苏慕白!”   “不定时炸弹?那是个什么东西?”雨凤疑惑得很,看雨鹃自己也愣在那儿,顿时变得笃定,“我不管那是什么东西,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雨鹃,你们素未谋面的,他怎么就得罪你了。”   “他是没有得罪我,但是你不能喜欢他,他不是你的良人!”   “雨鹃,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你为什么那么讨厌叫“苏慕白”的人!你不认识他不了解他,甚至,你都没见过他!”   “我……”雨鹃语塞,这原因是不可对人言的。   “你告诉我,你,如此这般,到底是为什么!”   “他……”一时半会儿的,雨鹃也想不出什么周全的缘由。   “你这是偏见!雨鹃,你怎么能怀着成见去品论别人,怎么能在背后诋毁别人呢!”雨凤激动地站起身来,向雨鹃走近两步,“雨鹃,你太让我失望了!”说完拉开房门就跑了出去。   呆呆的看着空荡的房间,眼泪砸在手背上,雨鹃浑身一颤,手在脸上胡乱抹了两下,斜斜的扑倒在枕头上。眼泪在枕巾上晕成一块一块的印记,雨鹃心里委屈得不行,抽噎了两下,又将头埋进枕头里。   毓涵不知道怎么走回了家,浑浑噩噩的将自己锁进了书房。   油灯明明灭灭,也没人去挑灯芯。毓涵怔怔的坐在书桌前,拳头渐渐攥紧,又蓦地松开来。   雨凤心里有人了?雨凤心里有人了!苏毓涵心都快揪到一起了。怎么小姑娘转眼就长大了,几天不见就有心上人了呢!那我呢?我怎么办?毓涵不停的问自己,脑子里全是与雨凤五年相识的点点滴滴。看着雨凤的画像,毓涵的手指划过纸面,停在雨凤脸畔摩挲,脸上似笑似泣。   “豆子,少爷在里面多久了?”苏老爹在房门外焦急的踱着步子。   “少爷昨晚回来就把自己关在书房了,早饭也没吃,午饭……”   “午饭在这儿呢!”夏荷端着大木盘横在胸前,上面摆着米饭和一荤一素,“苏老,您快去劝劝吧!您看,我这都热了好几回了!”   “诶--来来,都让开。”苏老爹走到门前,轻叩两声,“少爷,有什么事儿也先吃饭啊!您要是饿坏了,你让我怎么向死去的老爷夫人交代哟!少爷----”又叩了两下“少爷----少----”   ‘吱呀’一声,门从里面打开来,苏毓涵眯了眯眼,有些不适应外面的光亮,拿手挡了挡,然后眼睛扫向门前的一干人等。   看到苏老爹时,毓涵目光停了下来,稍微缓了缓僵硬的表情道:“老爹,我要出去一趟,晚上不用给我留门了。”   “那,少爷你这饭也没吃的,要出去也先把饭吃了呀!诶----少爷----少爷----”苏老爹看着大步离去的背影,是得重重地叹口气,“好了好了,你们也别跟这儿杵着了。夏荷你把饭端回厨房去,豆子----呃----还有你们几个跟我进来把书房收拾收拾,其他人该干嘛干嘛去。都散了吧!”   “是。”   “苏少爷,您已经喝了三壶了!您看这----”老掌柜在心里叹气,往常都是自家少爷喝闷酒,苏少爷劝。今儿个怕是遇到什么大事了,一贯笑脸迎人的苏少爷竟也喝起了这忘忧之物。   “别--别管我,我没--没事!”苏毓涵控制着不太灵活的舌头,右手拿起酒杯,左手无力地向掌柜摆了摆,“掌柜的,你忙--忙你的--去,再给我来点酒!”   “这----哎!好嘞,您等着。”老掌柜摇摇头,退了出去。关上房门,走远两步,老掌柜招来一个小伙计,低声道:“你快去展家找展二少爷,就说苏家少爷在‘月出’不要命地灌酒!”   伙计一哈腰,道了声“诶”。   ‘月出’里一片寂静,只剩下瓷器碰撞和吞咽的声音。自饮自酌的苏毓涵脑子里空白一片,只是机械的重复着倒酒,喝酒,喝酒,倒酒的动作。酒液并不在口腔里过多停留,就这么一口一口干脆的咽下去,苏毓涵觉得全身发热,拿着酒壶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走到窗边,将竹帘撩起,感受着初秋凉爽的清沁与酒精灼烧的刺痛。有些站不住,毓涵索性往一旁的贵妃榻上一倒,半撑着身子将头搁在窗台上。几个简单的动作,却耗费了毓涵全身的气力,闭着眼睛缓了缓,毓涵抬起胳臂枕在腮下,将壶嘴儿塞进嘴里嘬着,酒酿洒了一手背还不自知。   嘬了一会儿,毓涵把酒壶拔了出来,倒过来晃了晃,突然笑出声来:“呵----呵呵----没--没了。”毓涵强睁着眼睛想要起身拿酒,却好像整个人有千斤重。挣扎了半晌没有效果,毓涵索性眼睛一闭,举着酒壶的手无力的垂下,任由空酒壶斜倒在榻上。   白皙的脸颊染上绯红,由白转黑的天色毓涵浑然不觉,只是维持着原来的姿势,嘴里喃喃的念着:   “花开当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第十章   当云翔推开‘月出’的门,看到的就是苏毓涵一副死鱼样子摊在窗边的贵妃榻上。云翔揉了揉太阳穴,叹了口气走过去收拾。   这两天展家的事儿就够云翔头疼的了。昨天跟爹说要把收租子的活儿交给大哥,又被爹骂了一顿。说什么“你大哥刚回来你就急着撂挑子了”,还有什么“你什么时候也认真一点”,惹得云翔心里难受的不行,差点儿就说出“我倒是不想撂挑子啊,但是不撂行么!”。好不容易忍下来,今天又磨了一天,终于等爹松了口,这才上屋里歇会儿。凳子还没坐热就听门房说玉琼楼的伙计来了,说是要找展二少爷。   因着自己是暗地里操作,玉琼楼里除了老掌柜,并没有别人知道自己就是幕后老板,只当是展家财大气粗,展二少挥霍无度,将玉琼楼顶层的‘月出’长期包用。怎的今天玉琼楼的伙计找上门来了?云翔疑惑丛生,猜测也不得其所,只得让门房将那伙计带到书房来。   听完那伙计的话,云翔差点把刚喝的一口雨前龙井给喷出来。有点意思嘿!苏毓涵那小子还有这等时候?打发了小伙计,云翔跟纪叔说了一声就急匆匆的赶到了玉琼楼。   “还真是一滩烂泥啊!”云翔招呼伙计上来把酒壶酒杯什么的收走,自己抓起毓涵的左手绕过脖子,将酒醉不醒的人架起来。踉跄了一下,云翔稳住自己的身体,又强行地将下坠的毓涵拉起来稳住,喘了口气,不由得骂了句粗话。   摇摇晃晃的绕过屏风,云翔抬手一翻腰一挺,直接把毓涵撂在床上。正是吃晚饭的时辰,玉琼楼上下没一个得闲的,只见云翔在床边挣扎了许久,最终只得将双手颤颤巍巍的伸向毓涵的纽扣。   TNND!小爷还没干过伺候人的活儿呢!云翔一边忙碌地为毓涵宽衣解带,一边面露凶光的咒骂着。隐约间听得毓涵在喊着什么,嘟嘟囔囔的也听不太清,云翔只得把耳朵凑过去,整个上半身压得极低。   “水---水---”要求来了吧!云翔心下感叹,没办法,现在他苏毓涵是大爷啊。   云翔刚欲起身,一个极大的力道却扯住了他,下一秒云翔就觉得右手手背贴上了一个滚烫滚烫的物体。不用回头,云翔也知道自己的爪与某位大爷的面皮亲密接触了,手背上还依稀能感觉得到不太稳定的鼻息,顿时一阵恶寒袭上心头。   “雨--雨凤--雨凤---别走---”疑惑瞬间即逝,想到一个大男人迷醉的拉着自己的手还一脸满足的样子,云翔就懒得回头,只是眯着眼睛,咬着牙试图抽出手来。醉酒的人力气总是出奇的大,显然云翔是不知道这个常识,所以也不奇怪他的一切努力都没有成功。不论云翔使多大的力,毓涵总是能使更大的力将他拽住,一来一回之间,云翔的手愈发有些怪异的感觉,似乎是碰到了某些敏感的东西,比如说,唇齿!   忍无可忍,无须再忍!听得云翔大叫一声“苏-毓-涵!”,迷糊的人微微一愣,云翔也赶紧趁机将爪子缩了回来。   擦了擦额上的汗,云翔想发火却也没处撒,只能干瞪着毓涵,偏偏人家没半点反应。云翔“哼”了一声,一脸嫌恶,转身绕出了屏风,任由毓涵自生自灭。   坐在收拾干净了的贵妃榻上,云翔解开了领上的扣子,拿起一旁的茶盅就往嘴里灌茶水,也不管这茶水已是凉了个彻底。   在榻上眯了约摸一个时辰,云翔睁开了眼。想起屋里还有个醉鬼,云翔翻了个白眼,起身出了屋。不一会儿,玉琼楼的伙计就抬着水桶进了房门。   “把桶搁屏风后面就得了!那谁---对,就你。把苏少爷那身酒味好好给去去,换身干净的衣裳。然后你们几个把床收拾喽,该洗的洗该换的换。行了,没别的了。哦--多给他掺点热水。”云翔一通吩咐后,伙计几个都忙了起来。揪起衣领闻了闻,云翔皱起了眉,自己也决定到另一间房好好洗洗。   待云翔沐浴完毕,端着醒酒汤走进‘月出’,毓涵已经裹在棉被里呼呼大睡了,云翔不由得又咬牙切齿了一番。站在床头边,云翔拍了拍毓涵的脸,许久的不到回应。看看手中的汤药,管不了那么多了,云翔伸出左手的拇指和食指捏住毓涵的鼻子,右手就着毓涵因呼吸而张开的嘴巴将汤灌了进去。至于毓涵呛没呛着,对不起,这不是我们展二少关心的事。   介于毓涵脸上不正常的潮红,云翔好心的将他身上的毯子换成棉被,并将其裹紧。云翔绝不承认,是自己脱了毓涵的衣服却忘记给他盖毯子,才导致了毓涵着凉发热的后果。   一夜折腾!   睡得迷迷糊糊的听到有人敲门,云翔翻了个身,权当做没听见。昨天真是很累,一天不得闲也就算了,一晚上照顾酒鬼。酒鬼着凉发热,自己还不放心的在‘月出’的这张贵妃榻上缩了一晚上,直接是腰酸背痛腿抽筋儿,偏生还有人喜欢扰人清梦,让人不得安生。   “展大哥,你起了么?”熟悉的女声让云翔猛地睁开了眼,回回神,想起了声音的主人。用手略挡挡,高升的太阳提示着云翔,时辰已经不早了。   拉开了门,外头站的果然是才刚化敌为友的萧家姑娘。   “展大哥,昨晚睡得很晚么?”雨鹃掩饰着内心的焦虑,关心的问着一脸惺忪的云翔。   “恩--呃--还好。”云翔一侧身,将雨鹃让了进来,“你来找我?”虽说冰释前嫌了,可说到底云翔和雨鹃并不熟,这小丫头贸贸然的来找自己,云翔很好奇缘由。   “不是。我一大早就去找苏大哥了,可是苏老爹说苏大哥昨晚压根儿都没回去,还说他心情很不好的样子。呃---我就是来碰碰运气,看你在不在,或许你知道他在哪儿。”   雨鹃这番话说的不疾不徐,可云翔还是听出了其中的迫切。云翔向屏风的位置抬了抬眼,道:“那位昨天可好一顿折腾呢!”   听得话里的意思,雨鹃在屏风旁瞅了一眼,转头问道:“这是咋啦?”   “不知道发什么疯,愣是拿酒当水灌。这不,吹了风受了凉,估计得躺几天。”后半句云翔有些虚,看到雨鹃没什么反应,心也安了,话也越说越溜了,“你说喝酒就喝酒吧,还非得耍威风,趴在窗台子上吹冷风,不得病那就是怪事儿了。”   “那怎么办啊?”雨鹃低声自言自语。   “怎么了?说出来听听,说不定我能帮上忙呢!”云翔好意的出声提醒。   “呃---哎---这事儿不是帮不帮忙的问题。”雨鹃嘴上敷衍着云翔,心里一阵纠结。   前天晚上跟雨凤闹矛盾,雨鹃都有些懒得管了。想想还是舍不得雨凤,只得一边先跟雨凤道歉,一边另想法子。最后得出的结论,雨鹃决定先让苏毓涵出手,自己从旁辅助。   经过雨鹃的分析,雨凤对那谁的感情算不上喜欢,顶多也就是好感。用现代的说法,萧母过世的时候,雨凤雨鹃姐妹俩正好刚刚开始青春期,雨鹃没什么好说的,内里的灵魂早就不是需要关怀需要指引的青春期少女了。可雨凤不同啊!   虽说年幼,但作为家里的长姐,雨凤理所应当的扛起了母亲的责任,照顾弟弟妹妹。再加上萧老爹一味的缅怀过去,没有尽到一个父亲应尽的责任,没有对子女的身理和心理进行关怀,这让雨凤从来都是一味的去爱别人,而没感受过别人的爱,尤其是男人。   而贸贸然有个条件还不错的男人,站在男人的角度给了雨凤关怀,就好像久行沙漠的人看到了绿洲,只会一股脑儿的往前奔,而不愿去分辨那所谓的‘绿洲’很有可能只是海市蜃楼。其实说白了,雨凤的问题就是两个字——“缺爱”。   苏毓涵之前的默默守候对于雨凤来说根本是错的离谱,所以对症下药,雨鹃得让苏毓涵先去‘爱’,以男人的身份去爱。雨鹃就不信了,有了比较还分不出个高下来!可偏偏关键时候苏毓涵变成这样,直给了雨鹃个措手不及。   觉得雨娟在思考问题,云翔也不出声打扰,只静静地做着自己的简单洗漱工作。将含着的水吐进痰盂,顺手拿起架子上的手巾擦擦,回头却发现雨鹃似乎进入了死胡同。只得出声唤回她的注意:“你能告诉我,雨凤是什么人么?”昨天毓涵的呓语让云翔猜到了很多事,比如苏少爷在暗恋别人,又比如苏少爷的暗恋对象。几乎在问出问题的一瞬间,云翔对雨凤的身份已然了然。‘雨鹃’‘雨凤’,多么明显的提示啊!   “她是我姐姐。”雨鹃有些诧异的看着云翔。   明白雨鹃的疑惑,云翔又好气又好笑的把昨天自己的非人经历讲给雨鹃听,自然是隐去了那段难以启齿的恶寒。“哎,我看啊,这小子怕是陷进去了!你没见他昨天,又是喊‘雨凤’,又是喊‘后悔’的。还直念叨着什么‘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与他相交甚久,还真真没见过他这么失魂落魄过!”云翔语带感慨,却不难听出幸灾乐祸的意味。   “你说,苏大哥一大男人,怎的还搞暗恋这一套!真是气死人!”似乎找到了发泄口,雨鹃口气忿忿,颇有股子恨铁不成钢的味道,“如今他病了,扰乱了我的计划不说,还没的惹人担心!”   “计划?什么计划?”云翔兴奋了,看到雨鹃没理自己,又巴巴的凑上去,“哎哟---有啥好担心的,不就是发个热么!来来,不用担心不用担心,告诉展大哥计……”划是什么!   云翔自动消了声,因为雨鹃念叨着“担心”二字,忽然整张脸都亮了起来。   担心,就是担心!雨鹃豁然开朗,有些计划之外的东西不一定就不好,利用好了,说不定能达到更好的效果。   比如说,苏毓涵的着凉发热!   天朗气清,万里无云,正是秋高气爽,人的心情也分外舒畅。   萧家老小吃完午饭便各自回到屋子午休。雨鹃做好善后工作,便搬着藤椅到了院子里,坐在靠门的位置晒晒太阳。想着自己所谓的计划,实在是有些担忧。雨鹃心里明白,自己并不是个善于谋划的人,自己的‘计划’也根本算不上什么计划。但是,哎,尽人事听天命吧!   其实雨鹃的想法很简单,中心思想概括起来就一个词儿——‘时间’!   话说几天前……   雨鹃跟云翔借了‘月出’,只说毓涵受了风寒不宜挪地儿,云翔自是满口答应。回家之后,雨鹃又把毓涵的病说给雨凤听,当然是添油加醋往夸张里说。说得雨凤当下就要去看他,雨鹃劝住了她,心里却对她的反应十分满意。   “你别急啊!毓涵大哥现在已经睡下了,展大哥是他的朋友,自然会照顾好他。不过,展大哥还有他自己的事要做,这事儿又不好告诉苏老爹,怕他着急上火,所以,你看这----”看着雨凤状似沉思的表情,雨鹃接着说,“我是这样想的,你看,毓涵大哥平时那么照顾我们,我们一直都很感激。现在他生病正是需要照顾的时候,要不,我们去照看他吧!”   “那是自然!总不能让苏老爹担心受累。”雨凤点点头,继续深思。   “咱家里的活也要人做,所以我觉得咱俩一人去照看毓涵大哥,一人照看家里。你看,行不?”   “恩,就这样吧!毓涵大哥那里还是我去,照顾人的活你干不来。”雨凤口气很笃定,言语间又把雨鹃狠狠地BS了一把。   雨鹃自是听得出其中的宠溺,嘴上接道:“是是是!谁不知道我家雨凤最是温柔体贴,又细心又有耐心。呵呵!不过明天我还是跟你去一趟吧,那地方我毕竟去过两次,比你熟悉。”   背过身去,雨鹃偷偷用手比了个V,算准了雨凤会自告奋勇的!   第二天一大早,雨鹃就带着雨凤来到了玉琼楼。上了四楼正好碰到云翔从‘月出’出来,雨鹃一愣,随即拉着雨凤上前打招呼。   “展大哥早啊!”   “哟!早啊!”云翔笑着招呼了一声,便转移目光看向了雨凤。“这位想必就是雨凤姑娘了吧!我可是久仰大名了哦!哦,对了,在下展云翔,是苏毓涵的好朋友。”   “展公子,你好。”雨凤有些羞怯,云翔的热情让她很是惊异。   “如不嫌弃,也随雨鹃唤我一声展大哥便是。”看出雨凤的拘谨,云翔朝她笑了笑,转而看向雨鹃。“我还有点事,你们俩看着他吧。热已经退了些,刚刚醒了一次,现在正眯着呢。厨房里熬着药,一会儿会有伙计端上来,你们只管给他喂就是了。别的,有什么问题,去找老掌柜。”   “恩,晓得了。”雨鹃冲云翔点点头,就拉着雨凤进屋。   趁着雨凤忙活的时候,雨鹃凑在毓涵耳边如此这般的说了一通,就看着毓涵的表情越来越严肃。   “苏大哥,明白了没?”雨鹃嘴里问着毓涵,眼睛却一直盯着在屏风外面忙着的雨凤。   “恩。”毓涵点点头,脑子里的思绪在飞快地转着。   雨鹃在那儿待了一会儿,就识趣的找了个借口回家,雨凤那头,自然是留给苏毓涵。   雨鹃将头靠在支起的手上,心里扒拉着日子,这已经是第三天了,不知道苏大哥怎么样了。怕雨凤来来回回的不方便,云翔十分贴心的在玉琼楼给她安排了一个房间,以便就近照顾。所以没了消息来源又走不开身的雨鹃,就只能干着急。   秋日凉爽无风,阳光暖暖的照在身上,雨鹃只觉得一阵困意袭来,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于是阿超站在门外,就看见了这么一幅美人小憩图。水蓝色的衣服衬得皮肤白皙剔透,又被太阳照得隐隐透出一丝红晕。头歪向一边,小巧的俏鼻在脸上投下阴影,粉色菱唇微翘,撑在扶手上的玉臂更是露出半截,纤细白嫩。阿超看得痴了,眼睛直直的盯着,忘了动作。   半晌,终于回过神来。难道这就是一见钟情的感觉!现在的阿超眼睛里冒的全是粉色的桃心,他是多么想抚心长叹啊。不过还是先办正经事儿。伸手在门上敲了敲,阿超清了清嗓子,等待佳人的苏醒。   听得声响,雨鹃身子一激灵,醒了。眨了眨眼睛,揉揉发麻的手肘,雨鹃有点懵懵的,抬眼看去。一身短打,高大结实的身板儿,一看就是个会武的,再瞅瞅脸,雨鹃确信自己没见过这个男人。   坐正了身子,雨鹃开口问道:“请问,你找哪位?”   平淡的腔调在阿超听来,又是一番动听悦耳的感叹,真真是宛若银铃。稳不住狂跳的心,阿超抓抓头,道:“恩---我---呃---请问萧姑娘在么?”   “噗”雨鹃笑出声来,这孩子紧张什么,难不成自己如此恐怖!雨鹃带着笑意站起身来,走到门边。   存着逗弄之心,雨鹃忍笑开口:“萧姑娘?你眼前这个院子里住的女人都叫萧姑娘,就是不知道你找哪一位啊?还有,你在找人之前,不应该先自报家门么!”   “恩--这---”阿超被灿烂的笑容晃了眼,一时不知该说什么。雨鹃也不催,只是含笑的看着他,心下了然,既然不是找自己的,就定是找雨凤的。   “我叫阿超,我是来找萧雨凤姑娘的。”支吾了许久,阿超终于还是讲出了一句完整的话。   雨鹃身子晃了晃,一股子凉气从脚底板钻拉上来,穿过胸腹,直达脑门。这就是我未来老公?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雨鹃暗暗的咬了咬牙,等眼睛再度张开,眼神已不复刚才的柔和。仔仔细细的把阿超由上至下的打量一遍,决定还是先淡定。   “你来找她什么事儿?”雨鹃口气冷淡了许多,但陷入爱情的阿超是听不出来的。   “就是我们家少爷在约定的地方没等到她,所以要我过来问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阿超露出一贯憨厚的笑容,看的雨鹃双目刺痛。   稍稍理了理思绪,雨鹃决定当一个好人。“恩,我大姐不在家的。她这几天都不在家,好像很忙,她没跟你们说么?”雨鹃满意的看到阿超一脸疑惑,接着做好人,“不过,你们如果急着要找她,可以去玉琼楼,她这几天都在那儿。”   “哦。”雨鹃把该说的话都说了,阿超倒不知该说什么好了。明明心里很想打听些什么,此刻却又像据嘴的葫芦,开不了口。   “还有事么?”雨鹃耐着性子。   “没--没了。”   “你们少爷应该还在等你回话吧。你还在这儿愣着?”   “哦。”阿超转头就跑。跑了两步又回过身来,憋出了句“再见”。   ‘未来老公’出现了!雨鹃不知是该高兴呢还是郁闷。其实说实在的,雨鹃并不讨厌原著里的阿超。身手好又讲义气,憨厚老实,这样的人其实很讨人喜欢。不过,讨不讨厌是一回事儿,理不理解又是另一回事儿了。姐姐嫁给少爷,妹妹嫁给跟班儿,什么道理!原著不原著的,雨鹃管不着,反正现在这个身子当家做主的是自个儿,不顺心的事儿咱绝对不干。再者,既然要阻止雨凤与云飞的发展,自己也就当然不能和阿超有半点关系。   揪着辫子做了半天心理建设,心里的疙瘩终于被抚平。雨鹃一提手把辫子甩到肩后,转身又歪到藤椅上晒起了太阳。   且说阿超离了萧家的门,一脸抹不下来的憨笑,慢行了两步,方才跟想起来什么似的一拍脑袋,敛了神色,匆匆去寻自家少爷。   沿着小路走,没多远便多了一条岔道,阿超想也不想的就朝左边那条较窄的小径拐去,想必是平时走得极为熟悉的。隐约听得潺潺的水声,一股子湿润的气息就扑面而来,泥土的腥味儿里夹杂着草木的芬芳。抬眼,便看见一个清瘦的身影立在溪边的大石上一动也不动。阿超那会子的喜悦被冲淡了许多,不自觉地放轻了脚步,朝着溪水的方向走去。   “少爷,打听好了!”   闻得身后声响,云飞身子一僵,收回了沉思的目光,缓缓转身,一派行云流水的风范。站定之后,带着些许失望却不愿表露,只问道:“怎么?”   阿超挠挠头,面色十分尴尬。之前一看到雨鹃便惊为天人,旁的都挪开了去,如今云飞问起缘由,阿超脑子里却是一片浆糊,什么也没记住,不由得暗暗叫苦。无奈之下,只好紧着自己听到的一五一十的说了。   “萧家的人说雨凤小姐最近很忙,却不知道在忙什么。”   “哦---”尾音微扬,云飞诧异地看向阿超,心知其不会说谎,却又不相信这般说辞,末了,只是口气略带焦急的问道:“莫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阿超虽然莽撞冲动,却也不是个没脑子的,看出自家主子内心的焦虑,也不免想去宽慰一番,只得将自己的分析徐徐道来:“我看不像。我刚刚去萧家打听,碰到的是一个跟雨凤姑娘一般儿大的姑娘,看她说话的样子慢慢悠悠的,绝不是出了事儿该有的样子。”   看到云飞默不作声,阿超只当他听不进去劝慰,自个儿钻死胡同。当下也急了,一个劲儿的敲头,说话都有点不利索:“都怪我!刚刚那姑娘明明告诉了地址,偏生我这笨脑子没记住!好像是什么玉什么楼。”   “不妨事。”云飞了然,隐着笑意拍了拍阿超的肩膀,“人家既然能把地址告诉你,证明她对雨凤忙的事情是知根知底的,那咱们自然也没什么好担心的!走吧!”   “走!少爷,我们走去哪儿?”   “织锦堂。”   看着云飞已然阔步前行,阿超有点跟不上节奏。织锦堂!少爷从来不耐烦管生意上的事,这织锦堂虽名分上已经是大少爷在管,可少爷这大半个月却从来没去过一次,更遑论打理经营了,怎的今天心血来潮要去看看自家铺子?一时间想不明白,只好急急跟上。   再怎么忙,雨凤也不会连个信儿也不捎给我啊!云飞心有疑惑,却也知道此时想解惑是不能的,只得强压下去,面上装作不在意。   站在织锦堂门口,看着阿超开始浑身不自在,云飞心知他是最不爱听那些生意上的事了,便吩咐他到临街的玉琼楼去等,自己迈进了织锦堂大门。   “这位客官,您想要点什么布?”伙计热情的招呼直把云飞吓了一跳。环顾四周,云飞不做声的走到墙边的椅子边坐下。   掌柜的早已扔了算盘迎了过来,掌柜的心里激动啊,弄不好这就是今天唯一一单生意啊!   “行了,这里有我招呼着,你去库房把那些料子搬来。”掌柜的瞪了那伙计一眼,又使了个眼色,只见那伙计强咽下原本想说的话,转背跑了。掌柜的这才回过头来,冲着云飞笑眯了眼,道:“这位通身的气派,想是哪家的公子吧!进了咱们这店,您可走对地方了,咱家的料子可是咱桐城数得上号的!”   云飞仍旧不言语,起身绕过掌柜的,就顺着摆货的台子架子走了一路,将指尖在布匹之上粗粗的过了一遍。末了,收起手,却问了句不相干的。   “掌柜的,贵姓啊?”   看着云飞一系列的动作,掌柜的本就已经颇不自在,灿烂的笑容也变得讪讪的。如今听的这么一问,不免有些摸不着头脑。   “免贵姓李。呵呵,公子贵姓啊?”不作他想,李掌柜礼貌的回问。   “我姓展!”   李掌柜先是一愣,细细打量之后更是激动万分。   “您是大少爷!哎哟!我的大少爷诶!小老儿终于把你给盼来了!您要是再不来,咱这织锦堂可做不下去了!”李掌柜一张脸垮了下来,活像吃了苦瓜,只差老泪纵横了。   “我不来,你们照旧例即可。哪里就活不下去了!”云飞只觉得这掌柜好没本事,经营不善就一状告到了自家老爹那里,害的爹一早就语重心长的教导了自己一番,只说自己对经商一事没有经验。这种经验,不要也罢!   “照旧例本是没错,但那也得有货才行啊!”   云飞闻之一皱眉,道:“你的意思是没货?库房怎么会没存货!”   “的确是没存货了。”看着云飞那眼神,李掌柜心里恼了火,这大少爷怎么像看贼似的看着我!难不成还怀疑我贪了主家的货?   存了气性,话也说不得那么委婉动听了,李掌柜站直了身子,将藏在袖筒里的账簿摊在云飞面前,道:“大少爷不必疑心,账簿在此,您大可细细查对!之前二少爷就说要换一批新货,所以就想着把仓库里的存货处理掉,好给新货腾地儿。不成想新货还不曾来,这铺子就换了管事的。想是交接出了问题,才有这货供不上的状况。”   “如此,确是怪不得李掌柜。”云飞翻开账簿,发现里面的东西不论是先生还是书里均不曾教过,只觉得一排排数字绕的人眼晕。只翻了两页,云飞便合上不去看它。抬眼看向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的李掌柜,询问道:“云飞还有一事不明,不知李掌柜可否指教?”   “少爷请讲。”谦虚的态度顿时让李掌柜火气全消。想是少爷年轻气盛,见不得那腌臜之事,才直接了些多疑了些,却也怪不得。念及此,李掌柜又恢复了原来的恭敬,俯首回话。   “我看咱家货,多是绵布的、麻布的,好一点的就丝的、绸的,却不见上好的绫罗缎子,雪纱蚕丝。我想,即便是摆来凑数,也不该如此不成样子才是。”   李掌柜微笑的点点头,像是料定了云飞会问这个,缓声答道:“当初这铺子也是做好料子的,可惜有苏家专美于前,我们经营惨淡,老爷都几乎要把这铺子改做其它。后来二少爷不知怎的要了去,几番思索,决定把这铺子平民化。所以,我们现在就专做老百姓的生意,专进一些花色好看又结实耐用的廉价布。如今这生意倒是比之前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苏家?可是毓锦轩的苏家?”   “正是!”   “这廉价布又能有什么盈利!而且我看你这生意也不见得多好嘛!”李掌柜一愣,被噎了个正好,嘴上不辩解,心里却不是个滋味儿!   看着李掌柜不说话,云飞很满意,只到是李掌柜赞同自己,继续说道:“苏家专美于前,我却不信我们展家分不到一杯羹。好料子花样多,价钱也好,我们还可以做些小绣品放着一起买。路子宽些,生意也多些,你说是不!”   云飞想着,雨凤不就是在毓锦轩做绣品么!前些日子还看见天虹拿的帕子说是毓锦轩的,细细打听,才知道毓锦轩的绣品卖得很好。如果自己把雨凤请来,一来添了自家生意,二来落了对家生意,多好!   李掌柜这会儿也算是看出来了,这大少爷真真不是做生意的料!当下却不好下了他的面子,只想着回头去跟老爷说说吧。   之后云飞又说了几条建议,李掌柜嘴上称是,心里却慢慢瞧不上这位少爷。慢说才能,只说这态度就让人很不满意。接了家里的铺子,首先必须得对这个行业有个大概的了解,然后就得细细分析市场的分布了,像云飞这样不懂行情不明处境的,一定是没有提前做准备,加之之前对这位少爷的了解,李掌柜了悟了。   大少爷的想法很明白,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雨凤,你是在躲我么!”看着那即将离去的背影,毓涵实在忍不住了。   自从自己退了烧,脑子清醒过来,便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看到雨凤前前后后的照料自己,毓涵本是喜不自禁,可几日相处下来,却觉得怪怪的。每每想要与她说说话,雨凤总是会找些理由搪塞自己,即便是喂药喂饭的时候也不拿正眼瞧自己,只死瞅着手上的碗或是闪闪躲躲飘忽不定。将自己安顿好,便急急的避出去,片刻不停留。   毓涵心里苦笑不已,这般的避如蛇蝎,想是厌了这副样子。可不管怎么总是要说与她知晓,结果如何,最不济也就是死了这条心罢了。想着雨鹃对自己说的话,毓涵心里涩涩的,自诩聪明,却连人家真正想要什么都不知道。   听得那中气略显不足的声音,雨凤只觉得从未有过的心慌,艰难的收回已经迈出门槛的脚。她已然料到将要面对什么,心里一团乱麻,脸上也升起一抹嫣云。   “没有啊!毓涵大哥你多想了。”并不转身,只是略微一侧,雨凤故作自然的回道,微颤的尾音却显示出她内心并不如表面的平静。   “那你先过来,我有事同你讲。”   “是要紧事么?要不还是等会再说吧!我这会儿要去厨房看看。”雨凤攥紧了衣角,听到后面没了声儿响,便提步欲走。还未曾动作,只听得一声轻叹,雨凤只觉得心里一揪。   “去厨房干什么呢!哦,煎药。那煎完药又如何呢?还要烧水。那烧完水呢?又要做饭。然后还有数不完的这样那样的活儿要干。我竟不知你何时成了这楼里的帮工!”毓涵的声音放得很轻,却好似一锤一锤地砸在雨凤心上。   毓涵一掀被子,自顾自的下了床。绕过屏风,走到雨凤身后,道:“我们相识五年,想来,在你心中我大抵就只是哥哥般的存在。可我,却无法像对雨鹃那样,把你当做是妹妹。你,可懂。”   雨凤低垂着头,半天未答话。就在毓涵以为她不会回答时,她却轻声开口。   “以前不懂,现在,懂的。”若是从前,她必然不知。可这两天听到毓涵在梦中一声声的唤着她的名字,还直喊着不要走。雨凤即算是个木头做的,也不能不懂这其中的情谊了。   闻言一喜,毓涵伸手将雨凤转过来,看她低头不语的样子,又讪讪的松开了手。   “那你……”此话问的小心翼翼,毓涵在心里高唱神曲。   “我不知道。”雨凤声若蚊呢,却还是被毓涵听得一清二楚。   “不急不急!”没有得到直接的拒绝,毓涵欣喜若狂,“你大可以好好想清楚!不过你得给我一个期限,什么时候给我答案。”   “十天可好。”   “不好。五天好了。”   雨凤没奈何,只好点头同意。   “你的风寒也好的七七八八了,我今天就回去了。”   毓涵心知雨凤心底的不自在,也由得她暂且逃离。嗯了一声,就看她急着要走,毓涵只得扯住她的袖子,失笑道:“我是洪水猛兽么!”看雨凤的脸貌似又红了些,毓涵只得松开手,收起刚刚玩笑的口气,“你且等一等,我穿好衣服送你。”   “不用了!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你还是……”   毓涵一摆手,道:“闷在屋子里怪乏的,出去走走有益无害。好了,你先下去跟老掌柜打声招呼,我一会儿就好。”   “这两天多谢您了!我这就走了,毓涵大哥这边,还请您多担待。”雨凤感激的看着老掌柜。   “姑娘哪里的话!苏公子本就是极为熟识的,况且姑娘在这儿,小老儿并没有多费心,不过是提供个地方而已。姑娘……”   “雨凤!”一个惊喜的声音打断了老掌柜的话。雨凤转头应声儿,就看见另一个苏大哥笑意吟吟的站在不远处。向老掌柜致歉后,雨凤便转身走到‘苏大哥’面前,说道:“苏大哥,你怎么在这儿?”又冲着他身后的阿超笑了笑,算是招呼过了。   “哦,刚刚去办了点事儿,这会子在这儿歇脚呢。你呢?”   “我也是有事要办。”雨凤带着歉意,“不好意思啊苏大哥,我爽约了。实在是走不开,也没办法去通知你。你在溪边等了很久吧?”   “我以为你有什么事,便让阿超去你家问了情况。知道你有事要忙,我也就没等了,也没等多久。”   “那就好。”   看着眼前朝思暮想的人儿,神采不减,却是瘦了,云飞眼里漫出心疼。   “我正好有件事要找你商量。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哦!什么事?”   “我有个朋友开了个织锦堂的,卖的都是上好的料子。听你说你在毓锦轩卖绣品,我朋友很感兴趣,想问问你是不是也能把绣品放到他那里去卖。”云飞仍旧托说是朋友的事,并不表明自己的立场。   “这个恐怕不行诶!这种事情我是不管的,全是雨鹃在料理。不过如今我们做的已经不太跟得上订单的速度了,在跟别人合作怕是时间不够。”雨凤实话实说,只是这并不是全部的理由。   “这个---要不这样吧!反正你们做哪家都是做,我朋友可以开出比毓锦轩更高的价格,你看要不要考虑一下?”   “不需要!”雨凤还没来得及开口,已经有人替她回答了。毓涵大步走到雨凤身边,将她稍挡在身后,带着敌意的目光在那主仆两人脸上逡巡了半晌,才低声一笑。   “听这位公子所言,大有挖角之意啊!”毓涵顿了顿,接着道,“挖角本也没什么,只是做得这么明目张胆,未免轻狂了些。”   “是啊,苏大哥,毓锦轩对我们有恩,我们是不会转投别的地方的。”   “苏大哥?”毓涵眉一挑,转脸看了雨凤一眼,笑道,“雨凤,你管他叫苏大哥?”   雨凤知他恼了,只闭嘴不言。毓涵也不管旁边有其他人,只是脸上带笑,目不转睛地盯着雨凤,直把雨凤看得满脸通红,头也越垂越下。   云飞见状也急了,自己的心上人被别人盯猎物似的盯着,心里着实难受得紧,连忙开口解围,道:“在下苏慕白,雨凤叫我一声苏大哥,不知有什么错!”   “苏慕白?”毓涵闻声转头,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据我所知,织锦堂如今是展大公子管着,而这展大公子才回来不过大半个月,想必交不上你这样亲密到可以聊生意的朋友。其实就我推测,或许我该称你一声展大公子,不知可对?”   云飞已经愣了神,他一个读书人,哪里有生意人那么多弯弯绕绕,也只有雨凤这样不谙世事的单纯少女才会相信他所谓‘善意的谎言’。   “你骗我?”雨凤有些不敢相信。   “少爷他不是有意的!雨凤姑娘你听我说,少爷……”阿超在一旁急不可耐,看着自家少爷被那个半路杀出的男人压得死死的,早就想开口帮腔了。   “阿超!别说了。”云飞开口打断了阿超,深情的看着雨凤表白道:“雨凤,我并不是要隐瞒什么,我只是不想背着展家少爷的名号跟你相处,我只是不想让你觉得我与你有什么不同,我只是不想你心里有负担!”   本来被骗已经很生气了,听了这不知所谓的理由,雨凤只觉得哑口无言。   “好了,展少爷!收起你那自以为是的优越感吧!”毓涵气不打一处来,什么叫‘背着展家少爷的名号’,到底是谁觉得自己与众不同啊!“哼!既然觉得我们高攀不起,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我们还有事,烦请您让条道儿!”   “我……”云飞只觉得自己委屈,出声挽留,却没人听他。   毓涵自顾领着雨凤出了玉琼楼,留下的主仆二人在嘈杂的酒楼中懊恼不已。   【走在乡间的小路上   娇羞的女孩是我同伴   蓝天配朵夕阳在胸膛   缤纷的云彩是晚霞的衣裳 】   半倚在床头,雨凤怔怔的出神儿,绣花绷子懒散的躺在腿上,只右手松松地扶着。   等雨鹃安顿完众人,端着一盆水回房时,看到雨凤还是一副呆呆傻傻的样子,心里不禁觉得好笑。想来是自己的法子起了作用,也不知那毓涵大哥怎么说的,能有这大的冲击力!   刻意放重了步子,只当做没看见,雨鹃把水放在雨凤床边,这才抬起头看向那魂不守舍的人。看她慌慌忙忙的拿起绣花绷子,故作镇定,雨鹃心里越发欢乐起来。重重的叹了口气,雨鹃一把扯过绣花绷子,笑道:“得了吧!注意力不集中怎么做得好活计。喏,水热着呢,泡泡脚解解乏!”   雨鹃拿着绷子扎了两针,等着雨凤开口说事儿,不成想雨凤还真就认认真真的泡起脚来,一点儿没有开口的意思。没招,只得自己问。雨鹃低头看着绣面,笑得诡异,口气上却装得貌不经意:“你,没话要对我说?”   “哈?”雨凤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半天没想起来问题是什么。   雨鹃见状,只把手上的东西丢到一边,从墙角拖过一把椅子坐到雨凤跟前,一脸坏笑的看着她,道:“你真的没话要说?”   “唔,你知道啦。”雨凤含羞低头,脸上的红晕却逃不过雨鹃的眼睛。   雨鹃心里暗笑,面上装傻:“什么?知道什么?”语毕,便睁着大大的眼睛,无辜的看着雨凤,写满了一脸的‘我很疑惑’。   “就是---就是---唔---就是---”雨凤支支吾吾的,已是满脸红得可以滴出血来。   “别就是了!我逗你的。我当然知道啦,不就是毓涵大哥喜欢你么!而且不是对妹妹的那种喜欢哦!”那羞涩样子惹得雨鹃心花怒放,只道放她一马。   又是半天不吱声,雨鹃无奈,到底是自己太开放还是雨凤太保守!得!你不主动说,我主动问总行了吧。   “那你呢?你怎么想?”   “我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叫做不知道?---咳咳。”察觉自己态度过于激进,雨鹃清清嗓子,平了平心绪,缓声道:“你是不知道自己喜欢不喜欢他,还是不知道喜欢---唔---哪一个?”最后三个字雨鹃说得格外轻,生怕一个不小心又像上次似的惹毛了她,最后弄得不欢而散。要知道雨凤性子虽柔,却是柔中带刚,但凡触及底线,便会竖起全身的刺,逮谁刺谁。而这闺阁操守,恰恰是她守得最死的底线。   “唔--这话也只能说与你听,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雨凤一脸苦恼,愣是把对面的人当成了知心姐姐,“虽然苏--哦不,展公子骗了我,可是待我是极好的,对我的情意也不掺假。我……”   “等等!什么骗?骗什么?”雨鹃心下虽了然,却也不免摆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   “那个苏公子,其实并不姓苏。他是城南展家的大公子。哦,对了!说起来还是展大哥的哥哥呢。”   “还有这回事!”   “恩。”   只听雨鹃冷哼一声,道:“连名字都是假的,还有什么真可言!”拿过毛巾递给雨凤,自己双手叉腰站起身来,“我说姐,要说到待你好,他展大公子能有毓涵大哥一半么!想当初,娘去的时候,是谁里里外外的帮衬着我们!还别说他给了我们一条路,一条让萧家上下不至于饿肚子的路!这些,是那些个甜言蜜语能比的么!”   雨凤张张嘴想要辩解,却又找不出反驳的理由,心里对苏毓涵十分感激,却也觉得展云飞没有哪里不好,只得讷讷说道:“也不能这样比嘛,毕竟时间摆在那儿啊!”   “那好!别的我也不多说了,我只问你几个问题,你仔细想好不必告诉我。待我问完,你心里应该也就明了了!”看看雨凤带着水意的眸子,雨鹃的是无奈了!   退坐到床边,略一思索,雨鹃便开口问道:“首先,什么都不想,脑子放空。然后闭上眼睛,闪过的第一个人是谁?”雨鹃学着催眠大师的腔调,一步一步的引导着雨凤。   “接着,回想一下你们的相处,有没有觉得如沐春风?”   不去打扰,雨鹃静静地看着雨凤的变化,半晌,悠悠的道:“最后,回神,感没感觉到脸红心跳?”   说完最后一句,雨鹃拿起刚刚被她丢下的绣绷子扎起来,放任雨凤自己去想,有时候有了别人的参与分析,反而不容易看清自己的真心。苏大哥啊!我已经尽力了,你自求多福吧!   闭上眼睛,雨凤只觉得一片漆黑,什么也没有。听着雨鹃的声音,雨凤慢慢想起了往事。   那还是十四五岁的时候,刚刚在毓锦轩占下牌面,开始稳定的接活计。自己在毓锦轩的后院里跟管事的聊花样子,一个伙计从旁走过,不知怎的被绊了一下,摇摇晃晃的稳住身形,手上的布筒却脱了手,一股脑儿向自己砸来。只觉得好几个力道袭来,明白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坐在了地上。毓涵大哥应声而来,焦急的不行。自己只觉得当时,伙计的赔礼听不到,管事的询问也听不到,只是愣愣的看着毓涵大哥皱着眉头将自己抱起,嘴巴开开合合的好似在说着什么。   雨凤从来不知道这件事情被自己记得那么清楚,平常想起只道是小时候的丑事,被时光冲刷得已经不太想起了。殊不知在这样的情况下想起来,殊不知那场景那表情早已如此清晰的印在脑海里,刻在心里。   就像一汪湖水被打破了平静,雨凤的心随着那一圈圈起伏不定的涟漪振荡开去。   睫毛轻颤,雨凤缓缓地张开了眼,恍如隔世。对上雨鹃那双含着笑意的眼睛,雨凤也弯起了嘴角,先前的迷茫与挣扎一扫而空,只留下清明与笃定。   这样的雨凤真叫人移不开眼!   “可,清楚了?”   “恩!”   姐妹俩相视一笑,只觉得如获重生的感觉真好!   听着雨鹃均匀的呼吸声,雨凤支起身子,抱膝而坐。月光越过窗棂,洒满床铺,雨凤缓缓伸出一只手,摊在月光下,又握了握,喃喃:“呵!这不就抓在手上了么!”   动动手指,雨凤只觉得影子十分有趣,便随着性子,任由素手在月光中舞蹈。玩得累了,雨凤悻悻然收回了手,复而抱紧膝盖,把半张脸都埋了进去,只露出两只杏眼忽闪忽闪。   真的,喜欢他么?是喜欢吧。雨凤问着自己,脑子里闪过毓涵的样子,一张又一张。喜的,乐的,忧伤的,焦虑的,得意的,失意的,就是没有怒的。是啊,他那个人对谁都是一副好说话的样子,从来不发脾气,其实心里说不定早就呕的要死,憋着坏招呢。他真的是对自己很好很好呢!   头发垂下来遮住了半边身子,睫毛时而扇动,雨凤就这么痴痴地坐着,默然无声。   直到天际泛白,远方的烟囱飘出袅袅炊烟,雨凤才惊觉自己已枯坐一夜。躺下闭眼却毫无睡意,雨凤索性起身梳洗,开始新一天的忙碌。   “大家早上好啊!”音落,云翔才大咧咧的跨进饭厅,撩起长衫的前摆坐在自己的位子上,随眼一扫,便惊讶道:“哟!云飞呢?我还以为又是我最后一个呢。他不是最守礼了?怎的,今天也让全家等他一个?”语气里颇有几分装腔作势的嫌疑。   “咳!”见不得云翔那张狂的样子,展祖望放下手中的碗筷,瞪了云翔一眼,转头对大夫人道:“梦娴啊,你一会儿去看看云飞,若是严重就找个大夫回来看看,可别仗着自己年轻,就不把小病小痛的当回事儿!”   “知道了,老爷!”梦娴淡淡的应着,伸手给展祖望夹了一筷子腌笋,接着道:“老爷,我的心你也知道。自从映华---呃---这孩子耽搁不起了!”   “这事儿我也想着呢!毕竟是我展家长子,一直这么鳏居着也不是个事儿啊。你有没有什么人选?”展祖望被提起了兴趣。   梦娴面上一喜,也放下筷子,微笑道:“不知道老爷还记不记得映华还有个表妹,叫明月的,小时候也到咱们家玩儿过!”   “恩,有点印象。是嫂夫人妹妹的孩子,探亲的时候跟着映华过来玩儿。”   “对对,就是那孩子!前些日子在街上碰到她娘,听说头两年他爹去了,她娘便带着她回了桐城,如今还没找人家。”   听到‘爹去了’,展祖望心里不情愿了,看着老妻那期盼的样子,又心有不忍,只得敷衍道:“这事也不能操之过急,你好歹问问云飞的意思再说吧。”   “问云飞,这是就成不了了。但凡他有一点儿意思,也不会拖到现在。哎---我这身子我知道,我只是想在有生之年抱到孙子!”说到后来,梦娴的声音已经起了哽咽。   “好了好了,大清早的说什么丧气话!”展祖望不耐听这些,转头又看向云翔,只见云翔面露嘲讽的斜觑着天虹,心下不喜,道:“还有你,云翔。云飞是你大哥,叫句哥哥有那么难么!他身子不爽,已经差人说过了,哪像你,一天到晚嘻嘻哈哈不着四六,就没干过一件儿正经事儿!”   “老爷你这就不对了!”按下一旁愤愤不平的云翔,品慧噙着一副典型姨太太的口吻道:“虽说这人心都是长偏的,可你也不能偏得这么厉害不是!我们云翔怎么了?那当初云飞不在的时候,前前后后不都是我们云翔在料理!好啦,现在他回来啦,我家云翔就不值钱喽!”   被品慧这么一打岔,展祖望也懒得在数落云翔,随意扒拉两口粥,垂眼道:“好啦好啦!哪儿那么多废话!都给我闭嘴。吃个早饭都不安生。”   展祖望一沉脸,果然全家都不吭声儿了,勺筷碗碟都一律轻拿轻放,旁边伺候的人更是大气儿都不敢出一个。   云翔心里有些悲哀,展祖望那两句话直接是把他打入了十八层地狱。心下自嘲不已,早该习惯了不是么?   右手边天虹正在‘数米粒’,云翔不明白,已经是熬成糊状的粥了,怎么还能拣出米粒来一粒一粒的往嘴里塞!抬眼看到天虹一脸的失魂落魄,云翔心里突然产生了一种报复的快感。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啧啧,看看那副样子,活像是被迫剃了头的姑子。明明不甘心,明明很伤心,却毫无办法,除了认命找不到第二条路可走。小爷给你舒服日子你不过,偏偏贴着往人身上蹭。这下好了吧!人家原配不是你,继室也不可能是你,你还失魂落魄个什么劲儿!   腹诽了半天,云翔还是伸脚踢了天虹一下,用眼神示意她好好吃饭,别想那些有的没的。天虹回了一个苦瓜笑,垂下盈盈大眼,开始小口小口的嘬起粥来。   一顿早饭,一家人都没吃多少,云翔更是半路丢了碗筷,就匆匆出了门。这个家,真的有些待不下去了!   到了玉琼楼,云翔跟老掌柜交代了几句便直接上了‘月出’,推开门就见毓涵衣衫整齐坐在桌边品茶,失笑道:“你还挺悠闲哪!看样子是得了什么好消息了?”坐在毓涵对面,云翔又向四周瞄了瞄,才轻声道:“怎的?雨凤不在?”   “恩,她回家了。”毓涵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看的云翔直想抽他。   一听关键人物不在,云翔顿时放开了嗓子,道:“我说你这小子哈,够可以的啊!真沉得住气啊,这事儿也能瞒那么久!来来来,跟咱说说,到底是怎么个事儿啊!”   “我说展二少,你怎么跟个女人似的这么爱打听呢!”毓涵藏不住笑,慌慌的拿起茶杯遮掩。   “怎么就成了我爱打听了!我这不是关心你呢嘛!”   “那我可就担待不住啊!”   玩笑开得够了,毓涵皱了皱眉,像是想到了什么恶心的事,放下杯子道:“我还真没想到,害我借酒浇愁吹风受凉的罪魁祸首,居然是你们家那位展大少!”   云翔闻言笑意减半,眉梢一挑,道:“他?有他什么事儿?”   并不欲多言,毓涵只淡淡说道:“听雨娟说,你大哥对雨凤大献殷情。”   “什么!”云翔很是惊讶,再联系起一些听见看见的,顿时了悟,道:“哦---我明白了!我说你怎么失常呢,原来是醋坛子翻了。”   收到一记眼刀,云翔也不以为意,继续说道:“其实要我说啊,你遭这罪纯属自个儿作(读一声)的。你也不想想,你们什么关系,他又是个什么关系!雨凤能为了那么个刚认识不超过一个月的小苗,而不要你这么个扎根五年的大树么!诶--我说,你这么个明白人,咋这事儿就整不明白呢!你……”   “行了!有完没完。”毓涵果断的打断云翔,复看他一眼,又端起茶杯来,提起盖子在杯沿上划了划,饮下一口茶,最后放下杯子。做完这一整套动作,毓涵才悠悠的开口道:“先跟你说一声,你家织锦堂,没戏。”   云翔心里虽不舍,却也明白这是没办法的事。   看着好友内心挣扎,毓涵好心解释道:“本来,我是准备不动作的,任其自由发展好了,好歹给你点面子。可如今,他展大少自己撞到我手里,我想,为了我自己的后半辈子幸福,我也该把他挤兑到死。你是知道我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苏毓涵也不是吃素的!”   “明白明白!谁叫他动了你的宝贝心肝儿呢!”云翔早就豁达了,“诶,你听没听过别人怎么说你的啊?”   “哦!怎么?”   “说苏少爷最是温柔和善了,对谁都亲切的笑,跟观音娘娘面前的小金童似的!”云翔将毓涵上上下下打量一通,才一脸嫌恶的接道:“噗!还小金童呢!我都替你脸红。依我看啊,你就是一披着羊皮的狼!金童就算了,三只眼我看还勉勉强强!”   闻此言,毓涵也不反驳,只是幽幽的叹了口气,道:“有道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古人诚不欺我!”   “你!”看着毓涵淡定得很,云翔觉得自己激动得有点划不来,当下泄了气,道:“我认输,我说不过你。”   “哦,对了!我后天打算邀萧家的孩子们一起去划船,你要不要一起来?”   “我么?会不会不方便啊?”云翔有些犹豫,对于那些未曾谋面的萧家孩子,云翔突然觉得头有点疼。   “那倒不会!雨凤雨鹃你是认识的,至于其他几个孩子,都是好相处的。不过如果你要去,初次见面,还是带点见面礼比较好。小孩子嘛!”   这次云翔倒是爽快的点头答应,心底还隐约冒出几丝雀跃。   划船的这天,天气格外的好,太阳当空,无垠的天际一丝云也没有,湛蓝湛蓝的。秋风习习而吹,吹得泛黄的树叶微微抖动。   留海在额上扫来扫去,雨鹃觉得有些痒,手上抱着小五,不得空去整理,只得轻轻甩甩头,将留海抖开。看着前方雨凤的背影,雨鹃眼珠一转,对小五说道:“小五今天高不高兴啊?”   “高兴!”小五怀里死死的抱着她的小兔儿,开心的说道:“小五最喜欢划船了!”   “那你一会儿可要好好感谢你苏大哥了!”雨鹃勾唇一笑,声音刻意放大了些,道:“说起来,小五很久没见过苏大哥了吧,小五想不想他,恩?”   看到雨凤脚步明显一滞,雨鹃暗笑不已。   “恩恩!小五好想苏大哥。苏大哥最好了,每次都给小五买不同的小兔子。”小五甜甜地笑着,那憨憨的表情把雨鹃也逗笑了。   “对啊对啊!苏大哥好久没来看我们了,我们都好想他啊!”一旁的小三也附和道,却见走在前面的小四也转过身来,使劲的点点头。   “哪,小五,二姐交给你一个任务。一会儿呢,你一定要跟你苏大哥说,‘我们和大姐都好想你呢’,好不好?”   “好!可是---为什么是‘我们和大姐’啊?”小包子脸从明媚转困惑。   雨鹃正欲解释,前方的雨凤已经沉不住气了,回头假喝到:“说什么乱七八糟呢!专心走路,当心一会儿摔着。”脸上的殷红却已将长姐的气势统统打破。   远远地便看见两个颀长的身影立在湖边,萧家姐弟互看了一眼,默契的加快了步伐。感觉到怀里的挣扎,雨鹃会意,轻笑一声将小五放下。脚一着地,小五便迈着小步子‘噔噔’的朝毓涵跑去,嘴里也不闲着,直喊着‘苏大哥’。小三小四看着小五,也跟了过去,倒是把雨鹃雨凤丢在了后头。只看见毓涵接住小五奔跑的小身子,一把抱了起来,原地转了几圈,把小五乐得哈哈大笑。定住后又腾出一只手摸摸小三小四的头,朝他们说了些什么,最后放下小五,任由三个孩子围住旁边的人,自己却定定地看着他们来的方向。   雨鹃的脸转向一边,识趣的避过他的视线,却发现在一旁派发礼物的,不是展二少是谁!偷瞄了雨凤一眼,见她小脸红扑扑的,像是经受不住目光的直射,些微垂了眼,步子也迈得拖拖拉拉。不予理会这二人,雨鹃急走了两步越过雨凤身侧,最后索性也跑了起来,朝着云翔的方向,将雨凤甩在身后。看着这厢,毓涵已然迎了过去,眼里真真装不下旁人,雨鹃顿感欣慰。   长舒了一口气,雨鹃放下了包袱,自言自语道:“这回该八九不离十了吧!总算没事了!”   “什么没事了?”云翔走到雨鹃身后,朝着那二人的方向看了一眼,戏谑的说道:“怎么?雨鹃莫非也想找婆家了?”   被那猝不及然的声音吓了一跳,雨鹃急急的转身,便看见云翔嘴角噙着笑意,一脸促狭的看着自己。雨鹃只觉得心跳漏了一拍,脸上也发起热来。往后撤了一步,拉开了点距离,雨鹃僵硬的笑了笑,说道:“展大哥也来了啊!今天得空么?”   “我有什么得不得空的?左右是个闲人罢了!”云翔神色有些黯然。   心知自己戳中了他的痛处,雨鹃觉得很不好意思,看了一眼在一旁玩得不亦乐乎的三个小家伙,雨鹃面带笑意瞪了云翔一眼,说道:“这也是毓涵大哥教你的?我叫他别惯着他们,他倒好,自己阳奉阴违不说,还鼓捣着你也跟我作对,真是气死我了!”说着生气,可雨鹃脸上丝毫看不到一丁点儿生气的样子,倒是鼓着腮帮嘴巴嘟嘟的样子煞是可爱。   “怎么?雨鹃姑娘又说我什么坏话呢?”毓涵已和雨凤并肩走来,男的温文尔雅,女的娇柔秀美,好一个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好啦---小三小四小五都过来!”毓涵招呼了一声,转脸温柔的看向雨凤,说道:“我们上船吧!”全然将雨娟和云翔二人抛在一边,那两人相视一笑,决定不跟他一般计较。   看着那艘半新的船,雨鹃觉得跟后世水乡的游船有些相像,只是更为宽敞些。每侧均可坐四五个人,中间的桌子铺上一层桌布,上面摆满了瓜果零食,酒水点心。等大家都坐定,毓涵将桌上的碗盆随手换了几个位置。   雨鹃心里暗叹:果然是个有心的啊!每个人面前都是自己喜欢的吃食。自己跟前是已经一分为四的橙子和六合斋的卤味,雨凤的是起着白霜的话梅和片状的西瓜,小三的绿豆糕,小四的肉干儿,小五的草莓,最后每个人斟上一杯张妈牌酸梅汤。   船夫摇起了桨,缓慢移动的船身让船上的人们雀跃不已。几个小的更是拍手欢呼,然后唧唧咋咋的说个不停。   “小四!这样危险!”雨鹃一把搂过将上身伸出窗外的小四,怕他不小心掉到河里去。   见小四在雨娟怀里不安分的扭动,云翔自是明白男孩子的心思,笑笑的将小四接了过来,任他动作,只是自己用手松松的揽住他的腰。给了雨鹃一个放心的眼神,云翔才说道:“小四是男子汉!才不是待在姐姐怀里的奶娃娃呢!是不是?”   “恩恩!”小四点头如捣蒜,那狗腿的样子真真不堪入目!   雨鹃气闷不已,心道:嘿,这倒是好,他俩成一国的了,我反而成了个多余的!   新鲜劲儿过了,小五坐在毓涵膝头,咬了一口草莓,说道:“大姐唱歌吧!小五最喜欢听大姐唱歌了!大姐唱‘问云儿’给我们听吧!”   “好啊好啊!”众人均是一脸期待。   推脱不得,雨凤只得清清嗓子,开口唱起来。   【问云儿你为何流浪   问云儿你为何飘荡   问云儿你来自何处   问云儿你去向何方   在你翻山越岭的时候   可曾经过我思念的地方   当你漂流归去的时候   请把我的柔情带到她身旁   啊!告诉她   唯有她停留的地方   才是我的天堂 】   一曲唱毕,余音袅袅,毓涵只觉得天地都寂静了,连着这青山绿水间,唯有这一人而已。   云翔也被震撼了,看向雨凤的眼神里都带着赞赏,轻声道:“这歌声,真美!”   雨凤没听清,递来一个疑惑的眼神。旁边的小四却是听得一清二楚,转头自豪的道:“我大姐的歌声当然美!”末了,又补了一句:“我二姐的歌声一样美!”说罢便翻过身子,靠着雨鹃坐下,仰着头冲雨鹃道:“二姐,你也来一个!”   雨鹃微微一笑,摸了摸辫子,搂过小四便道:“好啊!唱什么呢?让我想想啊!”扫视了一圈,雨鹃心里有了主意,“今天我唱首新鲜的,保证你们都没听过!”   稍一回想,雨鹃便开了口。   【姐儿头上戴着杜鹃花呀迎着风儿随浪逐彩霞   船儿摇过春水不说话呀水乡温柔何处是我家   船儿摇过春水不说话呀随着歌儿划向梦里的他   嘴儿轻轻唱呀不说话呀水乡温柔向那梦里的画   嘴儿轻轻唱呀唱不休呀年华飘过歌声似水流   船儿摇过春水不停留呀摇到风儿吹波天凉的秋   船儿摇过春水不停留呀鱼儿双双结伴水底游   谁的船歌唱的声悠悠呀水乡温柔来到天凉的秋   谁的船歌唱的声悠悠呀谁家姑娘水乡泛扁舟   谁的梦中他呀不说话呀谁的他呀何处是我家   姐儿头上戴着杜鹃花呀迎着风儿随浪逐彩霞   船儿摇过春水不说话呀水乡温柔何处是我家】   相比雨凤,雨鹃的歌声少了婉转,多了灵动。一首船歌,简单的曲调,难得的应景,愣是将一船人都带入了那‘随浪逐彩霞’的境界之中,就连船公都跟着雨鹃的节奏,一桨一桨的划着。   云翔听入了迷,仿佛自己就徜徉在温柔水乡之间,惬意悠闲。等他回过神来,便看见毓涵一脸坏笑的看着自己,云翔忙敛了神情,朝窗外看去。那盈盈的水波顺着船舷荡漾开去,直荡进云翔的心里。   “这首歌好!雨鹃,你从哪里学的?”   “哦--唔--不是啦!就是--就是哪天在溪边洗衣服时听人唱的。”   “二姐二姐!教教人家嘛!”   “我也要学!我也要学!”   ……   半晌,云翔收回目光,转向船里。那边,小五已经窝在毓涵怀里睡着了,小三和雨凤在玩儿翻绳。这边,小四在捣鼓着自己送的弹弓和陀螺。而雨鹃,云翔看向她,只见她趴在窗沿上,闭着眼睛嘴角上扬,仿佛在享受着什么。   看着雨鹃的侧脸,云翔感慨不已,明明是个娇俏美佳人,当初怎么会当她是个没教养的野丫头!   八月初八,诸事皆宜。   毓涵领着苏管家并一群抬着聘礼的家丁,一路招摇过市,来到了寄傲山庄。还未进门,里面已经有人迎了出来,一团粉色的物体一下巴在毓涵腿上。毓涵弯腰将小五抱起来,眼睛却盯着门边的人,一路没合上的嘴咧的更大了。   “我来提亲的。”毓涵的眼睛亮亮的,不理旁人如何偷笑,只将自己的目的亲口告与她知。   雨凤刷的红了脸,扯着帕子欲言又止的看了毓涵一眼,便扭头跑了,剩下一干人等哄笑不止。   “苏大哥是要娶我大姐么?”小五脆嫩的声音,让毓涵听得格外舒服。   点点小五的鼻子,毓涵逗道:“苏大哥把你大姐娶走,小五会不会哭鼻子呀!”   “不会不会!苏大哥要当小五的姐夫喽!”小五在毓涵怀里兴奋地拍起了手。   “那好!”毓涵将小五换到另一个手上,笑道:“走喽!咱们去提亲去喽!”   进了门,毓涵便看见小三小四站在一旁笑嘻嘻的看着自己,再走两步,便看见雨鹃从厅堂出来,朝自己走来。毓涵停住脚步,将手中的小五放下,随手整了整衣服。   这边雨鹃已经走到了跟前,一脸盈盈的笑意,从头到脚把毓涵打量了一番,才开口道:“苏大哥这也太着急了些!想是迫不及待的等着我改口叫姐夫了不成?”又拉过一旁的三个小的,“你看我们四个的改口费,苏--哦不,姐夫你可不要太吝啬哟!”   听到雨鹃称姐夫,毓涵激动得当下就要给红包,却被雨鹃一把拦住。只听她道:“这个先不忙!喏!我爹在厅堂等着你呢,这里就交给苏老爹和我,你还是先去见我爹他老人家是正经。”   毓涵点头称是,又理了理衣袍,只听得雨鹃在他身侧低声道:“别紧张,我爹早就知道了!还有,一会儿看我给你演场好戏,就当是我送的贺礼了!”毓涵安了心,深吸了一口气朝厅堂走去。   逆着光叫了一声“萧伯伯”,只听得一个略带沧桑的声音说道:“恩,把门带上,过来坐。”   回身掩上门,走到下手左侧的椅子上坐定,毓涵才看清萧鸣远正一身新衣的坐在主位看着自己笑呢,当下忐忑的心才算真正平静下来。   “你总算是来了啊!我可是等了你好久喽!”萧鸣远感叹道。   刚坐稳的毓涵,‘噌’的一下又站了起来,惊恐道:“萧伯伯,你……”   “别紧张!来,坐下坐下。”萧鸣远摆摆手,了然的看着毓涵那困惑的眼神,“说起来啊,你还算是被你爹摆了一道呢!呵呵呵呵!”   “我爹?”   “恩!你爹早就跟我说好了,雨凤二十岁之前,我是不会把她嫁给别人的,就等着你来呢!”萧鸣远笑得颇有些老奸巨猾的样子,毓涵在心里比了比,这萧伯伯怕是跟他爹处久了,这笑容里都有了他爹那种算计别人偷着乐的影子。   “那,要是我没来呢?”毓涵有些怯怯的,心里却转了好几个弯,这二老到底是打的什么注意?   “我说,你这孩子咋这么死心眼儿呢!”萧鸣远满脸的‘恨铁不成钢’,“你要不来,我不能想点法子激你来?你要是激都激不来,那就当我和你爹都看走眼了,我也就死了这条心了。”   原来早已有了婚约!这意外之喜,砸得毓涵头晕,整个儿人都飘飘然了。世上还是亲爹好啊,有爹的孩子像块宝!苏毓涵从没觉得自个儿老爹是这么伟大,伟大中带着超然,超然中带着如此了得的先见性!   “咳咳!”萧鸣远打断了毓涵的畅想,“我说你先别得意!你要是对我家雨凤不好,我可是宁愿失约,也不会同意这门亲事的!”   “怎么会!我……”毓涵积极的表白被一阵惊呼声打断,闭嘴细听,却没了后文。   “怎么回事?听着像是雨鹃的声音。”萧鸣远看着同样莫名的苏毓涵,“走,咱们去看看!”   毓涵跟在萧鸣远后面出了门,引入眼帘的就是一副‘恶霸欺人’的画面,雨鹃已经坐在地上,不远处站着展大少主仆,三个小的已然惊呆了。毓涵心里升起了火气,又一转念,难不成这是雨鹃所谓的好戏?心下决定,暂不动作,先观望观望再说。   “你们这是干什么!”萧鸣远可不像毓涵那么淡定,看着爱女被欺负,还是在自己家里,萧鸣远已经气的微微发抖了。   毓涵赶紧走上两步搀着萧鸣远的胳臂,站在他身后冷冷的看着一脸颓废的展大少和一脸悔恨的阿超。   这厢,雨鹃一脸凄苦,心里却早已乐开了花,刚才这一跤没白摔。挣扎着站起来,雨鹃拍拍衣服,快步走到萧鸣远身边,委屈道:“爹,我刚刚送苏老爹他们出门,还没等我关好门,这二人也不知是怎的,冲进来就要找大姐,我拦也拦不住!我跟他们说今天是大姐定亲的好日子,有什么事也等明天再说啊!可是你看,”雨鹃巴巴的伸出手掌,脏脏的全是土,还明显有蹭破皮的痕迹,“你看,就成了这个样子!”   萧鸣远心疼的拍了拍雨鹃的肩膀,这才看向那二人,不满的道:“二位私闯民宅,还如此野蛮,不知是什么重要的事,非在小女订婚之日说不可!”   云飞上前规矩的行了个礼,道:“刚才多有冒犯,请伯父海涵。在下展云飞,这个是我的随从阿超。我--我也是来提亲的,还请伯父成全!”   “哦?”回头看了毓涵一眼,萧鸣远明白了个大概,“你说你来提亲的,不知可有信物啊?”   “信物?什么信物?”云飞从来不知提亲还要信物。   萧鸣远了然笑了笑,解释道:“我萧家的规矩,你要上门提亲,必须拿着萧家姑娘亲手绣的香囊方可。”   “唔---这是什么规矩?”云飞依然不死心,“我没有,难道他有?”   被点名了,毓涵无奈的拿出宝贝香囊,其实他一点也不想给别人看,尤其是这个展大少。见云飞伸手想去抓,毓涵眉一拧,一把收了回去,冷然道:“给你看已是够意思了,碰它,你想都不要想!”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雨凤明明是喜欢我的,怎么可能给你绣香囊!”云飞被打击到了,在幻想破灭前,他还想努力的抓住些什么,“我不信,不信!我要见雨凤!我要见雨凤!”   “你够了!”雨鹃两步冲到他面前,厉声道:“你不要在这胡言乱语!口口声声说喜欢,我姐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这位萧姑娘!”阿超站了出来,挡在云飞前面,收起了一脸爱慕,诚恳的说道:“我家少爷和雨凤姑娘是真心相爱的,你们不能这样拆散有情人的!”   “你给我闭嘴!”看到这个阿超雨鹃就有气,当我是死人啊,偷看还看得如此光明正大,“一厢情愿算得上什么真心相爱!我跟她住一个屋都没听她说过!好好,你们不信,等着,我去找她!”   雨鹃牵起小五,领着小三小四从厅堂一旁拐了进去。看着雨鹃离去的背影云飞心中又腾起了希望。   不一会儿,只见一个桃红的身影从拐角处跑了过来,云飞眼睛一亮,迎了过去。可惜不够快,毓涵早就抢前一步挡在了他和雨凤中间。   “跑这么急做什么?又不是什么大事。”毓涵柔声说道,眸子里溢出满满的情意。   “唔--毓涵大哥。”看着毓涵的眼睛,雨凤平静了下来,难道这就是安定的感觉?理了理鬓边,雨凤绕过了毓涵站到云飞面前,满心内疚,道:“呃--展公子,我知道你对我很好,是我辜负了你。如今我心中已有了让我牵挂的人,你何必再苦苦相逼呢!你那么好,那么有才华,那么温文尔雅,一定会有另一个值得你付出的女子正在等着你!她会一心一意的爱着你,守护你,给你最温暖的家和一辈子的幸福。那样不好么?”   “不!雨凤,你怎么可以变卦!你是喜欢我的啊!”云飞激动起来,双目充血,劲爆青筋,好不狰狞。   “如果我给你造成了什么误会,我可以向你道歉!不过,我从来没说过喜欢你啊!”雨凤快急哭了,含着泪看向毓涵。   毓涵沉着脸,带着雨凤退到萧鸣远身边,然后一个箭步将父女俩挡在身后,朝云飞冷声道:“展公子,请你自重!你不要自己的脸面,也要想想你们展家的脸面吧!如今雨凤已经是我的未婚妻,你再如此纠缠不休,也休怪我不讲情面!”   “正是!”雨鹃已经抱着一个竹筐站在屋檐下,听见毓涵的话,也不由的出声赞同。她走到云飞面前,指着竹筐道:“这些都是你送的。想来就是它们让你有了那些不真实的幻想,如今,我把它们还给你,请你不要再到我们家来捣乱了!”   将竹筐往阿超怀里一塞,雨鹃拍了拍手,叉腰道:“你,领着你家主子回家去吧!撕破脸,大家都没好处!”   阿超还欲开口,被雨鹃一瞪,也蔫蔫的闭了嘴。   看那厢云飞还不死心,雨鹃少不得走到他身旁,低声道:“你还要让雨凤更讨厌你么?”   云飞浑身一僵,朝雨凤的方向看去,只见雨凤在毓涵怀里嘤嘤低泣,不由得心里一紧,攥拳的手悄然松开。罢了罢了!   云飞强撑着给萧家众人道了声抱歉,临转身前还不死心的看了雨凤一眼,却得不到半丝回应。云飞惨然的闭了闭眼,转身出了门,只是那步子怎么看都是摇摆不稳的样子。   雨鹃在心里比了个‘V’,偷偷看向毓涵,却见毓涵也正好看向自己,了然,二人相视一笑。   这下算是断了雨凤最后一点歉疚之心了!   “我说,这人都上哪儿去了啊!”云翔拦下一个端着热水的婢女。   本来今天是想跟着毓涵去凑凑热闹,顺便看看那小妮子说的计划进行的怎么样,有必要的话咱也可以插一脚不是,咱这身份云飞多少还是有些顾忌的,帮腔作势咱还是做得很顺手的!   哪晓得玉琼楼的老掌柜大早晨的晕了过去,把一众人等急得够呛,巴巴的过来请人,云翔只得急急忙忙的赶到了玉琼楼。   请了大夫抓完药,云翔却是犯了难。老掌柜年龄确实大了,即便不算上这些年的情谊,云翔也不忍心让他继续操劳下去了。可是离了老掌柜,这么短的时间,上哪儿去找一个能力够得上人品又可靠的掌柜来接管玉琼楼啊!总不能自己整天跟那儿盯着吧!头疼啊头疼!   纠结了一整天,想着回家松快松快,结果,一个鬼影也没有,连个茶都没人换,云翔不淡定了。   “来来来,正好,你这热水给我端屋里,我洗把脸。”没理会小婢女的忐忑,云翔不耐的吩咐道。   “二--二少爷!”小婢女强扭不过,只得带着哭腔说道:“这是大太太急要的!大少爷喝醉了回来,刚安稳,这会儿正等着水擦身呢!”   “哦?”云飞喝醉了,云翔摸摸下巴,这事儿好玩儿了,怕是受了什么刺激吧,垂眼看看抽泣不止的小婢女,云翔抚额,道:“我说你哭什么啊!整得好像我欺负你似的。好了好了,赶紧擦擦。不是说那边等着呢么,快去吧!”   云翔一松开手,那小姑娘拉起袖子抹了一把脸,一溜烟儿就跑了。云翔也不在意,转脸吹着口哨又回了屋,旋身往矮榻上一躺,撩起二郎腿,抖动着。明天一定去苏府一趟,一个是看看毓涵那儿有什么好人选来接替老掌柜,二一个嘛,嘿嘿,了解一下今天错过的好戏!想着想着,云翔便迷糊了。   不知过了多久,感觉有人给他脱了马靴,又松了几个衣服扣,云翔觉得舒坦多了,也没睁眼,翻了个身沉沉睡去。   早上起得有些晚,天虹早就不在了,云翔揉了揉微酸的脖子,只得自己动手整理矮榻,照着之前的样子,把铺盖搬回床上。   转身准备洗漱,脸盆里没水,又去拎茶壶,茶壶里也没水。云翔纳闷儿了,这天虹今天是怎么了,莫不是听得那谁醉酒就心神不安了,怎么该做的事都没做!没法,云翔只得出门找个婢女去端些热水过来。   等云翔整理好进饭厅时,又是一副众人瞩目的样子,瞪了天虹几眼,又顶着自家老爹的怒目,匆匆的扒了几口饭,云翔就丢下筷子撤了。   先转到玉琼楼,在老掌柜床前慰问了一番,告知好好养病不要操心云云。又挑出一个临时的负责人,安排了一下工作,视察了一下情况。哎!云翔在心里叹气,还是幕后老板好当啊!这老掌柜一病,自己的身份暴露了不说,还得事事操心,不行,赶紧去找个人回来才行。   等一切都安排好,云翔才松了一口气,迈着悠闲的方步,朝苏家走去。   踏进苏毓涵书房的时候,毓涵正和雨鹃说笑着,看他进门,才略略收了收,互相打了个招呼。   “你们在说什么呢?那么好笑!也说给我听听。”云翔就势坐在一侧的椅子上,拿起茶杯将里面的水喝了个彻底。   毓涵和雨鹃相视一笑,雨鹃努努嘴,示意毓涵说。毓涵先是一笑,继而道:“也没什么!就是说昨天的事。哦,对了,我和雨凤的好日子定在下个月初十,记得早点来哈!”   “那敢情好!恭喜恭喜了啊!得偿所愿啊你!”云翔拱了拱手,接着道:“对了,昨天那场好戏我都错过了,丫头讲讲,你的计划怎么样了!”   “自然是成了!”雨鹃一脸得意,笑道:“雨凤是真厌了,你们没看到她昨晚那个样子,不说话绷着个脸,我劝了好久才把她逗笑。我可真真没见过她那个样子!”   “呵!你得给我好好劝劝她,别把身子给气坏了!”毓涵露出些些担忧,嘱咐了一通,惹得雨鹃翻了好几个白眼,直道“知道啦知道啦”。   看着她这副不耐烦的样子,毓涵转眼又冲云翔笑道:“说起这个,我也惊讶得很啊!云翔你是没见,昨天这小妮子可是泼辣的很啊!插着个腰,三言两语,直接把你哥给打发了。”   “昨天没见真是遗憾啊!不过毓涵你难道忘了?她的泼辣我可是深有体会的。”云翔看了雨鹃一眼,笑得很是意味深长。   看着二人调侃自己,雨鹃也不在意,大喇喇的往凳子上一坐,置若罔闻的喝起茶来。   毓涵看不过眼,挑剔道:“你看看,你这是个什么样子!”   斜眼看了看毓涵,放下茶杯,雨鹃一脸无所谓道:“你不是看见了么!这叫破罐子破摔的样子!”   “噗!”毓涵认命了,这姑娘,再怎么□也成不了淑女!笑着摇摇头,将雨鹃晾在一边,对云翔道:“对了,你今天来,是有事?”   “还真有点事。”云翔坐正的身子,敛了笑容,正经道:“你有没有信得过的人,借我使使。”   “咋的?”   “我不是昨天没跟去么!其实是老掌柜病了。”   “哦!怎么样了?”   “倒是没什么事。”云翔顿了顿,“但是老掌柜毕竟年龄大了,再这么折腾他,我也不忍心啊!所以想找一个靠得住的人接手,往后只叫老掌柜帮衬帮衬,也就得了。”   “唔---这倒也是。”沉吟了半晌,毓涵接着道:“只不过,要找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一时间,二人都沉默了,找人这种事必需得谨慎,人品要靠得住,才能也不能差,最怕就是招了个喂不熟的白眼狼,到时候,悔都来不及。   “找了新人,那老掌柜怎么办啊?”雨鹃说出了自己的疑问,顺手拿起了一个苹果,啃了起来。   “还在玉琼楼啊!我想着,他大概也不愿离了这干了一辈子的地方。”云翔说出了心里的想法,在自己接手玉琼楼的时候,原先的掌柜早已回了展家,正是当时做着帐房的老掌柜帮着自己一步一步的打理好了玉琼楼,云翔心里充满了感激。   “恩!”雨鹃咀嚼着,只能颔首表示肯定。等咽下口中的苹果,才说道:“确实!老掌柜肯定不愿离开玉琼楼的。要不然,请他过来跟苏老爹做个伴儿也不错!”   云翔满脸黑线,撇撇嘴,道:“他妻儿均在,儿子还在私塾教书,他跟苏老爹做什么伴儿。”   “呃----我也就是这么一说!”雨鹃讪然,决定闭嘴,继续啃苹果。   对话的二人,此时却不知,毓涵心里早已有了好人选。   第二十章   好吧!其实我想大家都猜到了,毓涵心里的人选就是——萧雨鹃同学!   他提出来的时候,毫不意外,云翔手一哆嗦,于是茶杯翻了。而我们的雨鹃更是悲催,一口苹果卡在喉咙里,差点没给噎死。   果然有穿越定理这种东西咩!雨鹃幻想了一下自己在商界混得风生水起,一手捧银元一手抓票子的样子,不由得恶寒了一把,好一个爆发户!   时光往回倒。   “云翔,其实要找这人,说容易,他也确实不难。”毓涵的语气里有股子阴谋的味道,偏生他又笑得单纯无害。   闲扯的两人,目光都转了过来,云翔更是停止了喝茶的动作,眼睛一亮,兴奋道:“怎么!看样子,你是有头绪了!快说说,是谁得了你的青眼!”   “这人嘛!你认识。”无视两人好奇的探究,毓涵拿起茶杯把玩了一阵,才悠悠的道:“这不,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哐啷”,于是茶杯翻了。   “噗”,于是苹果卡了。   雨鹃哆哆嗦嗦的伸出一根手指,指向自己的鼻尖,忽略一旁云翔好奇的目光,口齿不清的颤声道:“乃(你)素(是)嗦(说),偶(我)?”   毓涵微笑的点头,看向云翔说:“人品什么的,这个我可以保证,相信你也没什么问题。至于才能嘛---”   云翔接过话头:“别的没啥说的。只是,你确定,这丫头能写会算?你确定,她能管好一个酒楼?还有,最让人忧心的,你确定,她不会一气之下顶撞客人,然后把客人都吓跑!”说到最后,云翔带着调侃的笑意,挑衅的看着雨鹃。   雨鹃被他那几个“你确定”整的郁闷无比,自己就那么不值得信任!无奈被噎住,这口气还没顺过来,只得一手拼命的灌水,一手重重的抚胸。   “你说的这些,我自然也是考虑过的。能写会算,毋庸置疑,她那个记账的小本儿我是瞄见过的,惊叹不已啊,可惜这小妮子说什么家传秘诀恕不外传,整的我还气闷了好一阵儿。”   “哪有人刚认识就问人要家传秘诀的啊!”雨鹃总算是顺了气儿,那壶水,估计也光了。只听得她小声道:“更何况,你都成我姐夫了,我还瞒你干什么!说的我多小气似的,哼!”   “好好好!你说的不藏私啊,到时候我倒真要向你讨教讨教。”毓涵乐意得很,得瑟的笑着,接着朝云翔道:“至于管理,这我真拿不准,不过你也说了,老掌柜还帮衬着呢,而且有你这个老板在,相信也出不了什么大乱子!最后嘛,你说的那个,真的不是个事儿。说实话,这丫头是很知道分寸的,除了你,哦,还有你那个大哥,我还真没见过她跟谁撒过泼!”   “这个----”云翔心里还是有些犹疑,毕竟是个女人,这种抛投露脸的事情交付给她,还真是有些放心不下。   “我说,不就是管个酒楼,能有多难!”本不想接这个摊子,听到苏毓涵提议的时候就直接想喷他。不成想,倒是明里暗里的被鄙视了,雨鹃十分的不爽,你说我做不来,我就偏做给你看!“反正你现在也找不到其他人,还不如让我试试,说不定就是个成功的冒险。”   “唔---”看着毓涵笑着点点头表示肯定,那厢雨鹃已经站了起来,环手抱胸,斜眼挑眉,一副“爷敢做,是你不敢用”的样子,云翔手心发凉,一咬牙根,道:“好!你明天就过来。”   “痛快!不过,丑话说在前面,亲兄弟还得明算账,你说是不!当然,我也不让你吃亏,头一个月试用,你给我一半工钱。做得好,你留下我,做得不好,我也自觉走人。如果一个月以内,你让我走人,也可以,不过理由要充分,还有,工钱摊到日,我做了几天你得给我几天工钱。至于一个月后你留下我,条件我们再谈!”   看着雨鹃神采飞扬的样子,云翔对于之前的毓涵的话,似乎有些相信了,听着她提的那些条件,虽说是更利于她,但也不算苛刻到不能接受,左右现在没人,试试也未尝不可。   “哦,对了!下月初十我姐成亲你知道的,我得提前五天请假,没问题的话,咱们就签个字据,算是协议达成。”   连珠炮似的话语,虎得那二人一愣一愣的,雨鹃在心里暗爽,哼,姐好歹是新世纪人才,虽然萝莉马甲穿习惯了是会有点前世如浮云的感觉,不过,归根究底姐还是跟你们有本质差别的。   最后还是毓涵先回过神来,走到书桌旁将雨鹃说的记下,又补充了一些不完善的地方,于是一张热腾腾的雇佣契约新鲜出炉了。双方看过无异议,这约便是成了。   毓涵和云翔交换了个眼神,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奇和感叹,这妮子还真让人意外啊!   接下来的一个月,众人都在勤勤恳恳的种着自家的地。   毓涵依然是每天乐呵乐呵的去铺子晃一圈,然后回家同苏老爹商讨婚姻大事。   雨凤任然是负责家里的生活起居,顺带绣绣被面啊枕巾什么的,这嫁人的活计,还是要自己做才好。   云翔贯然是个不着家的,每天出去溜个马或是到毓涵那里打打秋风,不过最常待的还是玉琼楼。   雨鹃已然搬去了玉琼楼,当然,是经过重重阻力的。爹是出乎意料的好说话,雨凤反而成了最不好说服的,雨鹃好说歹说,阐明了自己只是去帮忙的意愿,又将一切状况的危险系数降到最低讲给她听,最后还把毓涵大哥抬出来,雨凤这才算是点了头。   到了玉琼楼,雨鹃发现事情远没有想得那么简单。   首先,记账。自己的方法是很好,毕竟是现代改良的记账法,通俗易懂。可是自己的方法通俗易懂,并不代表那些厚厚的账本也能让自己觉得通俗易懂。于是,光是近半年的账本就让雨鹃花了两天的时间才啃完。   然后,管理。不得不说云翔之前的担忧是很有必要的,雨鹃这种空降兵,想不招人忌是基本不可能的,在闲言碎语中雨鹃果断的开了两个不省事儿的,于是,耳根子终于清静了。   最后,细节。雨鹃现在每天陪着老掌柜吃三餐,在吃饭的时候向老掌柜请教经验,讨教技巧,每每看到云翔锅底般的脸色,雨鹃只能选择视而不见。直到最后被云翔赶出来,雨鹃忿忿不平,暗自撇嘴,心道:我也不想打扰老掌柜吃饭的嘛,可是人家只有吃饭的时候有时间嘛!   云翔也看出来了,这小姑娘内里自有一股狠劲,遇强则强。早上一睁眼,就面临着采买,菜色,酒酿,银钱,以及顾客的纷争和人事的变动,在处理这些问题的空隙,又要看账本,循旧例,一直到晚上打烊。给仓库,酒窖都上好锁,才回到屋里,却还不睡,有时候翻翻账本,有时候抄抄写写,有时候有什么也不干,一劲儿的冥思苦想。听着老掌柜说的情况,云翔心里算了算,不由得惊讶,这丫头一天统共也睡不到两个时辰,怎么还能维持这副精力充沛活力十足的样子。当然惊讶之余,心里也起了钦佩之意。   最后的最后,当雨鹃的事业慢慢步入正轨,当老掌柜连连对她竖起大拇指,当云翔也开始对她刮目相看,雨鹃惊觉,九月初四已悄然来临。   初四一大早,雨鹃简单收拾了一下,辞别了老掌柜,就踏上了回家的路。自从当了这萧雨鹃,她还从来未曾离家如此之久。忙得昏天黑地的时候并不觉得,如今这马上就能回了,却生出一腔激情来。念想着家里人的情况,雨鹃的脚步自然轻快许多,小半个时辰,寄傲山庄已然遥遥在望,归家心切的雨鹃索性提起裙边,小跑起来。   刚跑到门外,雨鹃便出声喊了起来:“小五!小三!小四!二姐回来啦!”一边停住脚步,平复着紊乱的气息,一边微笑着看向大门边。   果然不一会儿,门边就探出三个脑袋。雨鹃几步迈过去,一把将三个孩子搂进怀里,又挨个儿的“啵”了一个,小五倒是高兴坏了,两个稍大一点的多少有点不好意思,只把雨鹃惹得坏笑连连。   “就你是个没正形儿的,回来就逗他们!”   嗔怪的女声打断了雨鹃的调笑,抬眼望去,正是雨凤一身藕荷便衣,一脸笑意的看着自己。将小朋友们哄好,雨鹃蹭到雨凤身边,扯着她的衣袖,娇嗔道:“大姐----我好想你啊!你有没有想我啊!”   素手轻点雨鹃脑门,雨凤任由她赖在自己身上,无奈道:“你个大姑娘的,也知羞不知!”   “嘿嘿!是啊,我是不知羞啊!我可不像某人,要嫁人就端起架子来了!竟是连姐妹情深也罔顾了。”雨鹃松开手,故作姿态,自怨自怜的避到一旁。雨凤闻言本是俏脸微红,见她如此,也顾不得女儿家的羞涩,伸出手便往雨鹃的薄弱处袭去。雨鹃一路躲避,时而反击,两姐妹追追打打,一时间闹做一团。   雨凤抓住伸向腰间的魔爪,气息微喘,连连讨饶,只道是:“好了好了!萧女侠,萧女侠我错了,我认输还不成么!”   雨鹃也似乎累了,嘴上却一派恶狠狠:“哼哼!下次还敢不敢了,恩?”说着退了一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抚平了衣服上的褶皱,雨凤抬手将雨鹃耳边的碎发别到耳后,又冲着她的肩膀轻拍了两下。待两人平静下来,才听得雨凤道:“只顾得与你玩闹了,爹还等着呢!快跟我去见爹吧。爹嘴巴上不说,心里可想你呢!今儿一早就起了,我都看他好几次朝门口看。”   雨鹃心下感慨,鼻子有些酸,眼前也朦胧一片,委屈与辛苦被温情勾得益发清晰。眨巴眨巴眼睛,甩掉那些负面情绪,雨鹃跟在后面,闷闷的回了声“恩”。   陪着萧鸣远说了会儿话,又被小四缠着说了些工作趣事,雨鹃这才回了屋,呈大字状仰躺在床上。闻着那熟悉的气息,感受着那柔软的触觉,雨鹃只觉得紧绷了将近一个月的心一下子松了弦,恍如梦中。   “雨鹃,来。我有好东西给你看!”   稍一迟疑,雨鹃便坐起身来,随着雨凤的指引,来到一口老旧的木箱前。   “这哪来的……”   雨凤但笑不语,稍一使力,掀起了盖子。   一片火红的颜色,雨鹃眯了眯眼,待她看清,只觉得惊讶无比。竟是两套精美的嫁衣!   “这是娘做的。”提起母亲,雨凤的语气不自觉的带着怀念和感伤,“咱们四个一人一套。爹说,娘说的,女儿家的嫁衣是极为看重的,别的给不了多少,这嫁衣却要心怀诚意,为自己的女儿缝制。”   指尖轻抚过那细密的针脚,雨鹃用脸贴上‘母亲的心意’,喃喃道:“娘----娘----”   “呃,好了,娘肯定很高兴看到你我穿上的样子!”深觉话题有些沉重,雨凤故作轻松的说起了别的,“咱两年龄差不多,想来你,也不用等多久了,爹就一并拿了过来。你看看你喜欢哪一套吧!”   雨鹃小心翼翼的提起左手边的一套衣裙,又摸了摸右边那套,沉默了好一会儿,整齐的叠放好,才笑道:“这套满襟的鸳鸯戏水我就要了啊!那套对襟的龙凤呈祥自然最衬你,也迎合了你这只凤凰。”   雨凤点点头,轻轻的阖上木箱。   一个月没见,姐妹俩仿佛有说不完的话。雨凤兴冲冲的拉着雨鹃去看她这一个月的成果,二人自是又品评了一阵。想想只有五天的时间了,雨凤便央着雨鹃帮忙,一同做起了查漏补缺的工作。   相比雨鹃的快意,云翔就显得不那么如意了。   傍晚回到家,就被所有人用一种近乎热烈的眼光盯着,整的云翔以为自己又变帅了,好生得意了一番。哪想,半路上被下人截去了爹的书房,听爹说了一通莫名其妙的嘱咐,云翔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却怎么都想不起来哪里不对。   走在回房的路上,一头雾水的云翔才猛然回过神来,恍然间明白了其中的缘由,心下骇然,却又不敢相信。   于是展家的下人便看见他们的二少爷一脸严肃的穿过花园,私下里偷笑,只道是这二少爷紧张小少爷呢!   进了屋子,便看见自家娘亲坐在床边陪着妻子说话,云翔喊了声娘,便不愿再多说什么。   品慧笑了笑,拍拍天虹的手,起身说道:“好了,我就不打扰你们小两口说悄悄话了!云翔,你媳妇儿有了身子,你可得好好照料啊!”走到云翔面前,使了个眼色,这才出了房门。   随着房门的关闭,屋子里又暗了下来。天虹坐在床边,却能清楚的感觉到云翔的目光,那让人无所适从的目光,那让人避之不及的目光!   沉默了许久,云翔才沉声道:“谁的?”   那毫无感情的语气让靠在床头的天虹闻之一震,霎时间,强装的镇定宣告崩溃,眼泪便漱漱的落了下来。   “对不起!云翔对不起!”   “你告诉我,是谁的?”提高了腔调,云翔很艰难才压制住了自己的怒气。   “唔--”   天虹光哭不说话,听着那抽噎的声音,云翔心下一冷,深吸了一口气,才咬牙切齿的吐出几个字。   “是--不--是--他--的?”   忘了抽泣,天虹目无焦距的看着云翔的黑脸,似惊似恐。半晌才颤声回道:“不--不是的!”   “什么时候的事?”根本不理她的回答,云翔心里早就认定了事实,这种事情,真的很好猜。   天虹心下悲怆。这种事情让她怎么开口!当初发生的时候,虽是心甘情愿,但过后难免惊恐内疚惴惴不安,自己还抱着侥幸,却不成想,这一次,竟是中了。   摄于云翔迫人的目光,天虹疲惫的闭上眼,算了吧,何苦再挣扎,左右不过是自欺其人罢了!再度睁开眼,天虹已然换了神情,低垂的目光并不似之前的忐忑,她低声道:“一个月前,他醉酒的那天。我,我回来看你睡得很香,然后才偷偷想去看看他好不好。谁知,谁知……”   “谁知竟跟他发生了关系!是不是!”   那天!竟是那天!云翔只觉得自己可笑,原还想着那天去看他的笑话,哪晓得,人家早就不动声色的反将了一军,直接将一顶绿油油的帽子扣在了自己脑袋上。难怪一向细心的天虹,那天竟然没有给自己准备好热水,原来是‘事出有因’。   冷静了一会儿,云翔冷声道:“你准备怎么办?”   听了这话,天虹刚恢复的平静立马被打破,眼泪又重新滑过面颊。她滑到地上,手脚并用的爬到云翔脚边,睁着哀怨的双眼,凄苦的哀求道:“云翔,云翔我怎么样都好!只要不伤害孩子,只要他没事,我怎么样都好,真的,怎么样都好的!”   “哈!”云翔怒极反笑,“你怎么样都好?你怎么样才是好呢?生下他的孩子才是好,是不是!”话到后来,云翔近乎于吼。   挣开只顾嘤嘤哭泣的天虹,握紧自己想要抽人的手,云翔狠声道:“我不勉强你,不代表我愿意你去爬别的男人的床!纪天虹,你还真是不知好歹呢!如今,你怀的可是我们展家的‘长子嫡孙’啊,我承认,我拿你没办法了。这事儿我管不了,也不想管,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疾步走到门边,云翔握着门闩的手微微泛白,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像是要把胸腔内的浊物统统排出。云翔神情疲惫,似是累极了,停了动作,只轻声道:“纪天虹,其实你很成功!”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间阴冷无情的屋子。   明明还未深秋,天虹却遍体生寒,她呆坐在地上,一手撑着身子,一手轻抚小腹,不知坐了多久。   天虹心里知道,这次,她或许真的应该万劫不复了!   云翔的心里仿佛被掏了一个洞,秋日的冷风呼呼往里灌,他只想找一个温暖的地方,一个可以遮风避雨的地方。他浑浑噩噩的走着,放眼望去,偌大一个展家犹如死物一般,毫无生气。云翔并不若刚才一般暴怒,相反他很平静,犹如一潭死水,他很奇怪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平静,为什么没有像以前一样砸桌子掀椅子的发泄,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感觉,有些痛苦,有些惊讶,有些悲愤,还有一些,轻松。在心里苦笑一声,云翔觉得,或许这就是死心的感觉吧!   站在一扇门前,云翔犹豫的抬起手,顿住,又放下。挣扎的内心,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终于,他深吸一口气,叩响了门。   “进来。”平和的声音瞬时安抚了云翔的情绪。   轻轻一推,门便开了。云翔走进屋,反手关上门,然后便再也没了动静。云翔静静的看着那个在圆桌边做针线的身影,灯光下,是那么的慈祥和美丽,一时间,二十多年的酸楚都涌上心头。   原本是那么平和温顺的性子,为了自己,却不得不带上姨太太的脸色去争去抢,最后,大家甚至都忘了,她本来的样子。   品慧半天没听见动静,便疑惑地抬起头,却见自家儿子呆呆的站在门边,看不出是什么表情。温柔的一笑,品慧冲云翔招招手,道:“是云翔啊!来,过来!”   等云翔在身边坐定,品慧这才注意到他微红的眼眶,她了然笑道:“你这孩子!一贯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怎的,听到自己要当爹了,就傻了么!”   并未在云翔身上过多的停留,品慧的视线就转到了手里的物件上,只见她熟练的打了个结,然后摊开手里的物件,提起来在云翔面前晃晃,献宝似的询问道:“怎么样!好不好看!这宝宝贴身的衣物,还是自己做的才放心。”看着自己的一天的成果,品慧满意的点点头,这才拿起剪子,将刚刚的线头剪掉。   “今天上午知道这消息的时候,你爹都高兴坏了!这不,一天都把自己关在书房,说是要想个好名字呢!”品慧自顾自的摆弄着刚完工一半的小衣服,含笑说道:“我反正也是闲着,就想着做几件宝宝的衣物。说起来,你那时候的贴身小衣,也都是我自己做的呢!”   “娘----你不要这么辛苦。”云翔只觉得眼睛胀痛,看着品慧发自内心的笑容,他忽然无比的内疚。   “瞎说!”品慧嗔怪道:“给小孙子做衣服,怎么会辛苦!你啊!别老是绷着个脸!多陪陪你媳妇儿儿,别总想着过去的事,你媳妇儿也不容易啊!”   品慧叹息着,虽说对天虹不满意,可那种爱而不得的苦,自己也是经历过的,怎么会不懂!品慧只希望这两个年轻人能够好好珍惜眼前人,毕竟有些事情,过了就没办法回头了。   云翔突然觉得自己好残忍,转过头,不去看那张满含期盼的脸,闭着眼睛,低沉而坚定地说道:“娘,那孩子,不是我的。”   话音刚落,只见品慧动作一僵,笑意从眼底迅速消退,只是僵在脸上,她缓慢的转过脸来看向云翔,半晌,才低声道:“你,说什么?”   “除了成亲那天,我们,并未同床。”   “什么!”品慧震惊的睁大了眼,声音有些抖,“那,是谁的?”   “云飞。”   品慧颓然闭上眼,好久没有动作。时间仿佛静止了,屋里的这对母子都陷入了各自的沉思中。   半晌,品慧才缓缓地睁开眼,站起身来,轻轻地将云翔的头搂在胸前。抚摸着他的发丝,品慧心疼的道:“孩子!我的孩子!”   伸手环住母亲的腰,云翔闭上眼睛深深吸气,这是个永远不需要伪装坚强的地方。   “这件事情,让娘去说。你只管‘保住展家的颜面’,明白了没!”品慧捧着云翔的脸,冷静的说道。   云翔点点头,突然问了句不相干的:“娘,你不爱我爹,对么?”   品慧闻之一愣,良久,才轻笑道:“我恨他。”   看着儿子疑惑的眼神,品慧笑了笑,“都过去了,不管怎么说,他是你爹,而你是我的儿子。”   从母亲的态度里,云翔好似明白了很多以前不懂的东西,比如说父亲忽冷忽热的感情,比如说父母之间那种微妙的相处方式。他忽然明白,其实母亲也讨厌这个徒有其表的大家庭。   云翔仰着头,试探着开口:“娘,你愿意跟我一起离开展家么?”   “离开?”品慧吃了一惊,定定地看着云翔,想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什么来,“你想好了?”   “恩!我只想做展云翔,而不是展家二少爷展云翔。”   看着云翔信心满满的样子,品慧欣慰的笑了,眼睛里漫着闪闪的水光。她失去了一切,但至少,老天还给了她一个优秀的儿子。够了,真的足够了!   品慧拿起帕子拭了拭眼角,想了想,道:“你想做什么,只管放手去做。但是,你既然和娘通了气,有些事情,娘就不得不插手了。毕竟,那些事情,站在娘的立场去做,会有更好的效果!”   “娘!你不要管!有我在,怎么能让你受累!”   “怎么,信不过娘!”品慧狡黠一笑,仿佛找到了做女儿家时的自信与快意,“天虹的事和离开的事,你都别插手。这两天你就待在书房吧,我知道你看着她闹心。现在时机还不够成熟,等过些日子,娘让你好好看看,什么叫做一箭双雕!”   相视一笑,云翔起身环住母亲的肩膀,他心里有满满的惊喜与安心。在父亲面前,母亲是拈酸吃醋的,在自己面前,母亲是温柔平和的,但自己却从来不知道,母亲还有这么神采飞扬的一面。他能感觉得到,自己的母亲绝不是一个简单的女子,果然,展家已经禁锢她太久了么!   “这个啊,还是留着。以后,你总得让我抱上孙子!”品慧将那件半成品叠好,放进柜子里,“哦,对了,你朋友不是要成亲了么?”   “恩,就在初十。”   “礼物准备的怎么样了?”看着云翔恍然的表情,品慧满脸写着‘我就知道’,“你啊!让我怎么说你!”   “喏。”品慧回身在梳妆台上的一个盒子里取出一对白玉镯子递给云翔。“玉最养人,新娘子带上,肯定好看!连着这盒子一起收好,别碎了。”   云翔拿起玉镯,对着光瞅了瞅,赞叹道:“好东西啊!娘你也舍得?你都不留给我。”   “娘看得出来,你那朋友在你心里的分量不轻!”品慧瞪了云翔一眼,没好气道:“你放心,娘这儿的好东西还有,少不了你的。等哪天你娶个媳妇儿回来,统统给你媳妇儿!”   云翔神色一黯,‘媳妇儿’这个词,在他心里扎下一根刺,一碰就疼。   儿子沉闷的表情让品慧看着心疼,她叹了口气,细声道:“我从前不同意你娶她,因为我知道她心里有别人。可你的执拗,让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让她回心转意,所以,我妥协了。可如今,不管她是一时情迷也好,蓄谋已久也罢,我都不会再认她这个媳妇了。所以,你也最好死心!”   “我知道。娘,你放心。”   品慧轻轻拍了拍云翔的肩膀,点点头,她心里明白,现在云翔需要的,只是时间而已!   九月初十,大喜。   毓涵一身新郎官的装束,胸前还绑着一朵大红花,骑在高头大马上,满脸欢欣。他身后跟着长长的迎亲队伍,一水儿着暗红衣裤的年轻小伙子,每个人都喜气洋洋,一路上吹吹打打,热热闹闹的到了寄傲山庄门前。   这边新郎官一到,那边小四已经点燃了鞭炮,噼噼啪啪的响声,让周围围观的邻里都捂住了耳朵,大家四散开来,为迎亲队伍让开了一条道路。   毓涵翻身下马,带着笑意,冲旁边的乡亲们拱手作揖。听着大家的祝福,毓涵的笑脸益发灿烂,嘴里不停地回道“同喜同喜”。   猛地一阵欢呼声过后,毓涵回过身来,顿时只觉得心神一动,脑子一片空白。   那厢萧鸣远搀着一身凤冠霞帔的雨凤缓缓地走了出来,身后跟着萧家姐弟,各个都是喜笑颜开。毓涵紧着几步迎了过去,站在满脸喜气的萧鸣远面前,他忽然不知道手该往哪儿放。   “咳咳。”萧鸣远出声示意,然后不舍的将雨凤的手牵了出来,递到毓涵面前,慎重的交代:“毓涵,从今往后,我的雨凤,就由你来照顾了。你要好好的爱护她,疼惜她,为她撑起一片天!”   “会的!岳父大人。”毓涵郑重地应了,牵过雨凤的手,毓涵只觉得手心有些潮,稍稍加重力道,他觉得心里满满的,好像什么东西快要溢出来,终于,终于将她握在手心里了!   将雨凤送到花轿门前,交与喜娘,毓涵回身向萧鸣远拱手示意,便回到前头上了马,看这边雨凤已经进了花轿,毓涵一抬手,喝道:“出发!”众人又是一阵哄闹,伴随着掌声不断,隐约可辨别得出“恭喜”“新娘子漂亮”“天作之合”等祝福的语句。   毓涵骑在马背上,不停地向围观的群众拱手致谢,他心里的欢喜,像浪潮一样,滚滚而来,吞没了一整颗心。   “起轿!”   八个轿夫抬起那顶金丝红缎的大花轿,跟着队伍缓缓前行。   雨凤蒙着盖头,只看得到自己那描金绣凤的大红裙裾。她静静地坐在平稳的花轿内,外面的热闹仿佛与她无关,她紧紧的攥着衣角,“咚咚”心跳声甚至盖得过轿外的喧闹。手心还残留着他的温度,那双修长的手将带她走进另一个世界,一个完全不一样的全新的世界。雨凤微垂着头,隐隐露出细腻的面颊,那嫣红的颜色,不知是胭脂,还是其他。   良久,轿身一晃,落了地。只听得喜娘在帘外低声道:“到了”,雨凤扶着喜娘的手,躬身出了轿门,牵起一截红绸,随着红绸另一端稳健的步伐,雨凤款款而行。踏上台阶,跨过门槛,迈过火盆,雨凤与毓涵并排立在了厅堂之上。   压下心底的紧张,雨凤仔细的听着喜娘的每一个提示,生怕出现一丝一毫的错。跪拜,起身,跪拜,起身,再跪拜,再起身,终于,司仪的一声“礼成!”,让雨凤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在众人的哄闹声中,听得无数句“送入洞房!”,雨凤的一颗心又被高高的提起,紧了紧手中的红绸,她羞涩着,无措着,喜悦着,忐忑着,内心一缕缕情丝拧成了一股乱麻。   坐在不甚平整的架子床上,雨凤敛神垂目,静静地等着。   却不知过了多久,“吱呀”一声,门被推开,外间的声响一股脑儿涌了进来,身子一颤,雨凤只觉得耳旁嗡嗡作响,感觉得到面前立着的这个人,酒气微醺,细细的喘气,带着热度与迫切。   “请新郎挑起喜帕,从此称心如意!”   随着喜娘声音落下,雨凤顿时眼前明亮,迟疑着抬眼望去,便跌入一汪深潭,不能自己。   饮过合卺酒,众人皆退,新房里便只剩下小夫妻二人。   “雨凤,你真美!”毓涵痴道,伸手抓住了那嫩白的小手,眼神描绘着眼前人的眉眼,知道她美,却不知她美得如此惊心动魄。   牵起雨凤,将她带到梳妆台前坐下,毓涵轻轻的取下沉重的凤冠,又拔掉几只钗,才冲镜子里的妻子笑道:“今天一天也够累的,我让人备好了热水,你先去洗洗吧!”   雨凤早已羞红了脸,不敢看他,如今只得微微颔首,目光依旧压得低低的。   一番清洗整理,待二人再次坐到床上,均是身着红色的亵衣。褥子下的‘早生贵子’早已被毓涵扫进了金盒里,龙凤金烛也高高燃起。伸手将雨凤转向自己,毓涵略一迟疑,便轻吻上了她光洁的额头。   雨凤慌忙闭上眼,感觉却更加清晰,额头到眼角,再到脸颊,最后嫣红的唇上一片温热。衣衫褪尽,雨凤僵着身子,紧紧地闭着眼睛任由毓涵摆布。听着毓涵在耳边低声轻唤,呼出的热气如同惊涛骇浪一般,涌进心底,拍打着心房。雨凤从未有过这种感觉,心里的悸动,好似得病一般的磨人心智。毓涵身子一沉,初次的疼痛让雨凤惊呼出声,扶着毓涵的肩膀,雨凤睁开了眼睛,看到了毓涵眼中的快乐与隐忍。   两人相视一笑,从此以后,便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了!   却道金榜题名日,不及洞房花烛时!   宾客渐散,雨鹃揉揉肩膀走出屋子,却见一个熟悉的背影立在廊子下吹风,萧索而孤立,全然不似平日里的张扬。想起方才他在毓涵身前挡酒的摸样,雨鹃轻叹了一声,刚才,怕也是强颜欢笑吧!   揉了揉有些发闷的胸口,雨鹃轻手轻脚的走到那人的身后,故意俏声道:“展大哥还真有眼光呢!你那对白玉镯子,啧啧,真是美极了!”   闻声一愣,许久,云翔才道:“是你啊。”   雨鹃等着下文,却发现他丝毫没有继续下去的意思,摸摸鼻子,暗道了一声自讨没趣。他怕是有心事吧!雨鹃心想。要不然,好友成亲,不该是这种神情。   向前一步,雨鹃站在云翔身侧,心里一斟酌,才出声感叹道:“苏大哥今天可高兴坏了,嘴巴都没合拢过!”   “恩。”   又没下文了,雨鹃撇撇嘴,瞪了云翔一眼,便自觉地闭了嘴,静静地待在他身边。心情不好的人不喜欢聒噪!   两人默默,一时无话。   秋夜的凉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雨鹃压住被吹乱的额发,眯起眼睛看向云翔。一瞬间的凉意,也给云翔混沌的心带来一丝清明,感受到探究的目光,云翔转过身来笑了笑。   “起风了!你早些回屋歇着吧!”   云翔的突然,让雨鹃有些意外。剖开那略带关心的眼神,雨鹃明显看到了最里面的一层痛苦。忽略心头不适的感觉,雨鹃灿然一笑:“恩!苏大--呃,姐夫给你也备好了客房,早就交代让你在这里歇下,你也早点回屋哦!”   “知道了。”云翔回以微笑。   走了两步,雨鹃顿住回身,又笑道:“展大哥,我明白交浅言深的道理。不过,我也听过一句话,‘与人分享喜悦,会使喜悦加倍;与人分担痛苦,会使痛苦减半’,我觉得说得很有道理,你说呢?”   “分担痛苦,痛苦减半!”呢喃着雨鹃丢下的话,云翔会心一笑。抬眼看向雨鹃离去的方向,摇摇头,不过是个小姑娘而已,又怎么能明白自己的挣扎与无奈呢!   可是,那个灿然的笑容,却深深烙进云翔的心里。许多年后,他才惊觉,原来早在那个微凉的秋夜,自己就已然将这个小姑娘,放在了心上!   雨凤回门之日,雨鹃起了个大早,趁着众人都没起,将里里外外都收拾的干干净净。擦好最后一扇窗子,雨鹃将手里的抹布随手撂到脚旁的盆里,拿起帕子擦起额头上细细的汗珠,虽说入秋天已转凉,但一大清早的这么大的活动量,还是很容易出汗的。   端起木盆特意绕过东边上房,雨鹃腾出一只手,轻叩门扉,惯性地轻喊道:“爹!该起身了!”再叩了两声,便不去管了。换了一只手将木盆靠在腰间,雨鹃又穿过拱门,到了西边姐弟几个住的地方,敲敲左手边挨着的两间,不似刚才的温顺,“快快快!起床了!今天你们大姐和大姐夫要回来,肯定带了好些礼物,晚起的可就没有了哦!”听到里面悉悉索索的声音,雨鹃这才端着那盆污水,转身去了厨房。   泼掉污水,又将盆洗干净立在门后,雨鹃洗了洗手,把早就熬好的绿豆稀饭盛了出来,又按各自的喜好搁上白糖,放在一旁晾着。   “二姐,我来帮你吧!”   雨鹃忙中转头,看见小三已经衣衫整齐的站在了厨房门口,便道:“小三起得好快啊!弟弟妹妹都起了么?”   “恩!我帮小五穿好衣服,又去看了小四,他也已经在洗漱了。”   “小三真棒!”雨鹃夸赞道,毫不意外的看到小三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小三,你也别在这儿待着了,新换上的衣裳别弄脏了,把这几碗粥端过去招呼大家先吃吧!这点葱油饼一会儿就得了。”   “诶!”   “哎……别弄错了碗啊!”   “我晓得的!”   看着小三那日益窈窕的背影,雨鹃笑着摇了摇头,她怎么会不知道那小妮子的心思呢!觉得自己长大了,想要帮忙,不愿意被当成小孩儿一样被照顾。其实,她已经做得够好了,只是自己还没发觉而已!雨凤已经出嫁,自己又得去玉琼楼做活,家里这些事不交给小三还能怎么办呢!   叹了口气,雨鹃将搅好的面糊搁在一旁,提起油壶,往烧热的锅里倒了点油,待油烧开,又将刚调好的面糊压成一个一个的小圆饼,依次摊入锅里。   待雨鹃端着刚煎好的葱油饼进饭厅时,众人均已围坐在桌旁,雨鹃粗略一扫,桌上除了人手一碗稀饭,还有几碟腌制的咸菜,不由冲小三露出了赞赏的目光,细心的丫头啊!   将盘子摆在桌上,雨鹃转到自己的位子坐下,看到一旁小五没有睡醒的迷蒙,宠溺的笑了笑,拿起帕子擦掉她嘴边的碎屑。   端起碗喝了两口稀饭,雨鹃才转头朝萧鸣远道:“爹,如今雨凤嫁出去了,我又在玉琼楼管着事,家里的事怕是不能尽心了。”看着萧鸣远若有所思的停了动作,雨鹃又笑着看向小三,“以后,就要劳烦小三了哦!我们小三今年也十五了,是大姑娘了呢!”   接到姐姐投来的信任的目光,小三明显有些激动,忙保证道:“二姐,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爹和弟弟妹妹的!”   “恩!小三是个好孩子!”萧鸣远冲自家三闺女肯定的一笑,又对雨鹃道,“家里的事没什么要紧的。我不是老得走不动道,还需要人伺候,小四小五也懂事了,小三也能干,这你就不用操心了!”顿了顿,又嘱咐道:“倒是你,女孩子家家的当掌柜,到底有几分不便,虽说我知道你的性子,凡事要强,不过,你自己可要照顾好自己,被让我们担心才是!”   “恩,晓得了!这不是城里还有姐夫照应这么!”雨鹃鼻子有些酸,最挡不住这种温情攻势了,“横竖一个月他要放我两天假,到时候我会早早的回来看你们的!”   吃过饭,收拾完,雨鹃便回房换了件衣服,众人在厅堂上说笑着,便听到门口有响动。不一会儿,就听到雨凤轻柔里带着激动的声音:“爹!我回来了!”   跟着自家老爹身后迎了出去,雨凤和毓涵二人的身影就直接映入雨鹃眼帘。只见雨凤一身粉绿的衣裙,领口袖口和裙边均滚了一道粗粗的月白色的边,头上插着两支珠钗,并无多余的装饰。而毓涵呢,月白的袍子滚粉绿的边,一应的盘扣纽扣也都是粉绿色。雨鹃心底偷笑,呵,难不成是这个时代的情侣装吧!   雨凤和毓涵一人一边的搀住了萧鸣远,将他扶回椅子上坐好,然后二人便恭恭敬敬的跪在他面前。雨鹃见状,连忙把准备好的新茶递上去,看着二人把茶举过头顶,雨凤更是语带哽咽的喊了声“爹”。   萧鸣远也双目含泪,接过茶象征性的喝了一口,便忙忙扶他们起身。抚着雨凤的脸,萧鸣远的心情很激动。淑涵啊,你看到了么!你走的时候,小雨凤还是个娇丫头,如今,都已经嫁做人妇了呢!看着雨凤那张酷似爱妻的脸,萧鸣远久久的陷入自己的世界。   “爹!”雨鹃无奈了,娘真是有一套,都离开这么久了,自家老爹还走不出来。   听得雨鹃出声提醒,萧鸣远这才愣愣地回了神,看到众人关切的眼神,忙道:“看我!人老了,就是容易想起以前的事!呵呵,不碍的不碍的!”冲雨鹃姐弟招了招手,“来,你们几个过来,见过姐夫。”   四人顿时满脸堆起了笑意,雨鹃揽着三个小的走到毓涵面前,四人齐声,甜甜地叫了句“姐夫”,然后又齐刷刷的摊出了右手。   雨鹃冲毓涵眨了眨眼,毓涵只得干干的笑笑。   “又是雨鹃这丫头的鬼主意!”萧鸣远笑着责怪,却没有想管的意思,由得他们去闹,自己拖着雨凤的手坐到一边,只看戏。   从衣襟里摸出四个红纸包,挨个儿的放在面前抻着的四只手上,毓涵心里庆幸,幸好自己做了准备!   收起见面礼,三个小的就围了上去“姐夫”“姐夫”的叫个不停,喊得毓涵心花怒放,肢体上却有些招架不住孩子们的热情。   “咳咳!”看着闹得差不多了,萧鸣远出声制止,“你们几个先出去,我跟你们姐夫说说话!”   老大放话了,雨鹃自然执行不误,拖着雨凤就回了屋,把门一关,姐妹俩说起了悄悄话。三个小的也恹恹的跟了出来,只见这边也说悄悄话,那边也说悄悄话,三个人倒不知该干什么了。小三刚刚被夸过,此时正觉得责任重大,于是,她便当仁不让,领着弟妹到院子里做起了游戏。   关起房门,雨鹃拉着雨凤坐在床上,便急急的问道:“怎么样?还好吧!”   “恩,还好。”雨凤垂目,羞涩一笑。   “嘿嘿!你们自是蜜里调油一般,不像我,又要开始过不见天日的日子喽!”雨鹃一撇嘴,故意说道。   “听说你做的不错的。”雨凤微笑道,其实毓涵说的岂止是不错,那是很好,可是自家妹子雨凤了解,用不着给她那么多自信,“要不然,我让毓涵跟展大哥说说,让他再找找别人?”   雨凤挑眼,意有所指的看着雨鹃。   “别别!我刚刚顺手,正做得带劲儿呢!你别搅和啊!”雨鹃连连摆手,生怕雨凤一句话,自己这饭碗就没了,“哦,对了!早上还说起呢,你出嫁,我又在城里工作,家里就只能交给小三了。”提起这件事,雨鹃又有些犹疑,虽然小三是能干,不过还是不能完全放心啊!   “这事,我也正要说呢!”雨凤正色,“我和毓涵想把你们大家都接过去一起住。这样,你也不用两头跑,我也放心些。”   “可是,爹不会同意吧。”办法是不错,但是想起自家老爹,雨鹃头又疼了。娘就是他心里的一块病啊!这个屋子是他和娘的心血,他怕是舍不得哟!   雨凤也意识到事情的艰难程度,心里也没有一点把握,只得虚虚地说:“毓涵说这事交给他,他负责说服爹。虽然不知道他用什么办法,可是我总是相信他的。”   “哟!这才几天啊,就夫唱妇随了!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啊!”抛开旁的懒得去想,雨鹃捉住雨凤不放,又打趣道。   “你,你说什么呢!”雨凤秀目一瞪,嗔怒道,“少说我,你也会有这一天的!”   雨鹃但笑不语,一副‘我自有主张’的样子。这种油盐不进的人,雨凤是没办法了,只得恨恨的戳了戳雨鹃的脑门。   最后,毓涵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竟然说动了萧鸣远搬家。一时间姐妹俩都有些诧异,不过看看时间,两人心里都清楚,毓涵,怕是没少费口舌啊!   听到要搬去跟姐姐姐夫住,孩子们都很欢乐,一个个兴奋的手舞足蹈。   雨凤要留下来帮忙收拾,被毓涵拦下:“这倒是不用!横竖一个人就几件衣服,旁的都不用带,这边我也会派人过来打理,反正爹也会时不时地会来住几天!”   加上萧鸣远也在一旁劝阻,雨凤只得作罢。   用过午饭,稍坐一会儿,新婚夫妇二人便起身走了,顺带加上雨鹃这个小尾巴。   那二人是要回去收拾屋子,还得安排安排人手问题。   而我们的雨鹃姑娘,悲催的要回去上工喽!   展祖望最近两天过得顺风顺水!媳妇儿有了身子,当然是最值得高兴的事。然后大儿子也从先前莫名其妙的萎靡中振作起来,积极的参与铺子的运作。最后最不着调的小儿子也不知是吃错了什么药,居然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孝顺起父母来了,这有了孩子就是不一样啊!展祖望摸摸唇边的小胡子,得意的一笑,这小孙子的名字一定要取好,叫永什么好呢!想着,又带上老花镜,摊开康熙字典细细寻磨起来。   乐于忙碌的他却不知,所有的舒心,都逃不过‘假象’二字。小孙子是个孽种,不过是来讨债的罢了。大儿子忙忙碌碌,也不过是为了掩饰情伤罢了。至于小儿子,对于自己离家的决定多少有些愧疚,安分地在家中尽孝,也不过是想补偿之后罢了。   当然这一切的一切,展家大老板都是不知道,以至于听到刚刚纪总管带来的那个消息,他还有些不相信。   “品慧要害天虹?”展祖望不以为意的笑了笑,“老纪啊,你莫不是糊涂了。这天虹是品慧的媳妇儿,况且肚子里还怀着她孙子,她保护还来不及,怎么会去害她,疯了不成!”   “这是千真万确的!”纪总管焦急的看着展祖望,如今只有老爷能说得上话了,额上的汗也顾不上擦,双膝一曲,“噔”的一声跪在了展祖望面前,“老爷您快去看看吧!”   纪总管也是纳闷得很,但小女的安危比起旁的,显然更加重要。   当姨太太身边的银环匆匆跑来告诉自己,姨太太要给二奶奶下药时,纪总管也是不信的,银环本就是姨太太近身的人,虽然比不上丁香从小服侍的情谊,可那也是姨太太进门就跟着的,怎么会把自己主子的秘史告诉别人,而且还是站在对立面的‘别人’。可那银环只知道一个劲儿的哭,口里还念叨着“不想造孽”,脸上的脂粉混到一块也全然不顾,纪总管自己也懵了,这可不像是演戏,暗自揣测,这事儿怕就是真的!   这才匆匆地去找展祖望。   听了纪总管的一番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展祖望也有些慌了神,忙起身跟着纪总管走,但心里还是不愿相信这么荒唐的事,品慧她到底是在干什么啊!   两人加快了步子,没一会儿就进了云翔的小院子。只见院子里空荡荡的,寻常洗扫的丫鬟小厮连个人影也不见,那扇紧闭的房门刺痛了展祖望的双眼,这一切的一切都诡异的让他不得不信。紧走了两步,展祖望一抬脚,便向门缝处踹去。   门里的二人显然是很意外,一时间都僵住了,维持着原有的动作。展祖望看着品慧伸在半空中的手,心沉了沉,持勺的手微抖着,勺中的药也溅了少许出来,还有眼底的那一抹慌张,可不就是心中有鬼么!   “品慧,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展祖望阴沉着脸,他不愿意相信他的品慧会变成这个样子。之前她怎么胡搅蛮缠,怎样尖酸刻薄,自己都可以忍,可现在她要害的是自己的孙儿啊!   低头掩饰起自己的表情,品慧故作镇定的将碗勺放到桌上,无辜道:“这,不就是安胎药么!还能是什么?”   纪总管早已经站到了天虹身后,他扶住天虹的肩膀,眼里有些忿恨:“姨太太,银环都告诉我们了!天虹究竟做了什么,让你这么容不下她!”   闻言,天虹的脸色变得惨白,咬着下唇,一脸警惕的盯着品慧。   听见“银环”二字,品慧的身子一颤,一手撑着桌子,抬起脸来笑了笑,不服输似的瞪向纪总管:“纪总管,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好了好了!你们都给我到书房来!”展祖望强忍住心头的痛楚,大喝一声,他心里知道,不管怎么样,这件事都是不可外扬的。   书房里,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息,安静得让人恐怖。   展祖望在上首安静的坐着,眉间早已拧成疙瘩。纪总管、天虹、还有刚刚被通知的梦娴和云飞,均是沉着脸坐在两侧。天尧抱肘站在一旁,面无表情,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最后,云翔扶着品慧站在中间,满脸复杂的看向展祖望。   角落里,齐妈放下那个乘着药的碗,走到中间行了个礼,才肯定道:“回老爷太太,药里确实掺有红花等活血的材料。”   这边齐妈话音刚落,那边展祖望已经抓起茶杯砸了下来。瓷器落地的声音让云翔神色一凛,抓着品慧的手紧了紧。   “品慧,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没有搭理那近似咆哮的质问,品慧轻轻拍了拍云翔的手,示意他到一旁坐下,然后抚了抚衣角,这才转过头来,直直的对上展祖望的眼睛。   那熟悉的神色,勾起了展祖望无限的回忆,这样的品慧,有多久未曾见过了!那倔强的表情一直是他心里的痛,此时此刻见到,更是气从中来:“我实在是太纵容你了,平日里你处处针对梦娴和云飞,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你,也就算了。如今,你竟然要害我孙儿!他,他也是你的骨肉啊!”   并不长的一句话被展祖望说的抑扬顿挫,那痛心疾首的样子,让品慧心里觉得好笑。   “呵!”品慧冷笑一声,原本清亮的眸子里已水意盈盈,仰头收了收泪,才死盯着展祖望一字一句的说道:“纵容!你对不起我,当然要纵容!呵,怎么,后悔了么!”   当年的事,梦娴和纪总管都心知肚明,听了品慧这话,都担忧的看向展祖望,只见他怔怔的出神,满脸憋得通红。梦娴叹了口气,起身走到展祖望身后,一面给他顺背,一面看着品慧说道:“妹妹,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又何必再提呢!我一直知道,你是重情重义之人,可你怎么忍心……那可是你的亲孙儿啊!”   听的这话,在座的几位都深以为然,当然这不包括天虹和云翔。   天虹已经绝望了,到了这一步,她要是再不明白,也就枉活了这二十多年,婆婆分明就是知道了实情,才容不下自己的。可,知道了缘由又如何,这缘由是万万不能说的。   而云翔,早在收到自家娘亲那记安心的眼神时,就知道,该摊牌了,满心怆然,却不免小小的兴奋。如今大娘这么一说,云翔急忙收起那些乱飞的心思,打起精神来,不敢表露一丝一毫。   “亲孙儿?”品慧收起愤慨,一挑眼看向天虹,眼里的鄙视不言而喻。许久,才又看回梦娴,嘲弄道:“你倒是问问她,这是谁的亲孙儿!”一句话,那个“亲”字,品慧咬得额外重。   “你,什么意思?”梦娴嘴里问着品慧,眼睛却不可置信地盯着天虹。   品慧嗤笑一声,冷哼道:“就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   天虹偷人!梦娴是万万不信的。可这种事情,品慧也不会信口雌黄!梦娴没了主意,只得急急的看向自家老爷。   “云翔!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展祖望推开梦娴顺气的手,坐直了身子,目光如炬的看向坐在一旁的云翔。   云翔却是一脸难堪,不愿开口,只是低着头回避自家老爹的目光。   “你问他算怎么回事!”品慧横跨一步,挡住了展祖望的目光,“问当事人,岂不是更明白!”   “天虹,你说!”   天虹早就坚持不住了,听的老爷点名,顿时浑身一个激灵,死死的抓着自家老爹的手,从椅子上滑了下来,斜跪在地上。   “老--老爷,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是我对不起云翔!”声泪俱下,满面婆娑。   展祖望站起身来,只觉得眼前一黑,幸得梦娴从旁扶住,才堪堪站稳。喘了两口气,又缓了缓劲儿,展祖望怒了:“我没有女儿,自小便拿你当女儿般疼爱,天虹,我自问待你们纪家不薄,你究竟是有什么不满,要如此的,恩将仇报!”   “天虹啊!你说你……哎,这可是要浸猪笼的,你知不知道啊!”梦娴也满脸痛意,更别说一旁,早已五雷轰顶的纪家人。   “别!不要,不要拉我去浸猪笼啊!孩子是无辜的啊!”天虹松开自家老爹的手,爬到梦娴边上扯着她的裙边,哀求道:“太太!太太!你是菩萨心肠,你救救我,救救我吧!”   梦娴不舍,却也狠心的闭上眼,这种事情根本不是救不救的问题,而是自己根本没法救。   求了半天得不到回应,天虹直起身来,抬目四望,希望能找到一线救命的希望。婆婆的鄙视,丈夫的平静,哥哥和爹爹的难堪,老爷的愤怒,太太的失望,还有,云飞的震惊。   不!他怎么可以那么看我!天虹心里叫嚣着。这是你的孩子,你的孩子啊!   天虹捏了捏拳头,重重的朝展祖望磕了两个头,悲泣道:“老爷,老爷!你不能拉我去浸猪笼啊!真的不可以啊!我是对不起云翔,可是,这的的确确是您的孙儿啊!”   “我是对不起云翔,可是,这的的确确是您的孙儿啊!”此话一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你在胡说什么!”在除了知情者外的一屋子石化人中,还是当事人最先反应过来。云飞瞪圆了眼睛,‘噌’的一下站起来走到天虹跟前,脸色已经相当的不好看了,“血脉大事,你怎么能如此轻率!”   听了这般指责,原本伏着身子嘤嘤哭泣的天虹,一下直起身来,脸色刷白刷白,双唇微斗,想说什么又好像挣扎着说不出来。   品慧早已消了方才那种剑拔弩张的气势,安静的退到云翔旁边坐下,她知道,如今这种情况不作为才是最好的选择,松了松眉头,捧起茶碗吹了吹,悠闲地看起戏来。   “天虹!我知道,你从小跟云飞关系好,对他的感情也不一般,可是这么大的事,你不能让他来背黑锅啊!”梦娴语重心长的正色道,自己的儿子当娘的最清楚,无论如何,云飞也不可能做出这种有悖人伦的蠢事!   不被人相信的感觉是很糟的!尤其是,原本支持相信你的人,在这种时候选择不相信,那简直是一种天打雷劈的感觉!   现在的天虹就有这种感觉,梦娴对于天虹来说,一直是相当于一个母亲的存在,无微不至的关怀和发自真心的疼爱,让天虹觉得就是亲妈也不过如此了!可如今,心中的‘妈’竟然不相信自己,天虹崩溃了,本就苍白的小脸顿时血色尽失。   她想寻找一个依靠,在这种时候,选择相信她支持她的依靠,天虹急急的转脸看向纪总管,又跪走两步趴到纪总管膝头死死搂住,“爹,爹!女儿说的都是真的,你要相信我!”   “天虹,你说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展祖望按着胸口跌坐在椅子上,闭着双目,似乎要将这一切烦心事挡在外面。   天虹直了直身子,用手背拭去眼角的泪珠,才带着鼻音回忆道:“上次云飞醉酒回来大家应该还记得,那时候我很担心他,但是碍于种种,我不能去探望。”顿了顿,瞟了眼云翔,见他并没有反应,才继续,“晚上回到房里,云翔睡得很沉,我脱了他的靴子他也没反应,我便听从了我那颗担忧的心,等到夜深的时候,偷偷去看云飞。我真的只是担心想探望而已!在云飞床边坐了一会儿,便听得他喊要水,然后我喂他喝完水,他就,他就拽着我不松手,然后,然后就……”   如此有根有据的一句话,莫说展祖望梦娴,就连之前万分笃定自己没做过的云飞,也长大了嘴巴双目失了神。   云飞在记忆里搜索着醉酒的那一天,那些零散的画面重重叠叠,他想起来了,他的确是有做过一个美好而绮丽的梦,可梦的主角是抛弃他的雨凤啊!可那是梦啊!怎么,怎么会是真的!又把那些画面在脑子中来来回回仔仔细细的过了几遍,云飞傻了。很明显的现实摆在那里,画面里的那张脸,哪里是什么雨凤啊,分明就是眼前这张面含凄苦眼带期冀的脸!   身子晃了晃,云飞强稳住自己的心神,喉咙里却像堵了颗石子,一句话也吐不出来。   “好吧,即便我们相信你这话是真的,可是你又怎么肯定这是云飞的,而不是云翔的呢?”展祖望相信了,他知道这一定是实情,但是其中的曲折他已无力去猜测,只好将如此私密的问题摆到了台面上。   “因为,因为……”   “因为,除了洞房那天,我们根本就没同过床!”天虹磨磨唧唧的说不出来,云翔只好自己来说,虽说脸面重要,可自家娘亲都已经不顾脸面演了那么一出好戏了,自己还犹豫什么,不破不立,闹得越僵,自己母子俩的心愿才会实现得越顺利。   思及此,面子什么的丢了吧,云翔摆出了一副苦情的脸面,苦笑了一声,接着说道:“我虽骄横,却也耻于用强。她心里装着别人,不情不愿的,我才不屑勉强。”一句话说得极有云翔式的霸道,却也恰到好处的露出几点悲凉。   此番过后,还有什么可怀疑的呢!众人静默,一时间并不空荡的书房,都可听得见针落之声。   摊在椅子上的纪总管已经没力气说话了,豆大的汗珠从额角滑落,他双手扣着扶手,关节都泛白,事实的残酷让这个忠心了一辈子的老管家失了方寸。感受到儿子双手用力的扶着自己的肩膀,纪总管稍感安慰,看着膝下的女儿,那种无力感搅得他目眩神晕,哎,罢了罢了,尽力而为吧!   扶着儿子的手强撑着站起来,纪总管朝展祖望深深的举了个躬,然后半边身子靠在天尧身上,动情的说道:“老爷,我纪某人跟了你一辈子,虽不能十全十美,也绝对尽心尽力。这丫头是个糊涂的,从小没娘,也是我没管教好。可,可是,请您看在我这点薄面上,给她一条活路吧!”声泪俱下,若不是天尧在后头撑着,纪总管怕是早就倒地不起了。   看着眼前的老伙计,展祖望着实心有不忍,“天尧,先扶你爹坐下再说。老纪啊,你的心我都知道,这事儿云飞也有错,我总会给你个交代的!”   “那个,齐妈,你先把二奶奶扶到太太屋里去,好生照料着。”展祖望说这话时,神色颇为阴冷,齐妈自当领会,所谓“好生照料”,其实就是变相软禁而已。   待房门重新合上,展祖望才又一次的看向整个屋子里神色最轻松的品慧,他疲惫的捏了捏眼窝,道:“你一早就知道,对不对?”那口气,几乎是肯定。   “没错。”放下手中的茶碗,品慧挑眉直视,“如今怎么办!是不要大人,不要孩子,还是,一个都不要!”   听了品慧的话,梦娴坐不住了:“老爷,不可啊!那孩子毕竟是展家的血脉,舍不得啊!天虹丫头也是从小看着长大的,怎么忍心呢!”   “两个都要,你打得好主意啊!这展家,可是最重名声的,你最好不要想着让云翔来背这个黑锅!”   “妹妹,我没这个意思!”梦娴当然没这个意思,她想孙子都想疯了,怎么可能让自己嫡嫡亲的孙子认到人家头上!“我只是,想找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品慧嗤笑一声:“算来算去,我的方法是最好的,不是么!掉了那个孩子,一切还可以当做没发生过,照常过各自的日子。可是现在,你们还能视若无睹,不管不顾么!”   “你,你怎么能那么冷血呢!那是条人命啊!”出声的是展祖望,他刚刚才从老妻的话中回过神来,不管怎么说,血统是没有错的,这的确是自己的小孙儿啊!   活音刚落,品慧就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抚着胸口大笑起来,直把眼泪都笑了出来。“我有没有听错,这话居然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真是让我太吃惊了!你说我冷血,可是我是跟你学的啊,这不是你当初做过的事么!”   鱼死网破,这就是品慧今天的目的!   抹抹眼角的水渍,渐渐收住了笑,无视云翔伸来的手和担忧的目光,品慧死死地盯着展祖望,恨得咬牙切齿:“当初你对我下药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那也是一条人命呢!”   此话一出,周围一片倒抽凉气的声音。   “你,你怎么知道的?”许久,展祖望才说话,但是那样的声音,真像刚刚死过一次。   “哼!银环是你的人对不对!你只道她是家生的婢女好拿捏,却不知她素来连只蚂蚁都不忍踩死。当然,你更不会知道,那个时侯,我和银环的感情已经很好了。她下不去手,想偷偷把药倒到花盆里,却无意中被我发现了。你只知道我那一胎顽强得很,却不知道我根本就没喝那碗丧尽天良的落胎药!”激动的情绪耗尽了品慧的心力,她扶着云翔的手臂,轻喘了几下,接着道:“你对云翔忽冷忽热,你以为我不明白!你怀疑我,也不相信大夫的话,是因为,你根本就不认为云翔是你儿子!”   “是因为,你根本就不认为云翔是你儿子!”   继孩子之后,品慧又抛下一记天雷,砸得众人今夕不知是何夕!   “娘……”云翔愣愣地回过头,“你刚刚在说什么啊?怎么我都听不懂呢。”   噙着泪水的双眼疼惜的看着云翔,品慧缓缓的伸出手抚上他的脸颊,“云翔,娘……”   “够了!”展祖望拍桌而起,“品慧!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当年,你怎么不问问你自己,你到底想干什么?”无视展祖望近乎咆哮的怒吼,品慧挺直了背脊,高声反问道   “我,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被戳到了痛脚,展祖望堪堪避开了品慧利刃似的目光,之前的气势只留些许残余,到底是心里发虚,连带着说话的声音都顿时没了底气。   当年!当年的林品慧是那么的美好,林老爷的独女,真真是捧在手心里的明珠!知书达理,更有大家闺秀所不具备的果敢自信,那样的品慧让他如此痴迷,以至于沉溺其中不能自拔。可是,可是她的眼里永远只有那个人,只看着那个人温柔的笑,娇嗔的怒。他多想她笑怒的对象是自己啊!可他也明白,只有她失了所有依靠,自己才能有拥有她的机会。   那个人是林家铺子的掌柜,年纪轻轻就深得林老爷倚重,更是收为义子,多加栽培。品慧与那人一同长大,算是青梅竹马,林老爷也乐得促成这样的好事,可那人却背叛了林家多年的栽培,将商业机密外泄,致使整个林家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灾难中。林老爷一气之下赶走了那人,自己却也一病不起,呜呼哀哉了。偌大的林家只剩下品慧一个孤女,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那个时侯,我心里真的以为,展大哥是个好人。在我危难的时候依然站在我身后,给我力量。所以嫁你为妾,我是心甘情愿的。”   回忆起往事,品慧的脸上有稍许的怔忡。“可是,我不知道,我的那些危难正是你造成的!林家的老伙计偷偷告诉我你有问题的时候,我不相信。但是,林家莫名其妙的败落和兆清哥毫无缘由的背叛,让我不得不怀疑。当一件件一桩桩的事实摆在我面前时,你知道我心里的感受么?我竟然嫁给了我的杀父仇人,还心甘情愿的为他生儿育女!我的天都要塌了!我怀着云翔,却每天心神不宁,回忆和现实的拉扯搅得我整晚整晚睡不着觉,这才不足月的把孩子生了下来。呵!可你居然从头到尾没有相信过我!”   “不,不,不是这样的。”展祖望慌慌张张的绕过桌子,朝品慧走近两步,辩解道:“那是因为我爱你,我爱你啊!”   “哼!爱我?爱我就要逼走我爱的人?爱我就要气死我爹?爱我就要把我们林家一步一步吞灭?”品慧眼含讥讽,一句句的反问几乎把展祖望迫到了墙角,“以前,云翔还小,我隐忍伪装,因为我要给云翔一个相对平静的成长环境。而现在,似乎没这个必要了。云翔在这个家,受的伤害显然更大!”   “那,你想怎样?”强撑着看向品慧,展祖望的目光不复之前的强硬,相反还带着一点点隐忍的祈求。   云翔已经从之前的打击中恢复了一些,看向自己娘亲的眼神重新带上了支持与坚定,他站在品慧身后,半拥着自己的娘亲,他心里忽然明白,自己的母亲这些年来,承担了多少艰辛,经受了多少煎熬。   感受到身后的力量,品慧内心涌起的狂风骇浪渐渐平息了下来,她觉得这些年的一切并不是全然不值,她慈爱的看了看云翔,然后淡笑着朝展祖望说道:“虽有怨恨,但我依然很感激你给了我一个天底下最好的儿子。而今,所有皆已说破,我已经没有什么理由再留在这里。以往种种,从此一笔勾销。你,给我一封休书吧!”   展祖望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这个他痴缠了半生,却还是对他如此吝惜的女人。他心里闪过一丝后悔,当初如果不那样,现在时不时会有不同的结局?然而只有一瞬间,他便否定了,不,他不后悔,如果当初不那样,自己永远得不到她,注定只能停留在朋友的位置上远远的注视着她,一生一世。   沉吟了半晌,展祖望终于涩涩的问道:“你,有没有爱过我,哪怕一丝一毫?”   “我爱的是谁,你从来都知道,不是么?”   无情的话语终于击垮了展祖望最后一道防线,他死捏着的拳头蓦然松开,短短的几秒仿佛老了十岁,握着梦娴企图搀扶的手,苦笑一声,“二十几年的相伴,终究只是个笑话。”   回身拍了拍梦娴的手,轻声说道:“去帮我研墨。”罢了罢了,自欺欺人的事情,做个二十年也足够了!   “我会带着云翔走,相信你不会反对。至于天虹的事,你们怎么处理我不管,但有一条,她跟云翔从此再没关系!”压下心头的不忍,品慧强逼着自己冷眼相待,已经是最后关头,切不可功亏一篑。   写完最后一笔,展祖望仿佛脱了力一般,手一松毛笔便打横跌在桌子上,梦娴小心的拿起纸张吹了吹,才犹疑的递给了品慧。   “妹妹!天虹的事,却是,却是云飞对不住云翔。你……老爷……”   晓得梦娴要表达的意思,品慧弯了弯唇角,打断道:“梦娴姐姐!呵,我好久没有这样叫你了呢!你以后也还是像以前那样叫我小慧吧!这二十几年,给你添了不少堵,你别放在心上。以后我可能不会常常来看你了,你自己要多保重!”   “小慧!”说着梦娴眼泪就流了下来,自己看着这个女人从明媚少女变成宅门怨妇,感叹她的遭遇也对她深深的嫉妒,如今这般,多年前的感情不知怎的又被勾了起来。   收好休书,冲着梦娴点点头,品慧便拉着云翔出了书房的这扇门。   迈出门槛的一刹那,云翔分明看到母亲脸庞划过的晶莹。   许多天后,当云翔和品慧已经搬进了收拾好的新家,坊间才渐渐流传,展家二奶奶小产过世,展家老爷一怒之下以服侍不周的罪名,将里里外外的婢女小厮换了个彻底。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云翔正在写请柬,只是微微一愣,然后便继续自己的工作。   “你心里就没有什么想法?”品慧放下篮子,试探地问道。她心里还是很担心的,毕竟儿子之前对于纪某人的执着,始终让品慧觉得胆儿颤。   云翔只抬头瞟了一眼,淡然道:“她本就过世了,我能有什么想法。”   放下笔搁在架上,云翔起身走到品慧面前,“娘,我明白的。‘最好的永远是得不到的’,我知道你怕的是这个。但是我的情意、我的耐心也是有底线的。这么两三年下来,我如果还不懂我要的是什么,而她要的又是什么,那我也就活该了。她不配我那样待她!”   “你明白就好!”品慧长吁了一口气,果然是自己儿子,拿得起放得下,好样儿的!   转而品慧又想起什么,张口道:“给天尧的请柬写了没?那孩子从小就和你好,这次的事情,估计也受了不小的打击,怕是没脸主动来找你了!”   “写了的!”云翔深以为然,“我统共就这么两个知心好友,怎么会不写呢!况且,那本就不关天尧什么事!”   “恩!”看着儿子从变更中重新恢复的神采,品慧满意的笑了笑。   自己多年的枷锁终于除去,儿子也孝顺能干,如今的日子真可称得上轻松惬意。看着云翔忙活的身影,品慧心下暗道:这下是万事俱备,只缺媳妇儿啦!   话是真理,这缺媳妇儿的,可不只她一个哟!   甩着两张薄薄的纸,阿超恹恹的从门里出来。在门口回望,阿超觉得事情并没有太太想的那样糟糕啊。这姨太太--哦不,方才才被纠正,说是要叫林夫人。这林夫人和二少爷的新家,虽说没有老宅那么气派,但也是几进深的,不算小了。姨太太刚才那个惬意的样子,怎么看也看不出个‘困难’来,看样子二少爷之前刮了不少钱。亏的太太还怕这母子俩没进账会受苦,巴巴的使着自己送钱来,却没想到人家过得快活着呢!太太就是心善,也不想想之前这母子俩是怎么对她和大少爷的!   阿超撇了撇嘴,踢开脚边的碎石子儿,便走出了巷子,他没忘记今天的目的还没达到呢!这姨太太也是个有意思的,说什么自己不管事,钱财方面一概去找二少爷,无能为力的两手一摊,让去玉琼楼找人,最后直接把自己给哄了出来。   玉琼楼,怎么又是玉琼楼!   就以阿超那个不知道拐弯的脑子,怎么会了解品慧的用意呢?这样的说辞,换一个人绝对是不信的。   品慧不管事,怎么可能!云翔惯是个做甩手掌柜的人,家里大大小小,哪一件不是品慧在管着。那样说,无非是不屑于要那两张银票,也让阿超亲自去看看那个他们口中‘无能的二少爷’‘惹是生非的二少爷’其实是多有能耐!品慧要借着阿超的手,扇‘那边’一个大大的嘴巴!   阿超本是习武之人,云翔新宅也离得不远,腹诽间,阿超就已经走到了玉琼楼前。进了门,阿超径直走向柜台,不见掌柜的,只有一个小姑娘低着头忙忙碌碌,想来不过是个临时帮手的。叩叩柜台,阿超不在意的问道:“掌柜的呢?”   雨鹃正在算着早晨采买的支出总账,听到响声,用笔飞速的在纸上标记一下,便咧开嘴角,露出标准的“八颗牙”笑容,惯性而亲切的应道:“您好!有什么我可以帮您的么?”   未曾想一抬眼,见到却是一张半熟的脸和那张脸上错愕的表情。   “你,你不是那位萧家姑娘!”阿超万万没想到,今天竟然能碰到这个让他魂牵梦萦的人。那熟悉的眉眼,迷人的神采,不是那位萧姑娘是谁!猛然间的心跳加速,阿超坑坑巴巴的,说话有些不利索。   怎么是他啊!雨鹃轻蹙眉头,勉强维持着方才那个笑容,“这位公子,我就是掌柜的,您有什么事儿么?”   忽略那热烈得让自己浑身不舒服的目光,雨鹃默念着服务行业的头号准则——“顾客就是上帝”,心里却悲叹,这原著的金手指果然不是盖的。   剧情都已经被自己篡改得面目全非了,阿超居然还是喜欢上了萧雨鹃。记忆里明明是萧雨鹃先表白,然后阿超那根木头才开窍的啊!怎么雨鹃换了个人,阿超也能无师自通了?   “萧姑娘,萧姑娘怎么是你啊!”阿超下意识的站直了身子,那飞扬的语气,是个人都能感受到他内心的愉悦,“你不记得我了么!我是阿超啊!”   “咳咳!”雨鹃抚额,果然,不管通了哪里,这人永远是个没心眼儿的楞子,“好吧,阿超,你有事么?”   想起正事儿,阿超一拍头,笑容变得赧然,“恩!我来找二少爷。”   “二少爷?”这展大哥不是瞒着家里地下作业么?怎么家里人都知道了,还找上门来。想起最近那些传闻,雨鹃摸摸鼻子,该不会是真的吧!   纪天虹小产死了的消息传到雨鹃耳朵里的时候,雨鹃当个笑话听听就过了。开玩笑,纪天虹要是死了,这戏还怎么演下去,要知道,她可是正儿八经的女三号。不过展云翔前几天都没来楼里,算算时间,将近十天呢!不正常啊,相当的不正常,家里估计是真的有什么事。   收回思绪,对上阿超的眼睛,雨鹃确定自己又看到了摇曳的小火苗,顿时怒瞪与白眼的组合横扫过去,没好气的说道:“你先找个位子坐着等会儿吧!”   殊不知,怒瞪与白眼的组合,经过阿超视网膜和脑神经的翻译,自动转化为娇嗔和媚眼的组合,直接打的他心花怒放。   随手招来一个伙计,如此这般的吩咐一遍之后,雨鹃便又埋头算起自己的帐来,不再向阿超的方向看一眼。   不一会儿,那伙计又下来了,直接把阿超带上了楼,雨鹃浑然不觉。待她写了满满四张草稿纸,终于完工时,才看到云翔送阿超下楼,阿超眼里那些讶异和不置信让雨鹃觉得好笑不已。   目送他离去,雨鹃眼中的笑意毫无意外的落在云翔的视线里。顿住即将上楼的脚步,方向一转,云翔便朝着柜台这边走来。   “什么事这么好笑?”   “没什么。”敛去眸中的情绪,雨鹃状似不经意的问道:“展大哥,他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哦,我娘让他来的。”将雨鹃的疑惑收于眼底,云翔笑笑的叹道:“我娘,大概是想让他们看看我的能耐吧!”   雨鹃了然的点点头,做娘的当然不希望自己的儿子被人看扁。   两人又随意的聊了几句闲话,云翔才突然想起雨鹃已经搬去苏家,跟姐姐姐夫同住了,忙从衣襟里拿出一张请柬来。   那张给天尧的,已经让阿超带回去了,用信封封过,相信他也没那么大胆子敢私自拆开,这张正好可以让雨鹃带回去给毓涵,省得自己再跑一趟。   “喏,这个拿回去给你姐夫!你们都要一起来啊,还有把三个小的也带上,我娘最喜欢热闹了!”   看着‘请柬’二字,雨鹃又困惑了,看上去很正式的样子,怎么还“一起来”,还“带上三个小的”?   “你们展家要宴请宾客?你让我们一大家子都去,不合适吧!”   云翔被她说得一愣,转而又明白过来:“我没告诉你么?‘你们展家’已经不包括我了,我跟我娘已经搬出来了。”   “哈?”   “哦,对了!那天会有水晶蹄花哦!记得早点来。”说完,不顾雨鹃变幻莫测的神情,云翔便迈着方步,施施然的上了楼。   神马!展云翔和他娘脱离了NC窝!记忆里,电视里的那个‘品慧’可不是什么善茬,貌似就是个争宠争得很成功的偏房,并没有什么大脑。可是那样的女人再怎么打打闹闹,也改不了以夫为天的本性,怎么可能老公还没死,就跟着儿子混了!   雨鹃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怪圈,每每提醒自己这是NN的世界的时候,事情就会出乎意料的不按正常轨道发展,当自己厌倦了猜测,决定忽略背景时,又总是会有NN世界的残留出现。她第一万零一次咒骂老天,为嘛让她来这个地界走这么一遭啊!   雨鹃用力的摇摇头,将脑子里的混沌给驱散,想再多也没用,日子还是一天天的在过。稳住自己,保住家人,其他的,尽人事听天命吧!   将请柬装进自己随身的小袋子里,雨鹃又围着柜台忙活了起来,什么这样那样的,皆不重要,活在当下最重要。   于是,雨鹃脑子里满满的都是肥而不腻烂而不油的水晶蹄花,话说,自从做了这掌柜的,自己已经好久没有正正经经的吃过一餐饭了。   雨鹃顺手往腰上一摸,唔,硌手!   天尧提着两个纸包缓缓的在路上走着,繁华闹市的喧嚣,他仿佛丝毫不为所动,只低头蹙眉,不知在想些什么,   其实,细想想,天尧的心思也很好猜。妹妹嫁给死党,原本是亲上加亲的大好事,换做是谁都会欣然道喜。可不巧,他偏偏摊上个光长情爱不长脑子的妹妹,毁了好好的婚事不说,还连着带坏了一家人的名声。   天尧心里暗啐了一声,眼睛的余光看到手里的纸包,不由得弯了弯手指,脚步又放慢了些,心里叹道:自己又怎么有脸去见多年的好友啊!   前路再长,也总有尽头!天尧现在就面临着这样的状况,他看着面前寻常的户门,檐角挂着灯笼,门槛两侧雕着两个小小的狮子,那狮子微眯的眼睛斜觑着自己,仿佛鄙夷不屑一般!天尧心中苦笑,连这死物也要嘲笑自己没有勇气么!   罢,天尧扫尽之前的踟蹰,上前去,叩响了门扉。   “娘!是天尧。”   云翔亲自开了门,看到有些日子没见的好友,心情很不错。他冲着屋子的方向高声交代一声,便一手接过天尧手上的纸包,一手拽着天尧的胳臂急急的往里走。   “你也是,来就来吧,还带什么东西!我们兄弟,啥时候兴起这个来了!”云翔口气中颇有怪罪的意思,可脸上的笑意,却分明不是那么回事。   “我……”天尧的脸上带着些微的尴尬,云翔的热情让他更加觉得无地自容,对他不住。   天尧的这些心思,云翔和品慧早就料到了,此刻,云翔也不管他的别扭,嘴上只一贯熟稔的说笑着:“我娘都念叨你好久了,今天还特意让厨子做了你爱吃的菜,我都没这种待遇!”   “这……”   “诶!来来来,快点啊!”   天尧跟着云翔跨过了厅堂的门槛,品慧就从后面绕了过来,天尧恭恭敬敬的给品慧行礼,还没弯下去就被一双并不年轻却也白皙丰润的手扶了起来。   品慧轻拍了拍天尧的肩膀,笑道:“怎么,你也要跟我见外么!还是说,我不是展家姨太太了,你就不认我这个姨了?”   天尧闻言一愣,看着眼前这张温暖依旧的笑脸,只觉得心里头暖烘烘的,又回头看看自己的好兄弟,如故是双臂抱胸加上调侃的坏笑。天尧感觉自己豁然开朗,原本心头笼罩的雾气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荡然无存,之前的烦忧不过是自己的胡思乱想,人家却一点也没有计较的意思。   想通了,天尧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才亲切的喊了声“品慧姨”。   云翔冲天尧的肩窝来了一拳,笑骂道:“从小就会装乖,怪不得我娘一直疼你多过疼我!”说着又拎着那两个纸包,掂了掂,“你这带的是什么?怎的没什么分量!”   “是两包茶叶。一包给你的,一包,给品慧姨。”说到后来,天尧面色有些古怪。   云翔拿起上面一包,用手掀起纸边,便凑过去,眯着眼睛闻起来。面露了然,云翔又去闻另一包。闻罢,又是一副心知肚明的神色,只是更添欣喜些。   “这包是碧螺春啊!天尧,你果然了解我!”拿起先前的那一包,云翔送到母亲手里,“这包,唔,应该是碧云舞吧!我记得娘并不爱喝茶,你怎么想起送这个?”   “这……”   “他还说了什么?”品慧淡定的结果纸包,搁在鼻下细细的闻着,这种清清淡淡的味道有多久没碰过了,呵,这么多年了,还是会心酸啊!   天尧挣扎了许久,才涩声道:“老爷说,有些习惯,即使放弃了,还是一辈子也改不了。”   那天的事,天尧是全程在场的,妹妹的事对他打击很大,可那些老一辈的辛秘事也让他震惊不小。可是小辈就是小辈,长辈的事是不能妄议的,由此,天尧在转述展祖望的话时,内心是非常不自在的。   怔忪了好一会儿,品慧才恍然道:“哦。还有吗?”   天尧点点头,垂着目光看向地面,“老爷让我带着结果来。你们要听,就说与你们听,你们若是不想听,就不拿这事来烦你们了。”   “娘啊!你跟天尧说会儿话啊,我先去把这好茶叶收起来。一会儿,估计毓涵一家子也该来了!”云翔岔开不想听的,自己逃也似的冲出房门。   品慧无奈的摇摇头,冲着天尧一笑,“这些事,以后就不要提了吧。他是个极好面子的,虽说这事已经成了烂肉被剜除,但那伤疤,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好得了的。他现在啊,怕是刚刚才止住血,还疼着呢!”   天尧正色,一颔首,道:“恩,我晓得的!”   “好了好了!别说那些了,你爹可还好?”   “恩,还不错。之前有些不爽快,如今已经缓过来了。”   “那就好!你多看着点,毕竟……”   “……”   闲话了许久,品慧才听的门口有动静,忙使着天尧去看看,自己回身去找那只鸵鸟儿子。   毓涵一家的到来,让原本还有些冷清的房子,顿时热闹红火了起来。品慧看见小朋友,眼睛就发亮,直接是笑得嘴巴都何不拢了。   “伯母您好!小侄苏毓涵。头一次拜访您,不知礼数之处,您不要见怪!”   品慧打量着眼前这个未曾谋面的年轻人,满面的赞赏,进退有理,温文尔雅,最重要的是有那么一股子气势,温润的感觉里带着一种舍我其谁的自信,不错,真不错!   “好好好!不知这几位是?”   “这位是内人。其余的,都是在下的小姨子和小舅子。”   品慧扫眼望去,少妇模样的温柔秀美,还有一个十七八岁的,倒是颇有些男子的英气。剩下三个小的还没长开,不过也都一个个长得讨喜的好模样。   发自肺腑的赞叹了几句,品慧便扯过云翔问道:“那个女掌柜,就是这个小姑娘吧!”   看着品慧含笑的目光,雨鹃心里悄悄在打鼓,第一天做掌柜也没这么虚过。面上却不动声色,向前两步福了福身子,雨鹃乖巧的道:“伯母!正是小女不才。”   那眼角眉梢带出的大方爽利,让品慧貌似看到了自己年轻时候的影子,笑着点了点头:“是叫雨鹃吧!我听云翔说,你将酒楼管得很好呢!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   听着这话,雨鹃偷偷瞟了瞟旁边的人,偏生那人转过眼睛不看她,不由得暗骂道:做什么背后夸人,好没意思!想着心里有些欢腾,只是没漏在脸上。   “伯母谬赞了!我不过是应应急,长久做来,怕也是不成的。”雨鹃抿唇一笑,做尽了淑女姿态,心里却一边默念着谦虚是美德,一边暗暗地鄙视自己,装吧装吧不是罪啊!   “能应急,已是不易。”品慧赞道。   止住雨鹃想继续妄自菲薄的念头,品慧装过身来拉着她的手,又一把挎在一旁雨凤的胳膊上,笑着瞅向云翔,“你们几个大男人在这儿,一点闲话也说不得,碍事的紧!云翔,你带着他们二人,该干嘛干嘛去,我们娘儿几个说说贴心话。”   一转身,看见雨鹃另一侧的小男子汉,品慧蹲下身子,扶着小四的肩膀说道:“小四是跟着哥哥们去呢,还是留在姨这儿吃点心?”   纠结的看了看这边,又看了看那边,小四最终还是选择了性别!   云翔看着玩儿的欢腾的自家娘亲,一脸黑线。话说,自从出了展家门,娘亲就一天一个样,就这十几天的功夫,已经和之前的,完全不是一个人了!又或者说,这,才是娘的本性!   云翔无奈的摇摇头,牵过小四的手,领着毓涵和天尧二人去了书房。   也是,作为儿子,云翔哪里见过,二十年前,还是小姐脾性的品慧哟!   第三十章   深秋的阳光斜斜的射入窗棂,在青灰的地面上图上一块又一块的金黄。   雨鹃踱到门口的位置,拿手略挡了挡不算炽热的光线,眯着眼睛看着街上人来人往。刚过了饭点,楼里的人不多,雨鹃将伙计们都放去休息,自己在前面看着。   秋日的午后,最是温暖宁谧!深吸一口气,仿佛闻到了阳光的味道和收获的喜气,雨鹃弯起眉眼,靠在门边懒懒的晒起了太阳。   距离乔迁道喜那天已经有一段日子了,雨鹃的耳边依然回荡着,离开时品慧趴在耳边说的那句私语。想起品慧说完后一脸无辜,却又仿佛什么都看透的样子,雨鹃心惊。原以为骗过了自己,就能瞒过所有人,原来,还是不够么?   “我儿子,在你心里吧!”   短短的一句话,所有的防线全面崩塌。雨鹃来不及收起愕然与窘迫,在品慧面前,她的感情被剥光了衣服,赤条条的曝露在阳光下。想否认,却怎么也说不出口,雨鹃愣愣的看着品慧脸上暧昧的笑容,不知所措。浑浑噩噩的回到苏家,雨鹃就在众人关心又疑惑的眼神中,一声不吭的躲进了房间。   从未正视过自己的感情,雨鹃回忆起来有些力不从心。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或许,从最初的最初,带着钦慕的记忆而来,对他的感情就是不一样的吧!争锋相对也不过是一种失常的表现,毕竟,不是在意的人,便不会有想要一争长短的心思。   仰起头,雨鹃迎着从指缝中渗出的光,长长地吐了一口气。闭上眼睛感受着阳光的抚摸,雨鹃只觉得每一个毛孔都在叫嚣,之前压抑的一切,都不甘寂寞的想要蹦出来。果然,裂了口的堤坝,是拦不住汹涌的波涛的!   良久,蓦地睁开眼,雨鹃仿佛想通了许多事,扬起嘴角自信的笑笑。既然拦不住,那就不要拦了!   “雨鹃姑娘!”   茫然的目光转了个方向,不远的地方,阿超正在挥着手臂。或许是刚刚才做了个颇为顺心的决定,雨鹃明显心情很好,不但亲切的招呼着阿超进门,还亲手泡了一壶茶。   “找你们二少爷?”雨鹃将茶壶搁在桌上,顺势坐在桌子的另一侧,“我已经让人去叫了!喏,先喝杯茶歇歇吧。”   “诶!”阿超憨憨一笑,拿起茶杯就往嘴边送。   雨鹃的“慢”字还停在嘴边,这边阿超已经洒了一身,嘴里还在不停地哈着气。   “噗!”雨鹃抿嘴一乐,看着他那笨拙慌乱的样子,便转身回柜台拿了一块干布递了过去,笑道:“这刚沏好的茶,你好歹也吹吹!就这么往里灌,真是个呆子!”   阿超起身拍了拍,又拿起干布在洒湿的地方用力的擦擦,觉得差不多了,才不好意思的伸出手来,那布已是皱巴巴的揉成一团。   雨鹃笑了笑,不以为意的接过布来放在一边,又倒了一杯茶推到他面前,才道:“这次可别那么急了!别……”   “阿超。”   被打断的雨鹃回过头,却见云翔已经走到了跟前。想着之前思考的问题,雨鹃脸上无端的烧起来。   “今天这么闲?”这话却不是对阿超说的,云翔眉头微皱的看着雨鹃,“不查帐么?”   心情不好?明明刚才还好好的啊!   收起乱飞的心思,雨鹃奇怪的看了云翔一眼,低头偷偷做了个鬼脸,心里感叹:男人啊!你的名字叫莫名其妙。   乖乖的收拾好,雨鹃老老实实的坐在柜台前翻起了账本,那故意做大的动作,足以让斜前方的云翔听到‘哗哗’的翻页声。   一边翻着账本,一边偷瞄着那边的谈话,偶尔清晰的只字片语根本不足以让雨鹃了解到谈话的内容。雨鹃一手撑头,眼神顺着那侧影的轮廓勾画起来。女孩子家的心事总是如此,淡淡的粉色,不似大红的火热直接,而是淡淡的甜蜜勾兑着淡淡的羞涩,温暖而又梦幻。   于是,等云翔走到跟前时,看到的就是雨鹃满面含春的样子,好吧,其实就是花痴的样子。   这妮子,难不成看上了那呆子!   曲起二指,重重的敲了敲台面,云翔双手抱胸的站在一侧,等着某人从幻想中醒来。   “想什么呢!”   “哦,呃,没啥。”雨鹃故作镇定的坐直身子,又装模作样的翻起账本   “后天我不过来了,先跟你说一声。”   “好。”翻页的手顿了顿。   “有什么事不明白或者解决不了,就去问老掌柜。”   “好。”雨鹃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不相信我,简直可恶!   “我娘要你晚上去我家吃饭。”   “好。恩?”抬起了垂下已久的眼皮,雨鹃有些慌张,“你娘?”   “恩。我娘说跟你很投缘啊!”   雨鹃默默地垂首,再一次面对品慧,心情很复杂啊!之前不过是朋友的母亲,可现在,这……心态的转变让雨鹃有些不适应。   傍晚时分,跟着云翔的脚步,雨鹃又再次进到了这座宅子。品慧又一次毫不留情的把云翔一个人撂在厅堂,自己拖着雨鹃进了房间。把雨鹃按在锦凳上坐好,品慧也不说话,只是眼含笑意的上上下下打量个不停。   尴尬的理理头发,摸摸脸,又低头看看衣襟,并没发现什么不对,雨鹃才讷讷的问道:“伯母,你,在看什么啊?”   “看我未来媳妇啊!”   “呃……”自认脸皮不薄的雨鹃,在这句话面前也自愧不如的红透了脸。   轻轻捏了捏那张热度不低的脸,品慧笑了笑,“害羞什么!你虽然瞒得过他们,却瞒不过我这个过来人。你这样子,真是跟我当年一摸一样!好了,别的我也不多说了,我今天让云翔把你叫来,只是想问你一句话。”收起了玩笑的神情,品慧正色道:“你愿不愿意当我媳妇儿?”   “我……”   “你先别急着回答。我知道,我们云翔是二婚,但前头那个媳妇儿,呃,也过了。但我看得出来,你不是那种计较这些的人,所以我才会这么直截了当地问你。好了,我只想听听你心里的想法。”   品慧是真的很中意面前这个姑娘,但是天虹的事已经让她畏惧了,她真的不敢再把一个不情不愿的人放在自己儿子身边,她怕到头来,还是两头伤心的结果。儿子已经受了伤,现在还是放不开,必须有一个深爱他包容他关怀他的姑娘,才能够彻底治愈他。品慧心里明白,纪天虹做不到的,雨鹃,可以。   品慧的直接让雨鹃有些惊讶,当然也让雨鹃感动,这是一个母亲对孩子深深的爱啊!拨开了之前一系列乱七八糟的情绪,雨鹃迎上了品慧期待的目光。她懂得姑娘家的矜持,却也无法不说出心底的感受。或许,老天让她来这世上走一遭,就是为了用她的爱,去拯救那个令人心疼的男人。   “我喜欢他的,一直。”雨鹃顿了顿,“但是,我不喜欢有妇之夫,更不喜欢心里有别人的男人,所以,如果您不戳破它,我是不会说出口的。而现在,虽然他的妻子已经不在了,但是他心里并没有我。所以,抱歉了,伯母,现在还不可以!”   赞赏的看着雨鹃,品慧觉得这个准媳妇儿越来越对自己胃口了,“那,什么时候可以?”   “等他爱上我的那天!”   两个女人相视一笑,眼神的交汇中,达成了某种默契。   云翔觉得今天的气氛有些诡异,拿起筷子去夹菜,却看到自家娘亲笑得一脸高深莫测,于是果断地缩回来,扒了两口干饭。冲左手边的雨鹃是了个疑惑的眼色,却换回来一记挑衅的笑容,云翔拧紧了眉头,苦着脸,继续扒干饭。   这是怎么了!云翔在心里嚎,这一个个的,都不正常了么?背心发凉,一定有什么阴谋,云翔觉得自己就是那砧板上的猪肉,任人宰杀,毫无还击之力。   “哦,对了,娘,云飞又要成亲了!”想起了阿超今天的目的,云翔试探性的看向品慧,“爹让我去观礼,我答应了。你……”   “我自然不去。不过云飞这孩子,终归还是娶个正经媳妇儿的好!哎,你带我问你大娘好。”   品慧一脸了然,深以为意的点点头,可一旁的雨鹃不平静了。以为断了雨凤这一道儿,云飞的桃花会就此打住了呢,哪晓得,这丫的运气这么旺!   到底是哪家的姑娘捡了这朵烂桃花哟!   话说云飞再婚,新娘是谁?大家跟着我回想一下,往前,往前,再往前……   想到了么?没错,就是之前梦娴跟展祖望提过的映华的表妹——明月!   自从出了天虹那事儿,梦娴就意识到,自家儿子再婚的事儿迫在眉睫。跟展祖望一商量,发现想法出奇的一致,展祖望也不再嫌弃明月死了爹了,上紧着催促梦娴去探口风。   再说这明月,自从跟着她娘回了桐城,就一直寄住在舅舅家。眼瞅着20都过了,却因着孝期一直没有许人家,只把她娘急得不行。听得梦娴来问,却是个续弦,明月妈犯了愁。盯着明月瞅了半晌,明月妈一咬牙一跺脚,允了!虽说是个续弦,但这展家毕竟算是知根知底的人家,再者,有了映华在前,那家人也不会太为难明月。明月这个年龄,毕竟是大了些,要找好人家当正房太太是不容易了,嫁给展大少,算是个不错选择。   事情一敲定,两家人就开始急吼吼的准备起来。取续弦当然不能像头婚似的大肆操办,但因着姑娘家是头道婚,女方家自是不愿委屈了自家姑娘。于是,婚礼的宾客虽不多,架势却是摆足了。   蒙着盖头坐在喜床上,明月垂眉顺目的静坐着,脑子里却回想着好多年前的画面。斯文的大少爷,骄纵的二少爷,文弱的小影子,沉稳的小跟班,这就是明月记忆里展家的全部了。扯起嘴角,明月将手恭顺的交叠在一起,不慌不燥。   听得门外的响动,明月知道她的丈夫马上就要露面了,变成什么样子了呢?明月心里有些好奇。沉重的脚步慢慢进了,又感觉轻碎杂乱的步子渐渐远离,明月还没反应过来,盖头就被掀开。突如其来的明亮让明月有些睁不开眼,不过她依旧保持着垂眉顺目的姿态,不见惊慌。   将盖头随手搁在一旁,云飞有些泄气,并没有搭理新娘子,闷闷的回身坐到桌边。他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不仅没娶到心爱的人,反而害了不相干的人。云飞撑着额头,脸上露出狰狞的痛苦之色。   许久的静默,明月并不想这样度过新婚之夜。她袅袅的起身,慢慢的走到云飞身前福了福身子,轻轻的喊了声“相公”,声音不算婉转,却胜在平稳,让人听着舒心。   云飞让她喊得身子一僵,他万分的内疚,凄楚的看向身侧的女子,张着嘴却说不出一个字。   “我知道,相公并不想娶我。”明月苦涩的笑了笑,“我也知道,映华表姐在你的心中无人能替。我从来未曾想过要取代她,我只是,我只是……”   “你别说了。”云飞痛苦的闭上眼,他不敢看她,“是我对不起你。我给不了你爱情,我只能给你一场无爱的婚姻!”   “我知道!我懂的!我不要求,不勉强,也不会干涉。”说着,滚烫的眼泪就滴在云飞的手背上,明月低垂着头,声音听得出是在强忍着抽搐。   云飞站起身来,双手有些激动的抓着明月的胳臂,迫的明月不得不抬头面对他。精致的妆容已经被眼泪晕开了少许,红红的眼眸中还含着雾气,梨花带雨,楚楚动人,云飞觉得自己的罪孽又深了一成。他叹了口气,痛心的说:“你,这又是何苦呢!你若不愿,我这就放你走!”   “不,不,我愿意,愿意的!”明月闻言一惊,双手死死地揪住云飞腰腹上的衣料,怯怯的看着云飞,仿佛害怕被主人遗弃的宠物。   两人对视了许久,最终以云飞的失败而宣告结束。(事实证明,展大少对于走柔弱路线的女人,全然没有抵抗力~)   从喉间溢出一声叹息,云飞低头吻上了妻子的唇。这样美好的妻子,我是多么幸运啊!罢了罢了,给不了爱情,总要给她幸福,以后好好待她吧!   红绡帐落,缱绻交融,乾坤颠倒,鸾凤和鸣!   均匀的呼吸声在耳边响起,明月皱了皱眉,不适的感觉久久不能消退。轻手轻脚的翻身下床,只着中衣的明月推开窗子,接收着月光的洗礼。揪起一缕头发在手里把玩,明月放松身子倚在窗边。   展云飞,也不过如此!还以为有多大能耐,能让映华死心塌地,原来不过是个不现实的男人。“你若不愿,我这就放你走”,明月轻笑着摇摇头,又慌忙拿手掩住,回头看了一眼床帐,平静依旧,这才安心的缩回手。这男人,当真儿戏!拜完堂了,是能说放就放的么?之前不反对,进了洞房才良心发现,追悔莫及么?他怎么不想想,自己被他放回去,还怎么活!当自己是菩萨心肠,干的都是逼人去死的混账事,真没见过这么自以为是的男人。   抬头看看皎洁的月光,明月鼻子有些酸涩,其实嫁给谁都无所谓,左右不过一辈子。只是没想到,到最后,居然是他。映华,我虽不爱他,但我会替你好好照顾他的,你放心吧!双手在胸前合拢,明月默默地在心里倾诉着。直到风起转凉,她才瑟缩着搓了搓手臂,轻轻地掩上了窗子。缩进云飞怀里,明月却没有睡意,只能闭着眼睛假寐,直到天际灰白。   从箱笼里取出一套水红的衣裙,走到屏风后面穿戴整齐,明月满意的看着镜中人的身姿,展颜一笑。将头发结成髻,插上与衣裙同色系的钗,又将留海二八分开,这才显出妇人的样子。明月的模样同她的声音一样,生的并不艳丽,却胜在柔和,五官圆润没有棱角,若将留海梳齐,还真有点长不大的味道。拍拍脸颊,又挂上石榴石的耳坠,明月确认无误了,这才起身坐回床边,叫醒还在熟睡的云飞。   新媳妇敬过茶,众人散去,梦娴便携着明月回了正房。有些事情,还是早早说清楚比较好!   “明月啊,云飞对你还好吧?”腹稿打了一遍又一遍,临到嘴边,梦娴还是觉得难以启齿,连带着看向明月的眼光,都夹着怜惜与愧色。   “恩。”面带羞意,明月垂眼抿唇,遮住眼底的清澈。   “那就好,那就好!”梦娴听得欢喜,眼睛却一直注意着明月的脸色。没看出异常,梦娴清了清嗓子,才缓声说道:“好孩子,有件事我必须要对你说。你听了,可不许着急上火!”   看到明月轻轻颔首,梦娴才接着道:“是我们云飞糊涂!前些时候跟朋友小聚,喝多了,就……就坏事了!”看着明月惊讶的眼神,梦娴也是得硬着头皮说下去,“那姑娘有了身子,我们也不能做那造孽的事啊!你放心,那孩子就当是你亲生的,绝不委屈了你!”   明月这回是真的被雷到了!看婚事办得那么急,自己就料到这其中有猫腻,没想到竟是这么个混事儿。呵,映华还真是好眼光啊!横竖占着大老婆的位子,明月并不那么在意,但脸上却不能表现出来,因为只有让他们愧疚,自己才好提条件,日子才能过得更舒坦。   暗暗在大腿上一掐,明月眼里就泛起了朦胧,她调整好情绪,才惊慌又委屈的看着梦娴说道:“娘,你们……我……呜呜呜呜……”   明月哭得隐忍而悲痛,直把梦娴的鼻子也哭酸了,梦娴拿出帕子擦着明月脸上的泪水,却怎么也擦不净,干脆丢开帕子,一把搂过明月的身子,轻轻拍哄起来。   哭得累了,明月渐渐收住泪,闷闷的抽噎道:“娘,娘我该怎么办!”   “好孩子,好孩子别伤心了!这其实也不是什么坏事,你想,平白多出个孩子来孝顺你,不是很好么!你就放宽心,娘一定给你做主的。别哭,别哭,娘看着心疼!”   又是一番劝慰安抚,明月瞧着差不多了,再做就该过了,便擦干了眼泪平静下来。   “娘,我没事了!”明月勉强一笑,梦娴看在眼里,心里又多了一丝怜惜,“那,那个姑娘现在在哪?毕竟是相公的骨血,应该好好照料才是。”   “哎,他们要是都像你这么懂事就好了!”   “虽然我心里难过,但是,既然已经嫁给了相公,就应该为他着想才是。明月虽不才,这点浅显的道理还是懂的。”看着梦娴笑着点头,明月继续说道:“如今,想必爹娘和相公都很焦心,一来怕我受委屈,二来又怕孩子受委屈。我没什么要紧的,孩子才比较重要。不如把那姑娘接回来,好生调养才对。”   听明月这话,梦娴一脸欣慰,她拍拍明月的手,叹道:“娶你,是云飞的幸事啊!哎,其实那丫头也是个可怜的,接回来也好,你们也有个伴儿。”   明月附和着点头,心里却像吃了个苍蝇,恶心至极。做伴儿,哼,怕是直接做了姐妹吧!   好吧,不管是什么,祸害,总是放在眼前,才安心!   “等到他爱上我的那天!”   说得简单,问题是怎样才能实现啊!雨鹃咬着笔杆子,整个眉头都皱到了一块儿。   “总不能直接告白吧?他估计会被吓跑的。但是不说的话,怎么能让他正视我的存在呢!咳咳,我,我喜欢你!噗!感觉好怪啊!”雨鹃低声呢喃着,粗鲁的抓抓头,烂泥似的趴在桌上。“哎!我要怎么办才好啊!死云翔……”   “咳咳!你又在说我什么坏话呢?”   “噌”的一下直起了身子,雨鹃舔了舔唇角,强咽了咽唾沫,他不会听到了吧!僵硬的转过身,偷偷的观察云翔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异常,雨鹃这才放下心来。“哪有说你坏话!你这几天不是说有事么?怎么今天又过来了?”   “云飞媳妇儿都娶进门了,我还能有什么事。闲着呢,这不就过来瞧瞧。”这两天没来玉琼楼,云翔总觉得心里别别扭扭的难受。以前都没觉得什么,不过,离了展家,玉琼楼就算是自己目前为止唯一的产业,自己看重一点也是合情合理的吧!云翔如是想。   “好了,你忙吧。我先上楼去了。”想起刚刚看到的那个样子,云翔又补了一句,“不许给我偷懒,不然,扣工钱!”最后三个字咬得额外重,炸的雨鹃满头起黑线。   刚准备坐下干活,另一个不太和谐的声音又响起了,雨鹃默念了一句阿弥陀佛,佛祖啊,你咋就听不到我的祷告呢!   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雨鹃做了几次深呼吸,扯出一个勉强的微笑,招呼道:“阿超,你又来了啊!”   “是啊是啊,雨鹃姑娘!你在这里做掌柜,我当然要多照顾照顾你的生意啊!”阿超随意挑了一张桌子坐下,伙计便机灵的奉上一壶香片。   雨鹃感激的点点头,心里却白眼直翻。照顾生意倒是欢迎,只是你心里那点小心思太过明显,白白惹人讨厌。还有,想泡妞也要大方点才对吧,每天一壶香片,其实不过就是最便宜的茉莉花茶!   “那可真是多谢你啦!对了,听说你们家少爷有喜事,怎么,你天天来这儿喝茶,不用帮忙么?”   阿超嘿嘿一笑,明显没听出弦外之音,“我一个粗人,帮不上忙,反而添乱。”   “呵呵。有心就好有心就好!”   ……   在楼梯的拐角处,云翔冷冷的看着,一言不发。传入耳的谈笑声,刺得云翔耳膜生疼。随手拦下一个伙计,状似随意的问道:“那人,常来?”   那伙计冷不丁起一哆嗦,心里想着自家少爷平时凶是凶点儿,但从没冷成这样过啊!哈着身子,惶恐地答道:“以前没什么印象,最近倒是每天都来。雨鹃姑娘好像跟他很熟!”   “恩,没事了,你去忙吧!”   又看了一眼,女人的笑容在他心里无限放大,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甩手转身,云翔踩着沉重的步子,带着些许失落,步子的频率带着点儿落荒而逃的味道。   好不容易打发了那缠人精,雨鹃双手叉腰,长长地舒了口气。招呼着伙计过来,收拾残局。   “雨鹃姑娘,那人是你朋友?”   转头看了那小伙计一眼,这问题问得很微妙啊!雨鹃一耸肩,“算不上!我说,小春啊,你改姓包,叫包打听了么!”   “没,没!”那叫小春的伙计讪讪的笑笑,可不就是刚才被云翔拉住的那一个么!“我是想提醒您呢!这人估计是得罪过咱们少爷吧,您没见刚刚少爷的脸色,阴沉的哟,我都吓死了!您可得小心点,少爷生着气呢!”   “哦?”音调拖得意味深长,雨鹃一挑眉,刚刚不还好好的?余光瞟到小春得意的表情,雨鹃故意把脸一板,喝道:“愣着干啥呢!去去去,干活去!”   “你这……诶,好嘞!”   云翔讨厌阿超,倒是说得过去,可不至于看见就生气吧!莫名其妙的生气,雨鹃摸摸下巴,脑子里灵光一闪,或许,还有另一种可能,那就是,他吃醋了!想到这里,雨鹃有点激动,眼睛里闪闪的放着光,难不成,他对我,也并不是丝毫无动于衷!分析来分析去,雨鹃觉得这种可能性相当的大。按耐住自己的喜悦,雨鹃清清嗓子,不露痕迹的走回柜台,却在半道儿上转了方向,直冲着楼梯口走去。   伸头一刀,缩头也一刀!(咳咳,好吧,这个比喻不太恰当!)想知道就明白问,扭扭捏捏的不是咱的风格!打定了注意的雨鹃感觉眼前豁然开朗,其实事情原本就是那么简单,之前那些个小女儿姿态,真是被感情搅混了头了,太不上道!   风风火火的爬上四楼,在‘月出’门前刹住了脚步,雨鹃理理头发,又整整衣角,鼓足了气,才伸出手敲门。门里半天没反应,雨鹃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这种事情一鼓作气,再而衰,三就竭了!把心一横,推门而入。   看着桌边的人,那严肃的表情跟往常很不一样,雨鹃心下惴惴,深吸一口气,刚准备开口,却被抢了先。   “不请自入!还是这么没礼貌。”   雨鹃心里一咯噔,这腔调,怎么又回到最初对立时的样子?不,比那时候,还要冷得多!那时候,总还带着愤怒或者不屑,可现在这个样子,雨鹃感觉不到他任何的感情,完全是上级对下级的态度。   “呃……我……”   “你来得正好,我刚好有事情找你。”   状况完全不在雨鹃预料之内,她有些懵了,不知道这到底算不算吃醋的表现。她尝试着去看他的眼睛,试图找到一些蛛丝马迹,可是,终归徒劳。   “恩?什么事?”把急于出口的事先放在一边,雨鹃顺着云翔的话题往下走,却不知怎的,心里隐隐发慌。   “这事原本不该我说,但,你是我铺子的掌柜,我就不得不说了。掌柜的,确实要与客人周旋,协调矛盾,但却不是与顾客肆意调笑!你要知道,我们这是酒楼,并不什么秦楼楚馆。”   字字句句连成串,在脑子里进进出出几个来回,雨鹃仿佛还是没有听明白,她傻傻的笑了笑,问道:“展大哥,你什么意思,我怎么都不懂呢?”轻快的语调,却掩饰不住尾音的颤抖。   “好吧,我直接点说。我们卖酒,不卖笑!”   经不住打击,雨鹃身子晃了晃,挂不住的笑容还有些许的残留,那破碎的表情却比哭来得更为难看。咬紧下唇,雨鹃控制着自己飙升的火气,她不想这个时候还跟他吵。一边抚着胸口,一边闭眼默念着“冷静冷静,他不是故意的,他不是故意的”,过了好一会儿,雨鹃才艰难的睁开眼。   她看着云翔的眼睛,道:“我知道你在生气,我不跟你计较。你这话,我也当你从没说过,我从没听过。”   云翔仰起头,却在看到那张惨白的小脸时,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自己不过是提醒她注意影响而已,毕竟是个女孩子,为了她的名声着想,自己并没有做错,不是么?   “我希望你还是听进去,最好记在心里。”心里有一角开始软化,云翔叹了口气,“对了,你应该是有事找我,说吧,什么事。”   “算了,现在这种情况,不适合。”   “如果是公事,你最好还是现在说。”稳住动摇的心思,云翔强逼着自己硬起心肠。   “如果没别的事,我先下去了!”再待下去,绝对会爆!雨鹃能感觉到,自己已经快控制不住了。   “恩。哦,还有,冒然进男人的房间,不是什么好习惯。”   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你够了!”收回迈出去的脚,雨鹃回身死死的盯着云翔,“我不知道你究竟是怎么回事,是受了刺激还是心情不好!你发发脾气,我也忍了,可你也太过分了!我到底是有多轻浮,多不得体,逼得你要这样说我!又或许,在你心里,我根本就不是什么正经女人!”   “你想多了,我并没有那个意思。”   “没那个意思?那好,你告诉我,秦楼楚馆是什么意思!卖笑是什么意思!冒然进男人房间又是什么意思!”   “这……”   “呵,原来,你心里是这样想我的!果然是我太天真,居然会以为你是在吃醋。”看着云翔默不作声的样子,雨鹃紧咬着牙根,一字一句的说道:“我真是疯了,才会喜欢你!”   摔门而去,只留下摇晃的门板和呆愣的云翔。   最后那句话犹如一记重锤,砸在云翔心上,他有些茫然的眨眨眼睛,不确定刚才是否真的发生过什么。   是,我错了么?她喜欢的,竟是我么!云翔忽略心头那一丝窃喜,突然有些无所适从了。想起刚才的事,云翔觉得自己就像做梦一般,但那样的真实感却提醒着他,他的确是个混蛋!   “我到底在做什么啊!”揉搓着额头,云翔低声叹道。   如此失控的口不择言,她一定被伤的很深吧!   一天,两天,……   她果然不再来了!云翔站在‘月出’的窗前,怔怔的看着窗外熙熙攘攘的街道,那是她来玉琼楼的必经之道,如今,却绝了她的踪迹。一切都回到了最初的样子,柜台后依旧坐着老掌柜,整个玉琼楼也如同寻常一般迎来送往,只是觉得空洞,云翔摸摸心口的位置,感觉丢失了什么,却说不清那到底是什么!   “嘭”的一声响动,打断了云翔的思绪,他茫然的回头,只见毓涵面如寒霜的站在门边,退却了一身的温润,眼里隐含着怒气。   “你怎么也变得这么粗鲁!”对于毓涵的来意,云翔有几分明白。他并不惧怕责难,反而有些期待,至少这样能得到他想知道的消息。   把手里紧捏的东西往桌上一按,又瞪了云翔一眼,毓涵一撩衣袍,坐下说道:“给你的。”   瞟了一眼那状似信封的东西,云翔有些意外,他原以为自己说了那样过分的话,毓涵一定直接出拳头了,没想到却是一封信。她的原谅么?又或者是,回击。总之,不管怎么说,这薄薄的几张纸,的确是将他这几天散乱的心思集中了起来。迟疑了片刻,云翔也转身坐到了桌边。   ‘展云翔亲启’   看着那娟秀的手书,云翔手心有些出汗,抽出信纸,不过是一页,统共四五行字。   “展先生:   由于种种的私人原因,我无法继续为玉琼楼工作,给您带来的若干麻烦,我表示非常抱歉。另,由于我单方面毁约,本月的工钱您不必支付。   萧雨鹃”   展先生?云翔的手无力的滑落,这样的称呼,生疏的有些恐怖。   “我说,你们是怎么回事啊?”毓涵奇怪的盯着云翔的脸,原本的怒气也发不出来,“我还道是你欺负她,准备替她出气来的。怎么,看你这样子,好像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她还好吧?”   “好像比你还好上那么一点!前几天回来,就眼睛红红的,问她什么也不说,蒙头就睡。一睡就是一天一夜,雨凤还以为她病了,急得不行,结果倒好,第二天醒来她又正常了。”换了口气,毓涵接着道:“今天要我把这个给你,自己跑去毓锦轩帮忙了。”   “哦。”   “你们吵架啦?”拿起信纸瞅了瞅,毓涵倒吸了一口凉气,“你到底是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她这,这朋友都没得做,竟是要绝交!”   看着云翔恍惚的神色,毓涵忽然想明白了什么,他起身伏到了桌面上,将脸凑近,暧昧的低声问道:“她向你表明心意,然后被你拒绝了?”   惊异的看了毓涵一眼,云翔沮丧的垂下头,“对了一半。她的确是,唔,说喜欢我。我没拒绝,但是说了比拒绝更伤人的话!”说完,又把那天发生的事简略的说了说,听的毓涵眉头直皱。最后,云翔捅了捅毓涵,哀声道:“喂!帮我想想办法啦。”   一把挥开云翔的手,毓涵侧了侧身子,恨声道:“你听听,你说的那是什么鬼话!要搁我,绝交都是轻的!”毓涵有些气不顺,站起身子在屋子里来来回回的走了几道,最后又停在云翔身边,俯身问道:“你,先老实回答我,对雨鹃,你是什么心思?”   这个问题,云翔想过无数遍,却没勇气正正经经的问一问自己。他看着毓涵焦虑的表情,却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答。“我,不知道。”   “不知道!哼,你展家二少不是自诩风流,阅人无数么?怎么到头来,连自己的心思都不知道!”恨铁不成钢啊!毓涵真是恨不得两榔头敲醒这个呆子。“我也老实告诉你,这个问题不想清楚,你也就不用再上我家门了。不过也没关系啦,没有雨鹃,你又不是过不下去,是吧!”   没有雨鹃!云翔一愣,他从没想过这个问题,犹犹豫豫的支吾了两声,那别扭的小样子,看得毓涵脑袋直摇。终于,顶着毓涵放出的强大气压,云翔眼睛一闭,把自己的想法全体倒了出来。“过不过得下去,我不知道,但是我听到你说这个,我很难受。我实话跟你说吧,这几天,进进出出我会下意识的去看柜台后面,有时候下楼下到一半,会想起来要找的人没有来,经常冲着老掌柜的方向叫出她的名字。这些现象代表什么,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我想见她,非常想!你告诉我,这,算不算喜欢?”   “噗!”一个没憋住,毓涵笑出声来,随即便收到一记眼刀,勉强收敛了些,但说话的时候还是带着笑意,“就这,你还能不知道!你就是不愿意承认罢了。你就是这样,别扭的要死,面子那玩意儿,能值几个钱!你一直自我催眠,认定自己喜欢天虹,可是,你真的喜欢她么?你对她,有过这样的感觉么?我的大少爷,你以为你为什么会说出那种莫名其妙的话,还不是醋坛子打翻了,酸死一屋人!”无视云翔的窘样,毓涵继续道:“你们两个明明互生情意,却偏偏一个赛一个的脾气大。你是死鸭子嘴硬,她呢,犟驴一头!我看啊,你有的磨喽!”   “别跟那儿说风凉话了,成不!说得自己跟个情圣似的,前一阵子要死要活那是谁啊!好啊,你那么有本事,那你给我支支招啊!”   “说你嘴硬还不信!好啦好啦,呃……要不然,你这样,……”   “……”   第二天一大早,云翔照计划来到苏家门前蹲守,手里握着不知道从哪里拔来的野花野草,根部还带着土。据说,这是雨鹃教毓涵去讨好雨凤的法子,虽然心里觉得有那么点奇怪,但是云翔还是老老实实的照办了。初冬的早晨已经很冷了,云翔冲着手心哈了口气,又原地跑了两步,才觉得找回点零星的热气。   直到感觉自己快要僵掉了,云翔才听到门闩抽离的声音,他赶忙拍了拍土星子,开始酝酿情绪。   于是,等到少女迈出了门槛,云翔便急急上前去,挡住了她的去路。   “呃,那个,雨鹃,呃……”毓涵教的那些话怎么都说不出来!云翔着急得,几乎所有的语气词都说了个遍,还是没凑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这位先生,麻烦让让。你挡着我的道儿了!”平静的语气,听得云翔整颗心拔凉拔凉的。   这一大早的,真是,无聊!雨鹃无奈的撇撇嘴,转了个方向,从旁边绕了过去。   “对……对不起,雨鹃。那些话,我胡说的,我真的没有轻视你的意思!”拉住雨鹃的手臂,云翔一着急,这才算是把道歉说出了口。   皱了皱眉头,雨鹃挣开了胳臂上的力道,终于给了云翔一个正眼,她疏离的笑笑,道:“展先生,你这是干什么!恩,好吧,我接受你的道歉。那么,这下,我可以走了吧。”   “等……等一下!你今天有没有时间,我想……”   “不好意思,我有约了,现在正要去赴约呢。”   “赴约?男的女的?”   “男的。”   手上一松,花花草草掉落在脚边,云翔注视着那个渐渐远去的背影,忽然觉得好绝望。刚刚的雨鹃,竟好像是变了个人一般,客气又有礼貌。   云翔心里突然意识到习惯的可怕,此时此刻,居然连争吵,都能让自己怀念不已。   终究是自己觉悟得太慢,现在,大概是来不及了吧!   “哼!想道歉,也要看看我愿不愿意原谅你!说错了话,伤了人,一句对不起就完了啊,想的倒是挺美!”离了那纠缠的视线,雨鹃愤愤的低语。如同撒气一般,用力地踢开脚边的石头,在她眼里,那都是一个一个的‘展云翔’。想起云翔那副不知所措黯然神伤的样子,雨鹃“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还有啊,那手里拿的是什么啊!一堆蔫了吧唧的杂草,花没几朵,土倒是不少,真是画虎不成反类犬!”   阴霾了好几天的心情,变得好了很多,雨鹃拉了拉辫子,脚步轻快的朝着毓锦轩走。今天确实有个很重要的约会啊!至于,对方的性别问题,雨鹃撇撇嘴,无辜的耸了耸肩,说话嘛,总是有真有假的。   走进毓锦轩的后院,雨鹃一愣,刚想撤退,腿还没来得及缩回来,就被转身的人逮了个正着。   “雨鹃姑娘,好久不见了!”   雨鹃额起黑线,嘴角有些抽搐。好久不见?算头算尾,撑死了不过四五天吧。大哥!虽然夸张是种修辞手法,但也不至于用成这样。抿了抿嘴,典型的皮笑肉不笑,雨鹃转身远远地冲何掌柜使了个眼色,‘这怎么回事儿啊?’。何掌柜面无表情,事不关己的把眼睛一闭,‘找你的,我不知道。’。   没奈何,恶狠狠的朝何掌柜一呲牙,雨鹃干笑着回身,弱弱的问道:“阿超啊,你找我,有事么?”心里埋怨着自己一语成谶,这下可好,真的来了个男的!   “哦,是大少奶奶要我来告诉你一声,今天她临时有要紧事,来不得了。还让我问问你什么时间方便,好再约一个时间。”   “我的时间灵活得很。你回去告诉她,这几天我基本都在毓锦轩,让她找个方便的时候来就行了。”   “恩恩!雨鹃姑娘可别怪大少奶奶不守约哦,她肯定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才没办法来的!”   理解的点点头,雨鹃心下有些同情那位大少奶奶,看着挺不错的女孩子,搅进那么个状况百出的家庭,日子必定过得百般‘精彩’。是了,雨鹃今天约的,正是展家新进门的大少奶奶明月!   好吧,事情的起因其实很简单。   前天,雨鹃为了排遣自己抑郁的情绪,跑到毓锦轩帮忙,正巧碰到明月带着丫鬟在店里挑帕子。听得何掌柜的称呼,雨鹃这才知道此乃何许人也,于是便忍不住的暗地里频频打量。估计是好奇的眼神太过红果果,明月掩唇一笑,也不在意,只款款的走到雨鹃面前,拉了她的手,请她帮忙挑样子。   对于这位代替自己姐姐的姑娘,雨鹃充满了一种集感激同情愧疚于一体的复杂感情。而明月,对于眼前这位素昧平生的姑娘,她喜欢并羡慕着,感情如同一口枯井的自己,永远不会有那么亮的眼睛。于是,一种微妙的和谐萦绕在二人之间,一时间相谈甚欢。   到最后,雨鹃答应帮明月绣一幅图,约好后天过来讨论细节问题,所以,便有了这约会之说。   拿出了连夜绘好的的图纸,雨鹃挑眉看向一脸兴奋的阿超,“你不是跟着展大少的么?怎么大少奶奶的事也归你管了!连翘呢?”明月怎么会支使他来传话?难不成她和展云飞相处的如此融洽!   阿超支吾了两声,眼神有些飘忽,“哦,是……是这样子的,那个,呃,连翘出门的时候正好夫人找她,她,她就要我帮忙跑一趟。恩,就是这样的。”干咳了两声,阿超稍稍转了脸,他还不习惯说谎,但是他总不能说,因为想见她,是自己非要帮这个忙的吧!   不疑有他,雨鹃的注意力都在自己精心绘制的图纸上,敷衍的“哦”了一声,发觉自己态度太差,又在后面接了句“我知道了”。说罢,她便低着头,拿着图纸往仓库走,心里盘算着该用什么样的料子该配什么样的丝线。   这明显的送客态度让阿超着了急。几天前玉琼楼就没了她的影子,自己一直在担心。今天无意间听到大少奶奶跟连翘的对话,才终于得了她的消息。哄回了连翘,自己半点没歇就赶了过来。怎么,这才见了面,话还没说两句,就要走?这怎么舍得!   一时间忘了以往的敬畏,阿超伸手扯住了雨鹃的衣袖。雨鹃没有准备,被这股力道一扯,手一松,图纸便飘飘摇摇的落了地。   这人发什么疯!回身瞪了肇事者一眼,雨鹃没好气的俯下身子。而几乎是同时,阿超也伸出手,想弥补自己的过失。   两只手触碰的瞬间,雨鹃很明显的感到阿超全身一震,心里暗暗发笑,这民国时期,还是保守得很啊!抬头看去,男人那满脸的红霞让雨鹃头疼,她几乎要内牛满面,大哥,我没有非礼你吧,没有吧!垂下眼帘,轻叹了口气,雨鹃移开了手,小心翼翼的叠起图纸,她实在是不想再陪着那位情窦初开的小伙子继续摆造型,因为,弯着腰实在是很累好不好。   刚准备起身,耳旁便刮来一阵风,雨鹃茫然的回头时,这边阿超已经应身倒地。   “好你个阿超!光天化日的,轻薄起良家妇女来了,你好大的胆子啊!”   出于本能反应,早已跳离了危险圈的雨鹃无语的看着气呼呼的黑脸云翔,心里是余怒未消,又添新怒。怎么会以为他有所改变呢!明明还是之前那副自以为是的样子。总是喜欢把事情脑补成自己想象的样子,心里下了定论就胡乱伤人,压根不问青红皂白,从不给别人一丝辩驳的机会。   走上前吃力的扶起了阿超,并未转头,雨鹃只是冷然道:“展先生的火气未免太大了些!只有粗人莽夫才会用拳头说话。您这么怒气冲天的来,只是不知道这‘轻薄’二字从何说起。还有,”雨鹃转过身来,带着些微的嘲弄,“展先生的‘良家妇女’,我可是担待不起。”   “你……”云翔话还未出口,雨鹃早已经背过身去,对着阿超嘘寒问暖起来。刚刚那一幕,看得云翔浑身冒火,手都握到一块儿去了,这两个人到底在干什么!小爷都没摸过的手居然被这个臭小子给摸了,云翔想都没想,直接冲上去给了那登徒子一拳。可现在,满心的怒火早就被雨鹃的冷漠给扑灭,云翔只留得一腔委屈和妒意,恨恨的看着满脸幸福的阿超。他真的摸不透,那女人究竟在想什么!   阿超的嘴角只有些轻微的红肿,想着一旁虎视眈眈的某人,雨鹃给他稍微上了点药,便把他送出了门。看着阿超明显有些轻飘飘的步伐,雨鹃揉了揉额角,里面那只,才是最头疼的呢!   转身回到后院,雨鹃两步走到云翔跟前,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语气里也仍旧没带什么感情。   “你跟踪我?”笃定的说着问句,雨鹃漠然的看着云翔。很好!又是一宗罪。   “不是,我……我知道你来这里。”   鬼才相信!   不置可否,雨鹃收回了目光,拍了拍图纸上粘上的灰尘,转身往仓库走,继续无视云翔的存在。   “我都已经这样低声下气了,你还是不原谅!那你告诉我,你到底要我怎么做!你知道的,我最讨厌别人不理我。”云翔最受不了冷暴力,他提高了声音,用激动的语调诉说着内心的委屈。   那一声声的质问让雨鹃顿住了脚步,她背对着云翔,纵容着满溢的泪珠,却依然费力的稳住冷淡的腔调。   “你不用低声下气,也不用委曲求全,你什么都不用做。如果是为了所谓的原谅,我以为,我早晨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所以,我不想再说第二遍。还有,我做事的时候不喜欢被打扰,所以,你可以离开了。”不着痕迹的擦了擦图纸上被泪水浸湿的斑斑点点,雨鹃头也不回的向仓库走去,再也没有半点停留。   一个人在院子里站了许久,云翔如同被浇了一盆冰冷的水,由里到外淋了个透湿。他咬了咬牙,蓦然攥紧了双手。再朝某个方向看了一眼,云翔决然的转身,大步的离去。   他不知道要去哪里,但是,这个地方却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噗!”听完云翔的遭遇,品慧非常不给面子的笑出声来。   “娘!早知道你是这种反应,我就不说了。”   “呃,咳咳。娘不笑了,恩,不笑了!”品慧玩味的看着自家儿子,无奈的摇摇头。这孩子啊,能被雨鹃磨磨性子也好!   早就看出不对劲了!品慧想起这几天云翔的失常,心下难怪道,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站在女人的角度呢,品慧是不带同情的,要是自己说,这种油盐不进的家伙,根本理都不要去理!可是站在母亲的角度,品慧心疼啊!谁的心不是长偏的呢?刚刚云翔回家时那失魂落魄的样子,品慧现在想起来心都一抽一抽的,心里认同雨鹃的同时,也不免抱怨,这丫头也忒狠点。   敲了敲云翔的脑门,品慧无奈的道:“你啊!人家是女孩子,你就不能温柔一点么!还有,你想着找毓涵想办法,怎么没想着回来问问我?”   呃!这种事情哪有回家问母亲的,都这么大了,也忒丢人了些!云翔撇了撇嘴,说当然是不能这么说。“毓涵,这不是刚成亲么!我想着他应该比较了解吧。”哪里晓得他那么不靠谱!   “那有什么结果呢?”品慧双手环抱,靠在桌沿,含笑看着云翔,“不是我说,你们两个大老爷们,怎么可能了解女孩子的心思!即便是毓涵了解,那他也是了解雨凤,雨凤和雨鹃的性格,能混在一起谈么?我很好奇,云翔啊,要是今天我没逼着你把事情说出来,你准备怎么办?”   闻言,云翔眼神一黯,嘟嘟囔囔的说道:“还能怎么办,我感觉她都不想看见我这张脸。我那么痛苦,她眉头都没皱一下。”   笑着摇了摇头,品慧终于承认,自家儿子是真的半点都不了解女人。皱眉?算什么。在男人面前,女人就是天生的演员,她可以示弱,可以好强,却很难将最真实的一面摆在你面前,因为,可能连她自己都忘了,自己最真实的样子。   犹豫了一会儿,品慧才缓声问道:“云翔,你先告诉我,你觉得自己错在哪里?”   “说错话。”   “不对。”   “恩……态度不好?”   摇了摇头,品慧叹了口气,神色颇为无奈。“你根本是连你自己错在哪里都不知道,难怪雨鹃不给你好脸色。你说的那些也算是,却不是根本。她真正气的,并不是你说话的内容,而是那些内容所反应出来的,你的心!”   “我的心?”   “你侮辱她的人格,怀疑她的品行,你心里根本不相信她!”   “我……我没有,我……”   “哎呀!傻儿子,我当然知道你没有啊!”品慧走到云翔面前,手搭在他肩膀上安慰的拍了拍,“你得让她知道才行。你别看雨鹃表面上强硬的很,这种女孩子,往往才是最容易心软的。来来来,娘教你一招,对付雨鹃这种嘴硬心软的女孩子,绝对百试百灵!”   “什么招?”云翔越听,越觉得他娘的分析有道理。光明重现的感觉,让云翔沮丧颓然的心情一下子又激动了起来。   “俗话说得好,烈女,怕缠郎啊!”   这般这般,那般那般,品慧越说越兴奋,云翔却越听越不是个味儿。他一脸难色,将信将疑的问道:“这样,能行么?”   “当然行!”   “我……不行吧,这样,好丢人的。而且她,会更气吧!”   脸一板,品慧认真的盯着云翔的眼睛,问道:“你以后娶她当媳妇不?”   如此直接的问题砸得云翔一愣,犹豫了一会儿,他才正色的点点头。   “那就行了!非常时期用非常手段,你就放胆儿去做,在未来媳妇面前丢人怕什么,横竖早晚都是自己人。”   “呃……恩,自己人。”   听到‘自己人’,云翔额外的有动力,虽然不知道自家娘亲那满满的自信从哪里来,但是云翔还是被感染到了,是了,既然已经确定了心意,又怎么可能让她成为“别家人”!   于是,雨鹃囧了。   感受着身后强大的压力,雨鹃告诉自己要淡定,没什么大不了的,无视就行了。做了一次深呼吸,雨鹃抚了抚胸口,迈大了步子朝卧室走去。   “雨鹃,我看你早饭没吃几口,是不是不舒服啊?还是,想吃点别的什么?”   又来了!雨鹃暗暗地翻了个白眼,心里愤怒了,可不就是不舒服么!一大清早的发疯,谁受的了!脚步只是顿了顿,却又以更快的频率向前迈进,雨鹃不明白,不就是一个晚上的时间,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   “雨鹃,你想吃什么,我去买啊!”我也有腿!   “雨鹃,饺子怎么样,猪肉大葱的!”不知道我不吃葱么!   “雨鹃,你不要不理我嘛!”就是不理你!   “雨鹃,……”叫叫叫,叫魂啊!   转过拐角,雨鹃一反身,直接伸出左手将云翔顶在外面,她歪着头,右手已经抓住了门框,一脸坦然,“我换衣服,你要继续跟进来么?”没想等着他回答,右手一使力,雨鹃直接关了门,“嘭”的一声,响动比平时大了很多。   这人究竟是怎么了?中邪了么?一大早就跑来蹭早饭,吃完饭就开始跟进跟出,直接是无视掉自己的冷言冷语。雨鹃系着扣子,眼睛死死地盯着进门的方向,仿佛要穿透门板盯住门外了男人。他怎么能,怎么能像个牛皮糖一样,甩都甩不掉!   拉开了房门,毫无意外的看到一张笑脸,雨鹃眼睛转向旁边,故意不去看他,心里却不得不感叹,这人真是,笑得很好看!   雨鹃走到哪,云翔就跟到哪,一路上自说自话,得不到回应也不在意,说到没的说了,就兴致不减的说起下一个话题。雨鹃估计,这人前二十几年说过的话,都不见得有今天一天说得多。   到了毓锦轩,雨鹃又钻进了仓库,这回云翔可不傻,也屁颠儿屁颠儿的跟了进去。   “这么多布啊!虽然穿在身上,但是我都不认识他们。”   “雨鹃这是啥啊?”云翔随手撩起一块料子,摸了摸,心里就差不多明白了。说不认识,也就是骗骗雨鹃罢了,在织锦堂干的那几年,总不是混的。   抬了抬眼皮,雨鹃下意识的答道:“素锦。”   “那这个呢?”   “软烟罗。”   “还有这个?”   “绯……”看到云翔得意的笑容,雨鹃才发现自己被绕了进去。她懊恼不已,将剩下的两个字关在嘴里,咬着下唇,恨恨的瞪着云翔。   “绯什么?说下去啊,我想知道。”云翔笑意越来越浓,雨鹃恨不得冲上去,两拳打散它们。   转过背去,雨鹃鼓着腮帮子生闷气,从前的冷淡早就被抛到九霄云外,她试图控制被轻易挑起的情绪,却发现自己已经根本没有办法无视某人的存在了。她心里清楚,这一战,完败。   “雨鹃,你想不起来么?”云翔无辜的看着雨鹃的侧脸,心里却觉得,生气的雨鹃真可爱!“我好像知道诶!叫,绯云纱。对不对?”   咬了咬牙,雨鹃又转向云翔,没好气的道:“对,你都对。我生气了,你的目的达到了。现在,你可以不用再跟着我了吧!”说完,雨鹃便气冲冲地往外走,她一定要去喝碗凉茶,败败火气!   腰上突然缠上一股力道,转瞬间,雨鹃已经被环进一个极小的空间里,男人的气息从四面八方袭来,它们钻进她的毛孔,让她避无可避。雨鹃用力的挣扎,结果也只是证明了男女力量的悬殊,她泄气了,放下了企图抽出的手臂,闭上眼睛,她感觉得到,胸腔里加速的心跳。   “雨鹃,对不起。”将下巴轻轻地搁在雨鹃的头顶,云翔的声音不似先前的得意,反而带了点哀求的味道。“你生气,可以打我骂我,但是,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哼!”   “雨鹃,原谅我的后知后觉。其实,我爱你!”   有了这三个字,还让人怎么气下去!雨鹃努力收住想要翘起的嘴角,眼睛里有些湿润。女人哪,果然是感性动物!   “我是吃醋了,我是不可理喻了,可是雨鹃,你怎么可以对他笑得那么开心!”那口气,简直委屈死了。   “那,我对谁都是这么笑的啊!你怎么不气?”闷闷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感情,但那语气,明明就是撒娇。   “我讨厌他看你的眼神。”酸哪!   “无聊!”   “你答应我,以后不许对他笑。不对,以后只许对我笑!”   “哪有这样的,我不答应。咳咳,你先放手。”   “你不答应,我不放。”   “放手啦,让人看见我就不要活了!”   “不怕,反正迟早都是我媳妇。”   “你……”雨鹃满头黑线,这孩子,谁教的啊!   新出炉的恋人总是有说不完的情话,你侬我侬,甜的腻死人。嗯哼,好吧,大家退散,灯泡什么的,瓦数太大会烧坏的!   “好啊,只要你把那三个字再说一遍,我就答应你。”   “哪三个字?”   “就是你之前说的啊!”   “说什么?”   “我爱你啊!”   “恩,我也爱你!”   端坐在侧边下首的椅子上,明月垂目敛神,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昨天一回家就被告知,家里要来人了。明月自然晓得婆婆口中的“人”是什么意思,迟缓的摆了个牵强的笑脸,明月便以安排相关事宜为借口退了出来。派了丫环小厮去收拾屋子,又吩咐连翘到卧房的楠木箱子里去取两床新的被褥铺盖,明月这才靠着朱漆的柱子,侧坐在回廊边。掩了掩有些灌风的领口,明月安然的欣赏着沿回廊外侧摆放的一溜儿寒菊,唇边带笑,未及眼底。   果然没有料错,只要自己先示弱,他们必然会顺着杆子往上爬的。明月弯腰扯下一片菊花瓣,放在鼻前轻嗅,“如此迫不及待的把她接来,看来,孙子果然重要。只是不知道,对这位孙子他娘,这一家子又是个什么态度!”低喃的声音,深沉而魅惑,不知道讽刺和淡漠,哪个比重更大。   听得远处隐约有声响,坐在主位的婆婆明显有些激动,明月依旧维持着沉稳,只是悄悄的用眼尾的余光,扫了扫右手边神色古怪而又尴尬的丈夫。   不多一会儿,一个二十出头的美貌女子便出现在了门边,月白的衣裙略显宽松,不到三个月的肚子尚未显怀,裙摆遮盖下的脚步显得有些凌乱。   明月终于抬起了目光,她不解的看着面前的两个女人,心里却冷笑不止,难有波动的情绪终于染上了些许怒意。做戏也要做的像一点!如此汹涌的感情流动,到底当我是瞎子,还是傻子!   看出婆婆眼底异常的怜惜和悲悯,明月知道自己八成是被骗了!那所谓的‘丫鬟’,穿着缎面的衣服,插着精致的头面,举手投足哪有一点丫鬟的谦卑,明月暗自揣测,这两个女人只怕是关系匪浅!   看到妻子的困惑,原本就担忧的云飞又添了一丝紧张,他急急的走到梦娴身边,提醒似的喊了一声“娘”,又冲对面的天虹使了个眼色。   下意识的看了看明月,却正好对上她的眼睛,云飞冲她抚慰的笑笑,然后才安心的转头对梦娴道:“娘,我先扶你坐下。”   待母子俩重新坐定,梦娴才意识到刚才的失态,她忧心的看了看那边明月,又看了看这边的天虹,最后才含笑道:“明月啊,这是阿霓。”得到了明月的点头微笑,梦娴才又看向天虹,“阿霓,这位就是少奶奶了!就是她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外面,才央着我把你接回来的。喏,赶紧去敬个茶,好生感谢才是!”   强忍着胃里的不适,明月善意的微笑着接过双手捧上的茶,她低头对上阿霓的眼睛,伸手将她扶起。只上唇些许的沾了沾茶汤,便将茶盏搁在一边,明月拿起帕子拭了拭嘴角,仰头对着阿霓,温和地说道:“阿霓姑娘,准备得实在有些匆忙,要是有不合意的地方,直接跟我说就好,不要觉得不好意思啊!”   将她古怪的神情收于眼底,明月又转脸看向云飞,笑道:“说起来,阿霓姑娘也该给相公敬杯茶才是。毕竟以后都是一家人了!相公,你觉得呢?”   “唔……呃,恩。”   接过丫鬟又一次递上的茶盏,阿霓挪到云飞面前,咬着唇迟疑了半晌,才重复着之前的动作,屈膝抬手,道:“少爷,请喝茶。”   坐在一旁冷眼看着,阿霓的悲凉与激动和云飞的退避与慌乱,都让明月觉得十分的不对劲儿。低头将帕子叠好,明月暗暗挑眉,我倒要好好看看,这一家人究竟在玩儿什么把戏!   等到真正安顿好阿霓,已经是下午了。明月带着连翘从拱门里拐出来便进了花园,顺着抄手游廊缓缓地走着,明月不知道在想着什么,神色有些凝重。   “阿翘,上次让你收好的方子还在么?”明月心里叹了口气,该做的还是得做。   “在的。”   “拿去给娘,就说我让大夫照惯例开的安胎药,不知道合不合适。”   “好,我知道了。”   “放下就回来,别的不要管,知道么?”   “放心吧!这么多年了,小姐还信不过我吗!”   明月会心的笑了笑,自从进了这展家,阿翘就变成唯一的温暖了。   点了点头,明月柔声道:“自然是信得过的。现在就去吧,回来的时候去看看阿超回来没有。”   “诶!”   阿霓的眼神,好熟悉!独自顺着往前走,明月皱着眉头,奋力的在记忆中搜索着。那种感觉只觉得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时候见过。   “少奶奶。”   问好的声音打断了明月的思绪,习惯性的微笑点头,却在错身的瞬间脚步一顿。   “请……请等一下!”明月转身看向那人,不确定道:“你是……纪天尧?”   “是。”   得到肯定的答复,明月又走近一些,她死死的盯着天尧的脸,不肯放过任何一个细微末节。一个有些离奇的猜想在明月脑海中闪现,她紧紧的捏着帕子,神情恍惚。   “少奶奶,你,有事么?”   “哦,没,没事。你去忙吧!”   阿霓?纪天虹?明月脑子混乱了。一路疾行回了房,明月坐在梳妆台前,“咚咚”的心跳声久久不能平静。手指无意识的轻敲着桌面,明月紧抿着双唇,梳理着自己的思绪。   阿霓的眼神很熟悉。   阿霓跟纪天尧,眼角眉梢挂着像。   阿霓,阿霓,阿霓……等等!霓,不就是虹么!   如果阿霓跟纪天尧是兄妹,自然会长得相像!   眼神……对,还有眼神!明月神色一凛,指尖在桌面敲出闷闷的响声。为什么自己会觉得那眼神熟悉?那分明就是小影子的眼神!看自己是羡慕又排斥,看云飞是自卑又眷恋。明月没有忘记,曾经,年少的映华就是因为这样的眼神,伤心的哭了一晚上。   是了,一定就是这样,不会错的!   阿霓,就是纪天虹!   一瞬间,明月就想明白了许多事。比如说梦娴跟阿霓之间的熟稔。比如说阿霓对展家的熟悉。再比如说,他们遮遮掩掩的目的。   快速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饶是一贯淡定的明月,联系着之前听说的想通了整件事的始末,也险些叫出声来。   真是,真是无耻!原来纪天虹消失不是小产死了,而是怀着孽种不能见人!展云翔会搬出去,大概也是忍不了大伯跟弟媳这种丑事吧!明月怔怔的看着镜子,眼神茫然。这是到底是怎样的人家啊!这样的女子居然还能让她再进门?还帮着她隐瞒身份?   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向镜中的自己,明月渐渐攥紧了拳头。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少奶奶明明是病死的,却要迁怒到换掉所有的下人!   “呵!”牵出一个嘲讽的笑,明月盯着镜中人,“障碍一早就扫除了,人家的计划里,从头到尾,结局就只有这一个。你先提,人家当然乐得顺势而为,你不提,终归也是要接受。而你,在众人眼里,不过是个被利用被欺骗却还不自知的小可怜罢了!”   良久。   蓦地放松了僵硬的身子,明月趴在桌面上恢复了原来的冷淡。   不是不想让我知道么?好啊,那我就不知道好了,本来也跟我没关系。从一开始,我要的就只是大老婆这个头衔而已。   相对于雨娟和云翔冰释后的甜蜜,现在的明月就如同置身于一场巨大的闹剧之中,想抽身已是不可能,唯有冷笑着,陪着他们演下去。   只是,这世界上,真的有不透风的墙么!   看着云飞一脸灰暗的推开房门,明月刚刚整理好的心情又忍不住泛起厌恶。在明月挣扎的片刻,云飞已经兀自的坐在桌边生起闷气来,强压下恶心的感觉,明月无奈的抿抿唇,迎了过去。   没有办法,表面功夫是保证生活质量的必需品!   “相公,怎么了?”走到云飞身后,明月将手轻放在不甚宽厚的肩膀上按捏起来。   半天没有听到答话,明月也不在意,只一味的做好一个妻子该有的贤良。她心里明白,这种时候越是追问,越得不到答案!手上继续着简单的动作,明月并不着急,男人嘛,无非就是铺子和娘子。   “你在展家,过得好么?”云飞突然的问了句不相干的,让明月动作一滞。云飞笑了笑,扯过明月的手,将她拉到身前,“不要紧张。你不回答我,我也知道,你过得一点都不好。”   “相公,你这是……”顺着云飞的意思坐下,明月侧着身子面对着云飞,无措的睁大眼睛。   “在这样的一个家,谁又能真正过得好呢!没有选择,不能自主,展家的人从来都只能违背自己的心意,每天干着自己不喜欢甚至厌恶的事。”自嘲的笑了笑,云飞灰暗的脸色有些好转,却依然眉头紧锁。   原来是为了铺子。明月垂下了目光,掩盖住心里的不屑。虽说进门的时间不长,但也足够让明月看懂好些事情了,比如说,这个不负责任的男人。   “我不喜欢做生意,我讨厌跟满身铜臭的人来往,但是,为了展家,为了爹,我违心的做了。难道这还不够吗?为什么爹还是不满意呢?难道,非得让我像他那样染上一身洗也洗不掉的味道,才能证明我的孝心和决心么?”一拳砸向桌面,云飞隐忍的紧闭双眼,仿佛在心里激烈的反抗着。   看着因晃动而溅出的零星水渍,明月额角抽动。孝心?自己出了事让父母来收拾烂摊子,这也叫孝心?秉承着倾听者的良好美德,明月静静的听着,一句话也不多说。好吧,其实从另一个方面来讲,她是确实很无语!   “既然云翔比我更能干,那就给云翔好了!我从来都不想要这些东西,我跟爹说过无数遍,为什么他就是不理解呢?我也有我的理想,为什么他非得把他的想法强加到我身上?”   “相公,你也不要想得太多了。做父母的,哪里有不疼爱自己的孩子的!爹这样做,不是正说明他对你的期望是很高很高的么!相公,你是爹的骄傲啊!”   明月露出恰到好处的钦慕,既不会太露骨,也能很好的让云飞感受到被仰视的优越。如果面对的是面镜子,估计明月都要对自己的演技竖起大拇指。   “我知道,爹对我的期望,但是……”   “好啦好啦!父子俩哪有什么隔夜仇呢。相公如果觉得不舒心,好好地找爹聊一聊。爹是个讲道理的人,他一定会理解你的!”果断的打断云飞的抱怨,明月实在不想把自己的时间浪费在这种无聊的事情上,况且,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要报备!   “相公也是要当父亲的人了,应该更能理解爹的心情才对啊!”毫无意外的看到云飞脸色一变,原本是灰暗,如今却有些泛红。   明月理解的笑了笑,继续道:“说起这个,我刚好要跟你说。把阿霓姑娘安排在花园西边的屋子,你觉得怎么样?我想着那里安静,环境又宜人,应该很适合养身子。”   感动泛滥,云飞心疼的抓起明月的手,颇有几分愧疚之意,“是我对不起你!让你受委屈了。”   四目相对,一时无语。   强憋着气逼红了双眼,待到眼角微微湿润,明月才状似悲凉的垂下眼帘,闷闷的道:“有相公的‘受委屈’,我也觉得值了。”说罢,抽回手侧过身去,像是不想让云飞看到自己泛红的眼眶。   一味的顺从和贤惠,只会让人觉得假,偶尔真情流露一下,才会有更逼真的效果。父亲的妻妾之争,明月早就看得麻木了,对于这种以退为进的手段,明月自然手到擒来。曾经不屑于此道,如今,拿它来对付云飞,倒也可以赞一句恰如其分。   站起身来,云飞向前一步,将明月搂进怀里,神情悲伤泛着心疼。对于这样一个善良又温柔、贤惠又体贴的妻子,自己还有什么好奢望的呢!   雨凤,那是个埋在心底的痛!摸不得,碰不得。结上硬硬的痂,伪装得好像没影响了一样,其实揭开来还是一片鲜红。   而明月,就像一泓清泉,平平淡淡的,却不知不觉的流进了心田。云飞感受着胸腔内的悸动,他忽然意识到,在自己最崩溃的时候,这样一个女子走进了自己的生活,用她特有的温和淡定填充了自己受伤的心。   <明月:奥斯卡影后!有木有!有木有!有木有!……>   展家的餐桌上,气氛有些冷清,圆桌旁只稀疏的坐了三个人。   明月从丫鬟手中接过汤匙,蔽掉汤里的浮油,又给公公婆婆一人盛了一碗,才笑道:“爹娘先用吧。云飞有些不舒服,在房里歇下了,我一会儿把饭菜给他端到房里去。阿霓姑娘那边,我也安排好了,丫鬟们已经送饭过去了。我想,她身子不便,走来走去也不安全,索性在房里吃还更自在些。”顿了顿,换了一个有些忐忑的表情,“爹娘以为如何?媳妇初来乍到,也不知道自己的做法对不对。”   “甚好甚好!明月,你做的很好。娘知道你委屈,阿霓那边你不用理会,娘来看着就是了。”   “晓得了。娘也顾好自己的身子才是我们的福气!”嘴上乖巧的应着,心里着实松了一口气,明月笑着将汤匙扣在一旁的空碟上,然后招呼着丫鬟将自己的碗筷收走。   “怎么?你不吃?”   “爹,我一会儿回房陪云飞吃。您先吃吧!”   “哼!他倒金贵。”展祖望心里还是憋着火,云飞下午的一番话着实把他气得不轻。   不是李掌柜来汇报盈亏,展祖望还不知道织锦堂的生意差了这么多。织锦堂本就是边缘产业,可有可无,展祖望根本就不放在眼里,叫云飞来,不过是想教教他经商之道。只是,承认自己定错了策略,有那么难么?与猛虎抢食无异于自寻死路,这样的道理怎么会不懂呢?   这个儿子,展祖望从来都不了解,他不明白,自己拼搏了半辈子挣下的家业,怎么在这个儿子眼里就成了十恶不赦的罪过?提起商人,就嫌恶地皱眉,倒仿佛是他真闻到了那浓浓的不堪忍受的铜臭。云飞的表情深深地刺痛了展祖望,被自己的儿子嫌弃,尤其还是最看重寄予厚望的儿子,那种悲愤感是无法言喻的。展祖望血气上涌,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最后眼睁睁的看着儿子摔门而去。   “也好,你陪着他,我们也放心。”气归气,展祖望还是心疼着,对于媳妇的做法,他很满意。突然想起什么,展祖望转头对上梦娴,问道:“哦,对了!云翔,生辰快到了吧?”   “恩。我记得是下个月十三。”   “对,就是十一月十三!”展祖望显得有些兴奋,他忽然想起来,他并不只有一个儿子。这样的认知,让他的心情一下子晴朗了,“明月啊,你回去跟云飞商量商量礼物的事。云翔生日那天,我们做长辈的不便去道贺,你们做哥哥嫂嫂的,就去尽尽心意吧!”   “恩,我们会的。”   提着食盒,明月收回刚刚迈出的脚,顿了顿,转向了另一个方向。   “阿翘,你以后也尽量别从花园过。”明月淡淡的嘱咐,对于花园边的那个女人,她一点也不想沾上,既然婆婆发话了,自己离远一点,于人于己都是件好事。“没必要的事情,不要去犯傻。”   “恩,阿翘明白。”   “还有,你把东西准备一下,明天我们去毓锦轩。”   “那……家里的事……”连翘有些犹疑,那个阿霓刚来小姐就往外跑,就算是避祸,也躲得太远了点!而且,小姐怎么会是那种一味逃避的人!   随意的笑了笑,明月满脸讥诮的看着拱门后的花园深处,轻声道:“总要腾出时间来,让他们,好好,相聚。”   那声音有些飘渺,冷风经过,字句更显虚无。支离破碎的句子,只是不知说给谁听!   再平静无波的人,也会有想要透透气的时候!   明月抬头看看西沉的太阳,眯着眼睛,有些恍然。   “唔……时候也不早了,今天就说到这儿吧!我得回了。”明月放下手中的图纸,抬眼微笑的看着雨鹃。复而又向一旁陪坐的云翔,埋怨的说道:“云翔,你有时间也要多回家看看才是!爹昨天还念叨着你的生辰呢!”   “呃……我晓得了。”云翔有些尴尬的摸摸鼻子,“家里,劳烦大嫂照料了。”   “别说什么劳烦不劳烦的。好了,我先走了!雨鹃,这两幅绣品就拜托你了。”   雨鹃微笑着颔首,“放心吧!你路上小心。”   点头示意过后,明月起身,随手抚平了衣服上的折痕,招呼了连翘,便转身离去。   目送主仆二人离去的身影,雨鹃幽幽的叹了口气,缓缓的站起身子,开始归置起桌上散乱的各色丝线。   “她,日子估计也不好过啊!”不妨碍雨鹃收拾,云翔起身退开,双手抱胸的站在一边,神色颇为感慨。   停下手中的动作,瞥了云翔一眼,雨鹃不甚赞同的摇了摇头,却不说什么,只是端起绣筐冲着库房走去。其实对于明月,普遍意义上所认定的日子好过与否,应该都不在她心上吧!   “摇头,什么意思?”   雨鹃顿住了脚步,回身随意的说道:“我倒不认同你的看法。我敢断定,她在展家,一定是最坚强的人!”   “哦?怎么说?”   “你没听过,‘无欲则刚’么?我能感觉的出来,对展云飞,她心里无所求。”说毕,雨鹃便转身进了库房。   等她再出来的时候,院子里的男人已然换了一副戏谑的表情。雨鹃挑了挑眉,这人又起了什么鬼心思?垂下眼帘,雨鹃继续忙着自己的事,故意不去理他。反正,早晚他自己会憋不住的!   “听你刚刚的口气,貌似对我大嫂很了解啊!”   “同是女人,有什么好奇怪的!”雨鹃没好气的说道,顺便给了云翔一个“你很无聊”的表情,外加一副白眼。停顿了一会儿,雨鹃突然话锋一转,口气也变得狡诈,“不过,说起明月,我确实跟她认识挺久的。上次她出不来,还特意让那谁过来跟我说一声呢!这话又说回来,上次的事,被某人搅和成那样儿,啧啧,现在这院子里还能问出一股子酸味儿呢!”说罢,雨鹃还刻意的深吸了一口气,好像酸味就在她的鼻子边,用力一点就能清晰的感受到。   “咳……”看着雨鹃笑得像狐狸,云翔不自然的转了视线,又觉得有些不甘,只得忿忿得嘟哝道:“怎样!我就是吃醋了,不行么!我现在都恨不得剁掉他那只手!哼哼!”   强忍住喷薄而出的笑意,雨鹃哼了一句“我懒得理你!”,便继续收拾着满桌的布料。在背对着云翔的地方,那扬起的嘴角,却足以昭示着雨鹃现在的好心情。这个男人,别扭起来跟个孩子似的!不过,还真可爱!果然,直白的话听着就是舒服!   心里无限美好的雨鹃,俨然一副热恋小女人的姿态,手上动作不停,心里YY不尽,等她回过神来,视线却变得一片昏暗。蓦地手上一热,旋即便被一双宽厚的大手握住,雨鹃茫然的抬眼望去,却见那张熟悉而又英俊的脸上有些可疑的红晕,不由得心下又添笑意。   嗔怪的瞪了云翔一眼,雨鹃不自觉的娇声道:“有话就说话,干嘛拉拉扯扯的!放手啦!”   “我的荷包呢?”怨念的口气就像得不到糖的孩子在胡闹。   “呃……”承受不住太过炙热的目光,雨鹃低下头,心里发虚,但红潮还是不争气的爬了上来。“我不是说过么,婚姻是大事啊,不能马虎的!咱们彼此还不够了解,那个,还不到时候。”   “我没有马虎啊,我认认真真思考过这个问题的!要了解,以后有的是时间。”声音变得有些急迫,云翔意识到自己有些着急,便停了停,换了口气才接着道:“那你总该告诉我,什么时候,才能称之为‘到时候’!”   “呃……”雨鹃强缩回手,故作镇定的解释道:“到时候,自然就是‘到时候’咯!你别着急啦!哦,对了,伯母不是还等你回家吃饭么?你还不赶快回去。”   转移话题永远是最常用的一招,只是雨鹃很懊悔,为什么她会说得这么不自然!下意识的摸摸心口的位置,荷包么?早就绣好了啊!   “你……哎,好吧!我先回了,你也早点回家!”无奈的收回手,云翔放弃了一贯的强势。有好几次了,他能明显的感觉到雨鹃心里的不安,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他还是不愿逼迫她坦白,他相信,总有一天她会把一切的一切交付出来,让他分担。其实现在这样的互明心意,也很好,不是么!云翔心里苦笑着。   等到云翔的身影再也看不到了,雨鹃才泻下气来瘫坐在石凳上。她不是不明白云翔的心情,她也明白一切不过是迟早的事,只是内心对于自己的不信任,让她感到害怕。那是一种对未来的恐慌,是一种对不确定因素的惧怕!每当这时候,她就会不断地问自己,我真的是萧雨鹃么?萧雨鹃真的就是我么?这样一种时间与空间的错乱,一直在雨鹃的心里碾磨纠缠。   雨鹃揉了揉眉心,又顺势撑住额头沉思了一会儿,最后狂躁的抓抓刘海,就让我,再逃避一次吧!   又回到了展家,踏进展家的大门,明月不自主的皱了皱眉,片刻之间已经做了个合乎心意的决定。   “阿翘,我们回屋吧。让厨房把饭端到屋里来,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小姐,这样好么?”如此随性之举,可不像小姐一贯的作风!   “叫个人去回话,就说我出门受了风。”   闭着眼睛歪在窗边的矮榻上,明月有些累了,她回想着今天的种种画面,难得的从心底笑了起来,“那两个人,是有情的吧!”那眼底眉梢的交汇,那样的和谐,那,就是有情人么!明月突然很想体会一下那样的感觉,却只是一瞬间,又熄灭了念头。莫说现在对着的是展云飞,就从爱情本身而言,在明月心中,也是没有可信度的。   她有些同情起纪天虹来,这个女人追逐的妄想,却丢掉的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明月很想知道,她心里有没有后悔,有没有觉得不值!或许,是她的目标太过明确,以至于掩盖了一切其他的美好。   恶作剧的心思,让一贯平静的明月染上了些许兴奋,她打开房门招来连翘,低声的吩咐了几句。   “不用去想为什么,你想不明白的。”   “那……”   “阿翘,你忘了我以前说过的话了么!好奇心,是最不该有的东西。”   “我记得的,小姐。”   “好了,去吧。”   严肃的样子瞬间消退,明月微笑的看着连翘走出院子。她走回房里,坐在桌边看着快冷掉的饭菜,突然觉得肚子好饿。或许心情,真的能影响食欲。明月正在期待着某人的反应,她相信,某人不会让她失望的。   于是,花园深处的房子里。   “少爷,我家小姐让我来跟你说一声,二少爷的贺礼已经备好了。”   “恩,我知道了。”   “还要问少爷一声,二少爷未婚妻的见面礼,用不用准备?”   于是,“咣当”一声,正在一旁喝安胎药的某人碰翻了碗,错愕的表情遮不住惨白的脸色。   当然,这一切都是连翘的转述。就效果而言,明月对自己撒的这个小谎表示非常满意。偶尔恶心恶心他们,也未尝不是一件乐事!   “这样,不行吧。”明月有些犹疑的看着矮几另一边的女人,眉头皱得死死的。   “少奶奶,我保证,不会给你添麻烦的!我初来乍到,连家里的人都没认全,总归不合礼数。所以……唔,我思来想去,还是应该去拜见一下姨太太和二少爷的。”   这女人是想干什么!她不明白自己是个什么处境么?竟然真的把自己当成刚进门的小妾了!展云翔要是在自己的生日上见到她,应该会反胃吧!明月疑惑地看了阿霓(天虹)几眼,不明白她到底是怎么想的。说心里话,明月是真的不想跟这位大姐扯上什么关系,哪里晓得,这位大姐胆子还不小,居然敢自己找过来!   沉吟了一会儿,明月才缓缓的开口,语气中透着浓浓的担忧,“阿霓,不是我不想帮你啊!你也晓得,爹娘对你肚子里的孩子有多重视,他可不能有半点差池!”   “少奶奶你放心吧!孩子很听话的,都不怎么折腾我。况且,我现在也已经出了头三月了,没什么大碍的!”阿霓只差没拍着胸脯保证了,她从明月的语气里听到了可能性。   明月真的看不明白这个女人了!到底是她单纯过了头,还是心机太深沉。明月没想到自己那句‘二少爷的未婚妻’威力如此大,这个女人,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碗里锅里都想抓在手里’?拨弄了两下腕上的链子,明月垂着眼帘,想着这一切不合寻常的事。   没等到回音的阿霓有些坐不住了,低眉顺目的脸上染上了焦急,对这位少奶奶,她打从心底里感到害怕。“少奶奶,我就跟在你后头,帮你端茶倒水都可以的,真的,保证不给你添麻烦。”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明月无奈的笑出来,轻拍了拍阿霓的手,接着道:“我也没说不帮你啊!这样好了,明天我不带连翘过去,你就代替连翘吧。只是怕委屈了你呢!”   “不会不会的!谢谢少奶奶了!”阿霓连连道谢,腆着肚子从矮榻上滑下来,微微欠了个身,“少奶奶你忙吧,我先走了!还有,可不可以拜托你,不要跟别人说起这件事?”   “恩。”   说与不说,有区别么?并不是人人都会如同你幻想的一般,对你的脸视而不见!   目送着那笨拙的身影离去,明月敛起了未达眼底的微笑。她舒展的向后半靠在矮榻上,随意的撩起一缕青丝在指间缠绕,垂下的眼眸仿佛隔着雾气,朦朦胧胧的看不清晰。   明月是没兴趣管他们那些个纠缠不清的情史,不过,被她强压下的怨气和怒火,总要找个发泄口才好。云飞没脸去见自己的兄弟,大概也不会想到,还有人能不要脸的自己抢着要去吧!尽管事后自己多半会被怪罪,但是顶着‘不知情’的帽子,想来那些人也没有办法。   “扑哧!”明月很是幸灾乐祸的笑出声来,她突然很期待看到一干人等事后的表情,“这,也算是,掉到自己挖的陷阱里了吧!”   回身将窗子支起了一条缝,明月扫了一眼窗外的天色,估摸着云飞快回来了,便急急的起身整理衣装,她可不愿意被抓住任何不是。   没多一会儿,门便被推开。明月迎上前去接过云飞的厚褂子,又送上暖炉给他暖手。等一切打理妥当,明月才略带关心的说道:“外面挺冷的吧?冻不冻脚?要不我去给你打盆热水来泡泡吧!”   扯过明月即将远离的胳膊,云飞温柔的笑道:“你别忙活了。我一回来,你就像个陀螺似的转个不停。好啦好啦,我没那么娇气,你歇着,别动。”   见明月在身边坐下,云飞才收回手,似是受不住冷,又凑上前去冲着手心哈了两口气,搓了一会儿才去捧起茶碗喝起茶来,至于那个明月递上的暖炉,早就塞在衣服里面靠近胸口的位置了。   明月拎着茶壶,一边给云飞添上一些热茶,一边惯例的询问道:“今天铺子忙么?”   “还好,反正每天都一个样。”   “恩,看样子,相公已经慢慢的熟悉铺子的事情了,以后也可以多帮爹的忙了!”明月依然拎着茶壶,准备着随时加水。   “咳,也就那样吧!没什么难的。”   “恩!唔……相公,你明天真的不去么?”有些迟疑,有些怯意,明月终于放下手中的壶,睁着大眼睛小心的看向云飞。   一瞬间僵硬,云飞不自然的松了松领口,目光从明月脸上移开看向别处。他清了清嗓子,才操着官方的语气说道:“最近铺子里面事情也不少,我刚接手还不甚熟悉,明天还有两本账要对,所以,我还是不去了吧。我相信,云翔他会理解的。”犹豫又坚定的语气,倒更像是为了说服自己,而非别人。   柔顺的点点头,明月在心里冷笑,嘴上却也一贯的乖巧,“恩,正事儿比较重要。云翔那边我去就好,你就不要操心了!”哼!之后让你操更大的心。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娶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事!”   看着云飞一脸感动又深情款款,明月觉得自己快吐了。幸事?那映华被摆到哪里去了?明月心里冷哼着,还真没看出来,这男人,哪里是个不靠谱儿的啊,他根本就是个薄情无心的渣呀!   明月垂下眼,不想被他发现眼底的厌恶,只得憋红了脸颊,装出一副羞涩的样子。“相公说笑了。我……我哪里有你说得那么好!我不过是做了一个妻子该做的本分罢了。”   云飞有些情动,欺身上前在明月的眉心落下一吻,然后便隔着咫尺,痴痴地看着那如蜜桃般红润的脸蛋。他们已经好久没有亲近了,云飞想到了洞房那天,顿时血气上涌,有些按捺不住。他死死的捏紧拳头,不想过于急躁的吓坏娇妻,又破坏了美妙的气氛。   同样死死捏紧拳头的还有闭着眼的明月,自从知道纪天虹的存在后,她已经无法向以前一样逆来顺受了,她打从心底里厌恶这个男人,以及他生长的家庭,她已经不能像洞房的时候一样淡定的把自己交出去了,那让她觉得恶心至极!   退了半步,明月半垂着头,双手轻轻的搭在云飞的胸膛之上,欲拒还迎的抵挡了两下,才扭扭捏捏的低声呢南:“相公……唔……人家今天……呃……不可以的……”   “唔,怎么?”   在耳畔响起的声音有些迷乱,明月又移开了些,“人家……人家不方便啦!”忽略表情,这就是情人间的撒娇,明月突然也有些厌恶自己了,这般矫揉造作,连自己也分不清何为真心何为假意!   “相公,对不起啦!你今天,还是去阿霓那边吧。那个……她已经出头三月了,可以的。”   “咳咳……”   明月娇笑着将云飞推到门外,很笃定的点点头,又冲着院子口的方向努努嘴,“去吧去吧,她怀着孩子呢,正要你关心的。”   “你……哎……好吧!”   直到再也看不见云飞的影子,明月才反身重重地关上房门。她奔到脸盆旁边,急急的朝脸上泼了几捧水,然后便凝滞了动作,只是呆呆的看着水中的倒影。水珠流过眉梢,淌过眼角,滑过面颊,最后又重重的滴回盆里,平静过后,一切如云烟般,过就过了,了无痕迹。   这种事情,第二次又如何呢?   第四十章   第二天一早,展云飞前脚迈出大门,阿霓(天虹)后脚就进了明月的院子。   明月坐在镜子前打理着妆容,余光透过镜子看向依在门边的阿霓,有些无奈。“阿霓,你坐吧!我就先不招呼你了。”明月随意的扯了扯唇角,说罢便不再看她,只是高声的唤了句“阿翘",腔调中透着懒意。那边的连翘自是会意,殷勤的招呼起阿霓来。   挂上一副珍珠耳坠,明月又对着镜子端详了片刻,脸上方才露出满意的神色。将梳妆台上散乱的首饰一一收好,明月又在唇上添了点胭脂,觉得妥当了,才起身退了两步,对着镜子转了转身子,查看衣物穿戴。   看着明月这副漫不经心的样子,阿霓性子有些按不住,“少奶奶,咱们什么时候走啊?”   “恩?”停下动作,明月这才又一次正眼看向阿霓。“呵呵,你不要着急啊,总得等我跟娘说一声儿,咱们才好走,是不是?”看到阿霓欲言又止的样子,明月接着笑道,“得了,我这就完事儿了。你这就去门口等我吧!你替了阿翘,少不得要委屈你一些了。”   懒得听她的废话,明月摆了摆手止住了她,等她离开后,便带着阿翘出了房门朝主屋走去。   “少奶奶,二少爷的未婚妻是什么样的人啊?”   “蛮好的人。”   “她长得好看么?”   “你一会儿就见到了。”   ……   一路上被问得头大的明月有点后悔了,为什么要跟这个烦人精单独呆在一起啊!   站在云翔家门前,明月有意的朝阿霓看了一眼,将她的焦虑惧怕和挣扎看在眼里,却也不理,径直走向前去敲门。   “哪位?”大门开了半边,露出了一张少女的脸。   “雨鹃,是我。”   雨鹃看清来人,便笑弯了眼。“明月,你来啦!快进来快进来。”将门整个儿拉开,雨鹃让了让身子,摆了个请的姿势。“诶?展云飞没来?”   “哦,铺子里忙,我就替他了。倒是你,来的挺早哈?”   “我跟姐姐姐夫一起过来的。确切的说,我们一家人都跑来凑热闹了。”说着,雨鹃才反应过来明月的意思,看到明月有些怪异的笑,雨鹃羞恼的瞪了她一眼,住了嘴。   “这位是……”先前没发现,原来后面跟着的不是连翘。那人皮肤白皙,柳眉星目,略微丰腴,却也别添风情,雨鹃善意的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   “这是阿霓,阿翘今天有事。”明月随意的笑了笑,也不多解释阿霓的身份,只是笼统的带过,末了,倒是冲着身后的阿霓肯定的点了点头。   “哦!”雨鹃理所应当的将阿霓当成了与连翘一般的身份,也不多问,便笑笑的引着她们往里面走,只是总有一种被人盯着的感觉,心里有些毛毛的,怪异得很。   今天云翔只请了较为亲近的亲友,统共也不过五六人,但是众人携家带口的,也把不算小的厅堂整得热闹非凡。大家说说笑笑,时不时还有小孩子追追打打的跑过,作为寿星娘的品慧坐在主位,更是笑得合不拢嘴,自由的日子真是太舒心了。于是,在雨鹃将明月二人引进门时,品慧头一个发现,随后众人也齐刷刷的住了嘴,一致看向门口。   “伯母,这是明月。”雨鹃介绍过后,便走回到了雨凤身后,简单的介绍已经足够,剩下的明月自己来就行了。   明月上前两步,停在厅堂中间,俯身行了个礼,然后嘴角含笑的说道:“晚辈是展家新妇,来拜过夫人。”   “恩。”品慧不冷不热的点了点头,冷场了片刻,才又感慨似的看向明月说道:“你也不容易啊!坐吧。”   明月也不多说,仍旧微笑的福了福身子,便半侧着身着向左手边的空位退去。   云飞,好福气啊!品慧不动声色的观察着明月,这孩子进退有度举止大方,不卑不吭的,心里赞了一句,好!品慧又向明月的方向看了一眼,眼含赞赏。   “等等!”后面那个……不是那个谁么!品慧的脑子一时有些转不过来,她怎么来了?   “夫人?”   “哦,没事。红绫,去把那位姑娘带下去歇会儿,走了这么远的路,身子怎么受得住!”到底是有经验的老姜,品慧一瞬间就清明了,分析了情况,然后作出决定。   这里面,只有自己和云翔,还有丁香这个跟了她好多年的老人才知道某人的真实身份,那个明月,不管她知不知情,如果是个聪明的,都一定会让自己不知情,所以一切都还有挽回的余地。现在要做的,就是趁着云翔去玉琼楼拿酒还没回来,赶紧把某人藏起来。要是让云翔看见了,品慧抚额,她也不敢保证以云翔那个冲动的性子,会发生什么事!天虹这孩子,怎么不懂事儿呢!   阿霓张张嘴想要说什么,但她终究抗不过品慧的高压眼刀,只得半张着嘴,眼神里充满着渴望,一边跟着丫鬟往外走,一边回头巴巴的瞅着雨鹃。这边雨鹃疑惑的摸摸鼻子,这女子分明一副认识自己的样子,那眼神分明有话要说,只是,雨鹃敢肯定自己从来不曾见过她!   品慧朝身后的丁香使了个眼色,丁香便会意的退了下去。脸色一变,品慧又热情的加入众人的讨论中去,只是心里存了那么点事,总是让人惴惴不安。   看着明月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的沉默着,雨鹃叹了口气,乘众人不注意挪到了明月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冲她抚慰的一笑。说句老实话,明月的立场确实很尴尬!   雨鹃伏在明月耳边悄声说道:“你在这儿也无聊,要不要跟我去趟厨房?”   “唔……不用了。我也不方便随意走,你不用管我了,自己去忙吧。”同样也是悄声的回复,说完,明月淡淡的笑了笑。这种敏感的时候,不动作才是上策!明月决定,今天就老老实实的呆在品慧的视线内,主攻看戏!   莫可奈何的点了点头,雨鹃又挪到品慧身后说了些什么。只见她二人相视一笑,面露狡黠,然后品慧点点头,雨鹃便跟众人打了声儿招呼,退了出去。   嘿嘿!小翔子过生日,作为女朋友的姐姐我,自然要给他一个难以忘怀的记忆啊!雨鹃一边哼着歌儿,一边想着七十二般宴会招数,还时不时的露出一个诡秘的笑容。   于是,提着酒坛站在门口的云翔,重重的打了个喷嚏。他心里一哆嗦,有种心跳加速的感觉,完了,不祥啊不祥!   “请问。是萧雨鹃姑娘么?”   一个轻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雨鹃一转身,一个丰腴袅娜的身影便出现在眼前。带着些微的疑惑,雨鹃微蹙着眉头,应道:“恩,是我。阿霓姑娘有事?”   “唔……你现在有空么?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说。”阿霓(天虹)有些忐忑的看了眼周围,又转回目光眼巴巴的瞅着雨鹃,忽闪着盈盈大眼,表情真挚。   雨鹃有些莫名,不知道对面这个奇怪的女人到底要说什么,不过,心里的预感是微妙的,没缘由的抵触。   微抿了抿菱唇,雨鹃迟缓的笑了笑,道:“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跟我来厨房。我这会儿要给云翔煮寿面,你要是不介意我一心二用的话,可以在我煮面的时候说你要说的话。怎么样?”   阿霓陷入了纠结,好似在挣扎什么。   雨鹃尽量维持亲切的模样,其实心里已经着急了,眼看着云翔就要回来了,这女人是要怎样啊!   抚额,雨鹃开始不耐烦了,但是来者是客啊,无奈的撇撇嘴,好声道:“或者,你等吃过饭以后?”   “不用了不用了!也没几句话,就去厨房说吧!”阿霓连连摆手,她躲过丁香姨的监视就很不容易了,吃过饭就不知道有没有机会了。这些话她一定要说,她真的,真的不能看到一个好女孩儿……叫她怎么忍心啊!   点了点头,雨鹃示意她跟上,然后便转头朝着既定的方向迈去,步速有些快,身子沉重的阿霓险些跟不上。   手里的面团已经揉的差不多了,旁边的姑娘还是没有开口的意思,雨鹃纳了闷了,这姑娘脑袋被门夹了咩?   将面团往砧板上一搁,雨鹃扫了阿霓一眼,又顺手从架子上拿过擀面杖,状似无意的说道:“阿霓姑娘,你有什么事就说吧,你看你都站这么久了,再不开口,我这面都快做好了!”   “唔……我……”阿霓摆了摆衣角,表情有些无措,仿佛不知道怎么开口。   “你别唔了,有什么事要我帮忙?还是,有什么不方便?或者,其它的?”停下了手上的活,雨鹃回过身子看着阿霓,象征性的拍了拍手上的面粉。   阿霓深吸了一口气,忽然就鼓起了勇气,她抬头认真的盯着雨鹃的眼睛,严肃的说道:“雨鹃姑娘,为了你的幸福,请不要跟展二少爷在一起了!”   啥?雨鹃一时没反应过来,这女人的话是啥意思?“什么叫为了我的幸福?你倒是说说清楚。”雨鹃也严肃起来,看来这丫头有点来历啊!   “那个,你应该知道他之前有一个老婆。”   雨鹃颔首肯定,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虽然很伤人,但我不得不说,因为我不忍心看到你这么好的姑娘以后过的不幸福!”顿了顿,阿霓接着悲天悯人,“他爱他的前妻,你知道么?非常非常爱,几近疯狂。或许你以后会跟他成亲,但是无爱的婚姻注定是不会幸福的啊!”说着,阿霓的神色黯淡了下来,回忆总是出现的那么不合时宜。   雨鹃总算是听明白了,这女人想拆人姻缘!雨鹃在心里推断,这阿霓,以前估计是纪天虹身边的人。要不然怎么连‘几近疯狂的爱’都知道!   也不管手上沾满了面粉,雨鹃双手环在胸前,嗤笑了一声,冷冷的说道:“你也会说‘前妻’,那么你又怎么知道那所谓的爱,不是前爱?或者,换种方式,你又怎么知道,他现在爱的不是我!”   雨鹃已然明白,这姑娘,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就是脑袋被门夹了!   “他爱了她十几年啊!这样的爱,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就消失呢!雨鹃姑娘,你听我一句劝,他的心里,不可能再装下别人了!”阿霓苦口婆心,差点眼泪就掉下来了。   我呸!纪天虹就是那种十几年都喂不熟的白眼狼!爱她才是瞎了眼!   这女人怎么非就认定了我是可怜没人爱的倒霉蛋呢?雨鹃又好气又好笑。但是跟这种讲不通道理的人讲道理,是行不通的,雨鹃深深地明白这一点。于是,她只是淡定的笑了笑,道:“阿霓姑娘,或许你并不了解我。我喜欢爱,不喜欢被爱!也可能是我的感觉出了问题,但是我真的认为,我现在的爱是有回应的!”   低头拍了拍身上的面粉,毫不意外的摸到了一个物件,雨鹃咬了咬下唇,片刻又豁然开朗,她抬起脸来冲着阿霓嫣然一笑,“今天,其实不只是生日会而已!你也当个见证吧。”   在阿霓疑惑而又悲悯的目光中,雨鹃利落的转身,迈出了厨房。长寿面是煮不了了,今年的生日礼物,要不,就换成荷包吧!   还没到厅堂,云翔就迎了过来,脸上带着急切的笑意。   “娘说你要亲自给我煮面,我好高兴!”扶着雨鹃的肩膀,云翔的欢乐溢于言表。   后退一步,挣开了肩膀上的大手,雨鹃双手一摊,没好气的说道:“喏,不好意思,长寿面没了!”   讪讪的收回闲置的手,云翔略带尴尬的嘿嘿一笑,掩饰掉心里的失落,强说道:“呃……没了就没了,不打紧不打紧!我们之间还讲究这些做什么?怪没意思的。”   “你确定?”雨鹃斜眼狡黠的看着云翔,“本来长寿面没了,还想赔你另外一份生日礼物的!看样子,可以省了啊。”   “什么礼物不礼物的,咱不讲那些虚的哈!”   “真的?”雨鹃抿嘴笑了笑,将攥在手里的物件摊在云翔眼前,口气略带勾引的说道:“这个,你也不要么?”   同雨凤的那个如出一辙,只是颜色有些不同,雨鹃的荷包是大红的缎面缀上粉色的流苏,一看就喜庆!荷包静静地躺在雨鹃手上,云翔已经懵了。   “你不要啊?那就算了。”雨鹃嗔怪的斜了云翔一眼,作势便要收回。   “我要我要!”急急的抓住雨鹃往回缩的手,云翔满脸的欣喜和不敢相信,“我终于,终于等到了它!你既给了我,就断没有收回去的道理了哦!”   脸颊微微发热,雨鹃重重的将荷包拍在云翔掌心,“喏!你收好了。其他的,呃……你看着办啦!”说完便越过云翔,头也不回的走进了厅堂。   雨鹃神不守舍的在雨凤旁边坐了良久,云翔才疾步冲了进来,在品慧耳边嘀咕了一会儿,母子二人又齐刷刷的看向雨鹃,搞得雨鹃好不尴尬!   收到自家娘亲一个打趣的眼神,云翔才清了清嗓子,高声道:“各位好朋友,首先感谢你们的到来,不过小弟25岁的生日实在不值一提,现在宣布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这关乎于小弟的下半辈子哟!”   故意买了个关子,云翔把音调拖得老长,他环顾了一周,在座的人无一不用热切的眼神注视的他,唯有一人,低低的垂着脑袋,仿佛要埋到地底下去。   “就在刚才,萧雨鹃萧姑娘已经答应了小弟的求婚!所以我先跟各位打个招呼,好事将近,小弟大喜之日,请一定来捧场啊!”   “必须的!”“一定一定!”“恭喜啊!”“好福气哦!”   一时间道贺声不断,四处射来的目光已经快把雨鹃逼到墙角了。这人,有必要这么高调么!抬头瞪了云翔一眼,雨鹃也不管得体不得体了,起身便跑出了门。   眼神杀死人,这句话是有理可循的!   雨凤朝众人笑了笑,也尾随而去。毓涵走到云翔身边,带着暧昧的笑意,装模作样的给了云翔一拳。   “好小子,速度不慢啊!”   “那是,你以为都跟你似的!”毓涵黑脸,云翔扬起胜利的小红旗。   喜事临近,气场就是不一样!   第四十二章(倒V)   终于,终于下定决心了!   坐在回廊的拐角处,雨鹃倚在颜色有些褪去的红柱上怔怔的出着神儿,心里些微茫然。她不知道这决定是由来已久,还是一时冲动;她不知道这份喜欢的心意是不是能挡得住生活的琐碎;她更不知道,对于他来说,过去的“十几年”和最近的“几个月”到底如何度量!思绪就像一团乱麻,纵然被一刀斩断,也有无数的线头在张牙舞爪,明白却凌乱!   远远的看到雨鹃的身影,雨凤便放慢了脚步。看着妹妹那如花的侧脸,雨凤好笑的摇了摇头,虽说现在这副美人融于景色的图画很美,但她也不得不打破这番安静了。   “哟!好难得,你脸红了!”   抬眸看到姐姐打趣的脸,怔忡间反应便慢了半拍,雨鹃不自然的撇了撇嘴角,“刚刚在厨房呆太久了,让火给熏的。”声音有些干涩,显然也为自己这蹩脚的理由而觉得不好意思。   “大家都在道喜呢!偏偏主角少了一个,这可怎生是好!”   “我又帮不上忙,客套话也不怎么会说,与其坐在那儿别扭,还不如出来看看花花草草的。”   “噗!”雨凤毫不客气的笑出声儿来,这借口找得,一个比一个烂。挨着柱子的另一边坐下,雨凤用帕子掩着唇角敛了敛笑意,才颇为感慨的理了理雨鹃鬓边的碎发,叹道:“唉……我的妹妹,终于也要成为别人家的了!”那神情如同一个即将嫁女的慈母。   “姐,我怕……”仿佛感受到了母亲的温暖,雨鹃的心一下子脆弱了起来。   “怕什么?”   怕前路坎坷,怕不是‘最爱’,更怕,得不到‘唯一’!   雨鹃这才发现,阿霓的话已经渗入的自己的脑子。那些面对着质疑所表现出来的自信与确定,其实并不是那么的坚不可摧。‘十几年的爱’,真真切切存在过的人,都使她品尝到了嫉妒和不安的滋味儿,这是从来不曾有过的恐慌!   “你在担心什么?”雨鹃踟蹰的表情雨凤看在眼里,作为过来人,她似乎有些明白。“来,说说看。”   细微末节的东西不知道要怎么开口,雨鹃想来想去,最后也只吐出一个人名,“纪天虹,你知道吧。”   一时默然。   这是一道坎,外人不能掺和,也掺和不进去。雨凤叹了口气,轻轻的拍了拍雨鹃的肩膀,“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真是半点不掺假!   姐妹俩静静的坐着,陪伴有时候比宽慰更体贴,那是一种被关怀包裹的感觉,不同于宽慰的直接,而是轻轻柔柔贴近心房。   半晌。   “听这声响,估计是在送客了。”雨凤含笑着说道。她站起身来拍拍衣角,又拉着雨鹃的手将她拖起。“不要再胡思乱想了,我们上前面去看看!”   “恩!”   到了前厅,品慧正拉着明月的手说着体己话,一旁云翔和毓涵俩也在嘀嘀咕咕的谋划着什么。雨凤先一步迈进门,眼尖的毓涵自是迅速的奔赴爱妻的身边,将云翔丢在脑后。不过被抛弃的人也完全没空伤心,眼睛一直盯着随后那个不太自在的身影,不做思量,便也急吼吼的迎了上去。   “我……”本来有千言万语,临了临了,云翔却变成了个据嘴的葫芦。   “好啦好啦!女孩子家脸皮薄,你们这些个大男人不明白的。呵呵!”品慧挽着明月走过来,看上去心情不错的样子。“云翔啊,你正经事不做,还在这儿支支吾吾的做什么!”   “什么正经事儿?”   品慧无奈的翻了个白眼,这傻儿子,平时鬼精鬼精的,一碰到感情事就犯傻。“不成亲了啊!成亲不得提亲啊!提亲不得送礼啊!送礼不得准备啊!还不去……把毓涵也带着,他有经验。”   “呃……哦。”   直到云翔的身影消失不见,品慧才稍稍放下心来,她转过脸来拉着明月的手,“你今天也受累了,还带着那么个……呃,早点回去歇着吧!”   “伯母哪里的话,云翔也算是我弟弟了,累不累的真是见外啊!”   “你是个明白人,只是委屈你跟了那么一家子的糊涂虫!”   “……”   “媳妇啊!”   “哈?”雨鹃有些呆愣的瞅着笑得两眼眯眯的未来婆婆大人,微微侧了侧脸,好吧,她就是在害羞啦!“伯母……”   “你都是我的准媳妇儿了,还叫伯母?”品慧和雨凤对视一眼,相视一笑,“好吧,咱娘俩送送你未来嫂子!”   “伯母!”   雨鹃抬脚迈到明月的另一边搀住,脸上露出忿忿的样子,鼓鼓的包子脸粉嫩粉嫩的。   一干人等还没走到门口,便听到门口急促的叩门声。雨凤快走两步过去开门,剩下的三人便在离门不远的地方住了足。   “苏……展公子,怎么是你!”   雨凤的惊呼声毫不意外的引起了众人的注意,明月神色一动,垂了眼眸。   “雨凤!你……你怎么在这里?”   “呃……”   “雨凤,你……你过得好么?”   “……”   片刻的尴尬,雨凤率先让开了道,转身走回品慧她们身后,不想跟别的男人有什么过多的牵扯,尤其是这个曾经牵扯过的人,自家夫君的醋坛子可是很大的呢!   视线畅通无阻,云飞这才看清院子里还有其它人,尴尬的清了清嗓子,便硬着头皮上前打招呼。“二娘……”   “原来是云飞啊!”品慧眼神在云飞身上绕了一圈,又意味深长的看了看一旁低头敛目的明月,最后眼光终究还是回到了云飞的身上。“这是,来接明月的么?”   “呃,是……是啊!”   明月听到自己的名字,才幽幽的抬起头,温婉一笑,“相公辛苦了!铺子那么忙,还来接我……我们。”温婉转向落寞,有人看到了,有人却看不到。   “那咱们不打扰二娘她们了,先走吧。”云飞温柔的牵起明月的手,又状似不经意的提起,“对了,阿霓不是跟你一起来的?怎么不见?”问的是明月,看的却是品慧。   云飞刚从铺子回到家里,就被梦娴喊了过去,却说是明月带了阿霓去给云翔祝寿。云飞懵了,这算是个什么事儿!没歇脚,又急急的出了家门。   明月刚想回应,旁边的品慧早已把话头接去,“哦,那个丫头,我让丁香招呼着呢!怎么?不放心?”云飞刚想辩驳,品慧却懒懒的摆摆手,“你不用说了。人你接走吧,我不希望有下一次!你明白的。”   冲明月笑了笑,品慧带着雨鹃姐妹俩往回走,“我已经让丁香带她过来了,你们稍等,我就不招呼了。”没有回头,就这么轻飘飘的人下一句话,云飞怒了,明月爽了,雨凤一头雾水了,雨鹃嘛,一直没在状态!   “你怎么带她来了?”   “相公你不高兴了么?”   “她……她怀着孩子呢!”   “我……”   入耳的对话让品慧烦躁不已,却也只能叹气的摇摇头。这家子的事,不能再往里搅和了,好不容易呼吸到了自由的空气!   三人又回到了大厅,品慧与雨凤谈起了婚事的问题,雨鹃还是沉醉于她内心的纠结,只偶尔被点名的时候回一下神。   直到丁香再次回到屋里,品慧这颗心才算是真正放下,伤已铸成,她不能再让儿子几近痊愈的伤疤再一次被揭开!   相谈正酣。   “伯母……”雨鹃蓦然出声,她沉不住气了,她发现除了电视剧的记忆,她根本不了解云翔的过去。   “您能跟我说说,纪天虹么?”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的磨啊……叹气!考试结束……期待一个月后暑假生活……口胡的……神马小学期……学校真变态!!!   第四十三章(倒V)   西沉的落日带走了仅有的温度,在桐城这种偏北的城市,冬天的傍晚是萧瑟而冰冷的。粉衣女婢提着保温的餐盒推门而入,又迅速的回身将门闭紧,阻隔这一寒一暖两个世界。   这一室的温暖,让明显有些冷淡的气氛显得额外的格格不入。圆桌旁围坐着五人,连以往不上桌的阿霓也惶然坐在下首。   “明月,你自己有连翘不带,家里有这么多婢女你也不带,却偏偏把阿霓带去,你……”梦娴放下筷子,略带责备的看着坐在对面的媳妇。明明看着是个知道轻重的,怎生不知道怀孩子的脆弱?思及此,梦娴的眼里染上些厉色,争风吃醋这套东西,不能害了我孙子!   “这……”明月犹疑的瞄了一眼阿霓,不意外看到一双泪汪汪的眼睛,满带恳求之色。权衡了一下,明月还是决定不能背这个黑锅,这事情有点麻烦,可大可小,万一人家要栽你个残害子嗣的罪名,也不是不可以!   “娘,明月知道错了!不过,是阿霓来找我,说怀了孕要多走动走动,我才带她去的。我想着,二娘和云翔那里总比外面要安全很多,所以就答应了。我下次不会了!”一脸的内疚,明月最终还是没说实情,只说是为了孕妇的身体好,半句没提关于阿霓要拜见二娘和小叔的事。   梦娴皱了皱眉看向阿霓,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儿,犹豫了一会儿又回头看向明月,带着从未有过的主母的严厉,“这件事情就算了,我不希望有下次。”顿了顿,又放软了点,“明月啊,少奶奶要有少奶奶的气度,小鼻子小眼儿的可不好!云飞的孩子,那就是你的孩子,那是一落地就要管你叫娘的!以后可不许这样了!”   此话一出,众人具是一惊。   两个大男人自然是没想到这里面还有争风吃醋这回事,听到这话,都疑惑的瞅着明月。   阿霓更是一双美目错愕的看着明月。“云飞的孩子,那就是你的孩子,那是一落地就要管你叫娘的!”这句话犹如五雷轰顶,狠狠地砸在阿霓心上。她从没想过,没有少奶奶的名头,自己竟会像以前自己深为同情的姨娘一样,被剥夺血缘的权利!   明月现在是委屈到死了!这是什么意思?我进家门的时候,这桩子事根本没计较,现在反过来说我小心眼!藏在桌子底下的手捏的死死的,明月怕一个没控制住,冲上去掐死这一家子!   以前以为婆婆无非就是子嗣为大,今天算是看清了,自己跟阿霓到底还是不一样。阿霓在她跟前长大,就跟半个女儿一般,而自己,不过是个嫁进来遮羞的便宜媳妇。想想也是,就阿霓做的那点丑事,是个人都不会有脸再去人家面前晃了,婆婆又怎么会相信是她自己主动要求的!明月心里苦笑,自己的盘算虽是不差,但到底高估了人家信任的程度,原以为装傻充愣就能揭过不提,看如今这样子,好像有点麻烦。   心里百转千回,表面上,明月还是表现出了正常的内疚中带着委屈,委屈中带着惊讶,鼻头微红,泪眼充盈,泫然欲泣。   “婆婆,你这,是什么意思?是说,我,要害阿霓么?”一字一顿,明月食指颤抖的指着自己,话音刚落,泪珠滑落脸颊,时间掌握得刚刚好。“阿霓,你说,是我,要害你么?”   “没有没有!少奶奶没有想要害我,是……是我非要去的!是我!是我!”阿霓的头摇得像拨浪鼓,面上带着惊恐。“你们不要怪少奶奶,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明月怒了!解释也能说的像被人逼迫的样子,这是想坐实我以大欺小的罪名么?   “好啦好啦!阿霓你也别说了,我知道了。”梦娴怜悯的看着阿霓,这孩子原本是少奶奶的啊!如今却要看少奶奶的脸色过活,想到这里,梦娴又看向明月,神色不明。“明月你何必这么敏感呢!我也没说什么,不过就是善意的提点罢了!”   “够了!都给我闭嘴,好好吃饭不行么!”展祖望拿出了一家之主的派头,女人之间的斗争,他从来不看在眼里,那是撑死了也翻不过天去的玩意儿。   明月放下筷子,匆匆的说了句“你们慢吃,我饱了!”,就掩面跑出了饭堂。   门扉的开合,外间的凉意给屋内的众人带来一丝清明。   展祖望瞪了梦娴一眼,“咱媳妇儿是什么样,大家都看在眼里,你今天这话过了。”毕竟是老夫老妻了,在小辈面前还是得留些脸面,所以展祖望也没多说。   “云飞,你今天去那边,是个什么情况?”   云飞还陷在刚刚明月临走前留给他的那个欲言又止的眼神里,听到自己名字,才下意识的应了一声。“恩?哦,二娘已经见过阿霓了,云翔我没见着。”   简短的一句话又引起了展祖望的不满,“你都没给云翔道句生辰快乐?”看着云飞沉默不语,展祖望无奈的叹口气,“正好,他们也知道阿霓这事儿了,我想,还让云翔回来吧。”   “什么?”   “我老了,也乏了,铺子就交给你们两兄弟了。云翔比你有经验,有他在,我也放心些。”具体的展祖望也没好意思说,最近云飞插手的各种生意全体乱了套,各个掌柜都上他这儿来抱怨了好多次了。他呢,也算是看出来了,大儿子不是经商这块料啊!   “爹你打算好了,我也没啥说的。云翔回来也好,你也知道,我对于生意这种东西,半点不感兴趣。”   “恩。诶,对了,梦娴啊!哪天你跟媳妇研究研究,看看有哪家的小姐跟咱们云翔合适。还是得给云翔说门亲事的好!”   听得这话,云飞连连摆手,“爹,这事儿你就不用着急了,云翔马上就要成亲了。”   “真的?谁家姑娘?”   “就是溪口那边那寄傲山庄的萧家姑娘,萧雨鹃。”云飞是适才听明月说的,本来是明月回来告知的,哪想刚刚那一打岔,什么都给忘了。难怪会在云翔家看到雨凤了!   “萧家?溪口那边?哪里来的乡下丫头!不行,这婚事我不同意。”之前云翔的婚事马马虎虎就定了,那是因为他是小儿子,不继承家业。如今这……这一家子还得靠云翔撑起来,怎么能娶一个小门小户的野丫头?那种姑娘怎么能帮上云翔的忙!   梦娴和云飞互看了一眼,具是无奈。   唯有阿霓,垂着头静静地坐在一旁,不知道在想什么,她纠结的内心,只能从被揉皱的帕子上窥视一二。作者有话要说:匆匆码完没检查……有bug的话……亲们要告诉我哦……   街道虽窄,却因着人烟稀少而显得有些空旷。云翔刚从展家老宅出来,神色略带忧虑,然而更多的是疲惫。   云翔虽是跟着品慧搬出来了,但说来说去,展祖望与他之间的父子关系是不会变的。所以今儿个听家人来说展祖望有请,云翔半点没推辞,麻利儿的处理完手头的事,便匆匆赶到了展家。本也没幻想着是什么好事,却不成想,老爷子的动作这么迅速,那意图竟是想搅黄自己这门亲事!   想都不要想!   云翔紧紧的拧着眉头,嘴唇也死死的抿成一条线,脚下的速率一直未曾减慢。刚刚同自家老爹争辩了几句,现在回过味来的云翔突然明白了一件事——夜长梦多!   还是得赶紧去把事情敲定了才好啊!   想到这里,云翔顿时心情又好了很多,松了松紧绷的弦,抬眼便见熟悉的巷口,转角往里一拐,便回到了自家门前。   “回来啦!正好,吃饭!”   云翔将大衣脱下抖了抖,搭在一旁的椅背上,自己冲着手心哈了几口气,便搓着手坐到了桌边。“爹不同意亲事。”   “哦?他今天叫你去是说这个?”重新摆放着碗碟的位置,帮厨的大嫂总是记不住个人的口味,品慧只得自己一一再摆过。“他不同意是肯定的。当初如果不是看着纪总管辛劳了这么多年,而你又对天虹痴迷,你以为他能让你娶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女子?”抬眼瞟了瞟云翔,品慧继续说道:“当初天虹的心思谁都看得出来,为什么偏偏你爹看不出来,还张罗着映华嫁进来?我说,这些你都想过没有啊!”   “呃,正在想呢……”   “哎!你呀……当时就是猪油蒙了心!”   “……”   “我说这些没别的意思,就是要你想想清楚你爹的想法,然后要怎么办,你自己拿主意吧!”   “先斩后奏,总行了吧!”   “行是行……唔……”想起雨鹃的疑问,品慧有些不放心,这两个小人儿的麻烦事还真挺多的!“你跟雨鹃怎么说的?这种事,还是两个人的意见统一才行!还有……你去交个底啊。”   “……”半口饭含在嘴里,云翔抬头看着自家太后那副吞吞吐吐的样子,惊悚不已。   “咳,好吧,我就四个字,坦诚相待。”语毕,品慧便正正经经的吃起晚餐来,就好像之前那句没头没脑的话不是出自她口。   于是,只留下云翔一人咬着筷子,一头雾水,摸不着头脑。‘坦’诚相待咩?……【噗……邪恶了的银……自动出列!】   双手支成丫字撑住脑袋,雨鹃半趴在窗台上看着外面纷纷飘落的雪花,晶莹剔透,舞成一个冰天雪地的世界。她伸出手去,冰凌在指间融化,刺骨的凉意迫得她不得不又把手收回来。   “想什么呢?”   熟悉的嗓音让雨鹃一怔,“没想什么。看雪呢!”没有回头,雨鹃好像有些不敢面对,自从决定了之后,看到那张英气的脸,总是让她不自觉得低下头,耳根子烧热。“你来干什么?”   “找人。”   “找谁?”感觉到背后的气息,雨鹃强撑着自己的脸,憋着嘴角不让它上翘。   “你爹。”   “噗……”猛地转过身来,雨鹃捶了云翔两下,羞红的脸昭示着她的自作多情。   逗弄的坏笑,云翔稳住雨鹃的身子,好整以暇。“我来找你爹,求他把他家姑娘嫁给我,你说他会不会同意?”   “就你?”雨鹃装模作样的摇摇头,“不同意!”   “啊?不同意啊!那……那就算了吧。”   “喂!你……”   “好啦……逗你的!”拉过雨鹃的手放在手心里捂着,云翔闲闲的说道,“刚刚在前面跟萧伯伯谈了一会儿,谈完了就过来找你了。在我爹不赞同的情况下,婚事可能会有点委屈你了!可能,你就只能拿到我娘的红包了。”   “这倒没什么!只是,我是不是应该见见你爹?”   “你确定?我爹可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想起自家老爹那张臭脸,云翔就很火大。   “我总不能连公公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吧!而且,你的家人,你不该介绍给我认识么?”   “好吧。但是你得答应我,我爹说什么难听的,不许扣在我脑袋上!也不许自己憋着难受!”   “好好好!”满口的答应了,雨鹃想了想,有些话不是不提就过去了的。“哪,你娘我认识了,你哥你嫂子我见过了,你爹我马上要见了,于是,你是不是该给我介绍介绍,你的前妻——纪天虹?”品慧不肯告诉雨鹃关于纪天虹的任何事,只说让她来问当事人。犹豫了好久,雨鹃还是决定有什么疑惑当面问清楚,她一向认定,沟通是维持好关系的最佳方法!   一听这话,云翔的神色顿时凛然了,低头仔细的看了看雨鹃的神色,确定没有异样,这才疑惑的开了口:“你想知道什么?”   “你的想法,你对纪天虹的看法,或者说,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无疑是那个创伤!云翔皱了皱眉,他并不想再去回想有关于纪某人的那些片段,但是亲亲准老婆一副不问清楚誓不罢休的样子,他妥协了,硬着头皮捡了一些过去的事情说给雨鹃听。“别的我也记不清楚了,差不多就这些吧。总之,天虹这个人呢,很纤细柔弱,她是那种会全心全意等丈夫回家的小女人。”   “你喜欢她?”浓浓的醋味蔓延开来,只是身在其中的二人闻不见。   “我承认,我喜欢过她。不管是因为争强好胜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我确实喜欢过她。不过,雨鹃,我很负责任的告诉你,那些都已经消磨殆尽了!”   “是么?那可是十几年的爱啊!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消失。”雨鹃撇撇嘴,表示不相信。   “那是伤,是我不想揭开的痂!雨鹃,老实说,是你治愈了我。”   看着雨鹃撅起的嘴,云翔终于看懂了,原来这是在吃醋啊!按捺住心底的狂喜,他不动神色的挑了挑眉,伸手将雨鹃身子扳正,深深地对上那两泓清泉,“雨鹃,你看着我的眼睛,它不会骗人的。”停了几秒,云翔才一字一顿的说道,“我,爱,你,毋庸置疑!”   关键时候,三字经是最管用的!这一点同样毋庸置疑。   “你……你说什么呢!我又没让你说这个……”被糖衣炮弹砸晕了的某人已经不再纠结于“爱”或“不爱”,只剩幸福,只能幸福!   一样的幸福,永远只能载得动两个漂浮的人!作者有话要说:爪机码好了……又用电脑打出来……嗷……我是有多苦逼o(︶︿︶)o   第四十五章(倒V)   看着有些古朴的门楣,金漆的隶书体“展宅”二字已经褪去光鲜,隐约中与背景的深棕色融为一体。   雨鹃在门前台阶下停了下来,感慨的看着紧闭的门扉,终于有了一种入戏的感觉!传说中的展家,雨鹃眨了眨眼睛,又暗暗的对着这‘桐城一半’的门庭细细打量了几番。   “怎么?害怕了么”   对上云翔那双戏谑中带着担忧的眼睛,雨鹃耸耸肩,无所谓的一摊手,“不是。只是对传说中的展家有那么点好奇罢了!”   “好奇?好吧,我可提醒你,我爹可不是好脾气的!”   “知道了知道了!大哥,您都说八百遍了。你啥时候也成话唠了!你就放心吧,要是被你爹扫地出门了,就罚你……就罚你请我吃蹄花好了!”雨鹃握了握微汗的掌心。   笑话!不紧张怎么可能!只不过,雨鹃心里有准备,电视里雨凤不就是被展祖望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挑了一通么?雨鹃现在的处境,比那时的雨凤,可没好到哪里去,展祖望是万万看不上的!即便如此,还是要见的。自己做不做是一回事,他同不同意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好好的结个婚,可不能跟少爷娶个外室似的,连家里人都不知道长什么样子!早就打定了主意,雨鹃两步迈上台阶,从容的站在云翔身侧。   坚定的情绪也影响到了云翔,弯了弯嘴角,他整顿神色,叩响了门。   “哪位?”   “忠叔,是我,云翔!”   跟着展家的二少爷一路走来,雨鹃尽量维持着一个淑女的形象,还别说,还真有点儿林黛玉进贾府的架势!内心的各种独白,外加呲牙咧嘴,都可以忽略不计了。   并没有为美丽的风景多做停留,云翔带着雨鹃径直走到了大书房。估摸着展祖望还不知道,云翔便请忠叔去婉转的通报一声,希望自家老爹的心情不要太受影响!   等待的感觉永远都不会太好!而明明知道的结果,也许还有更坏的可能,这又是怎样一种熬人的忐忑!   吱呀一声,两扇门像被遗弃的孩子,无助的摇晃着身躯。展祖望的脸色布满着意料之中的阴霾,他瞪了云翔一眼,便如同一个检阅官一般背着手,走到书桌后坐下。   “展伯伯您好!我是萧雨鹃。”被无视了,雨鹃只能硬着头皮先打招呼。想想也是,展家本来就自视高人一等,何况展祖望还是个长辈,又怎么会给一个不怎么看得上的晚辈打招呼呢!   “恩。”面无表情的点点头表示听到了,展祖望还是不看雨鹃,只是瞪着云翔。“你一大早上的过来,就没点正经事儿?我上次跟你说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什么时候搬回来?”   “爹,我是不会把我娘一个人丢在外头的!至于我今天过来,是想把我的未婚妻带给你看看。”对于雨鹃被无视这件事情,云翔还是很有火气的,只是忍着不发,但从加重的“未婚妻”三个字,还是能体会一二。   听闻此言,展祖望又瞪了云翔许久,这才将带着审视的目光幽幽的转到雨鹃身上,从头到尾仔细的打量了好几遍,只得出四个字。“不过如此!”   “展伯伯,晚辈斗胆请问一下,您这个‘不过如此’,是指的哪方面?”   “貌。”说实话,展祖望这话说的有点违心,初见的一瞬间,他也曾为儿子的好眼光赞叹过。“原以为,能把男人迷得团团转的女子,应该是怎样天仙似的人物!现在看来,你大概是手段比较高明的那一类。”   “爹!你在胡说什么!”云翔被惊到了,一句话没过大脑,便喷薄而出。“我带她来见你,不是让你侮辱的!”   “既然是带她来见我的,就让她跟我说话。”展祖望口气很轻,却莫名的带着一种严厉。“我听云翔说,你念过书,那我想问一下,你怎么理解‘门当户对’这个词?”   展祖望一开始就火力全开,雨鹃被他问得有些招架不住,怔了一会儿,整理好思路才全力应对。“‘门当户对’既然是老祖宗们总结出来的经验之谈,就必有它的道理。相信展伯伯并不是想要我解释意思,而是想问问我的态度。那么在我回答之前,我想问问您,您对‘士农工商’又怎么理解呢?”   “好个伶牙俐齿的姑娘哈!”被反将一军的展祖望有些不快,就雨鹃这么一说,反倒是云翔高攀了,自己这‘商’可是最末等,萧家勉勉强强还能算得上‘士’呢!   雨鹃讪讪的笑了笑,其实她这算是诡辩了,但是这门户之见本来就是该被淘汰的不靠谱玩意儿!   “说起来,这伶牙俐齿大概也是你的手段之一吧!就是不知道你还有什么招数呢?居然把云翔他娘那么容不得人的人都哄得服服帖帖的!”   “说起手段,倒还真有一些,怕只怕展伯伯从来不屑于这些。”   “哦?说来听听。”   “以心换心,以情易情!”   “哼!一天到晚把情情爱爱的挂在嘴边,这就是有教养念过书的女孩子?我真是长见识了啊。你根本不能帮上云翔一点半点,你谈何爱?”   “指望着您帮忙的女婿,您能看得上么?这种没能力的男人,相信如果展伯伯有女儿,也不会愿意把女儿嫁给他吧!”   “你……”展祖望一拍桌子,怒气上涌。“你,你简直强词夺理!云翔,你找的好媳妇啊,是想气死我么!”   “展伯伯您别动气,是雨鹃口出狂言了。我向您赔不是!”雨鹃心里有些内疚,自己这管不住嘴的毛病总也改不了,一与人争辩就忘乎所以了!   “哼!你给我出去!进我家门,想都别想!像你这种不三不四的女人,我们展家不欢迎!”   “爹!你不要一生气起来就胡乱用词!什么叫‘不三不四’!雨鹃是正经人家的好姑娘,你不要毁人清誉!”平复了一下情绪,云翔觉得今天这种场面估计也谈不出啥了,“好了好了,今天我们还是先走吧!爹,你好好休息,我们,改天再来看你!”   说着,云翔气冲冲的把雨鹃拉出了书房,还没走两步远,就听到书房里传来一声高喊。   “改天也不许来!”   二人先是一愣,听明白意思后反而相视一笑了,之前的火气统统不见了。   “你爹,其实挺有意思的。”雨鹃抿着嘴,倒是没有觉得生气,只是觉得好玩儿。这个展祖望倒是跟想象的不太一样,虽然还是刻板封建,但好歹多了些人情味儿。   “有意思?你是今天没睡醒么?就我爹那样儿,能跟有意思沾上边儿?”云翔回过身,诧异的看着雨鹃。   “我总觉得,你爹有那么点口是心非的意思。说不定,其实他心里觉得我还不错呢!”   “哦?你这居然这么自信!亏我还想好了一大堆安慰你的话,看来是白费了!口是心非?怎么说?”   “那个……佛曰:不可说。”   “……”   轻快地走在前面,雨鹃放下了心里的包袱,就像出笼的小鸟。不管结果是好是坏,见过就总算是了了一桩心事。   “喂,你还愣着干什么?想赖账啊!”雨鹃回身冲着还在原地的云翔挥挥手,“走啦走啦,玉琼楼的蹄花在等着我呢哪!”作者有话要说:珍爱生命……远离烙铁!!【被烫后有感……谨以此忠告各位亲们】   第四十六章(倒V)   翌日清晨,雨鹃是被叽叽喳喳的鸟叫和腹中的饥饿感给弄醒的。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她伸手将窗户推开了一条小缝,猛然灌进的冷意让她猝不及防,一瞬间便清醒了不少。   看了看天色,雨鹃估摸着时辰还早,但再躺下也是不可能的了,想了想,索性起了身穿戴好衣物上厨房帮忙弄早餐去。虽然萧家一家子随着雨凤搬到苏家后,雨鹃已经不用每天从早到晚的干活了,顶多也就是上绸缎庄帮帮忙,或者在家做做绣品,玉琼楼的活计也因为上次的争执而不了了之。忙惯了的人,是很难闲下来的!雨鹃现在就是这种感觉。   “早啊,苏老爹!”远远地看到苏伯在院子里打太极,雨鹃高声的打了个招呼。   “哟!雨鹃小姐也起得早啊。你这是要去厨房?”   “是啊!苏老爹今天早餐想吃什么?包在我身上啦!”   “呵呵!苏老爹今天可没有口福了,一会儿打完这一圈就要上铺子里去一趟,顺带把杜医生给请来。少奶奶说是最近身子有点不爽,还不让请医生,我看着不是个事儿,还是请医生看看放心!”   “雨凤就是这样。哎……好吧,苏老爹你先去忙,早饭给你留着哈!老规矩,油条加无糖豆浆。”说着雨鹃冲苏伯挥了挥手,继续朝厨房走去。   苏家的厨房出奇的大,就张妈一人管着,同书房一样,厨房在苏家也是闲人免入的地方。看着门上的锁头已经卸下,雨鹃就知道张妈已经忙活上了,忙撸了撸袖子推开门。   “张妈你也太早了!我今天已经够早的了,没想到你还是比我早。”雨鹃撅着嘴,撒娇似的抱怨着。   “呵呵,就这也叫早呢!行了行了,快来帮忙,没瞧着我这都忙不过来了么!”   张妈是个爽利的女人,原先是苏太太的陪嫁。一来到苏家,便把厨房从里到外,或人或物全体清理了一遍,最后在门上栓了把大锁,门边也立起了闲人免入的牌子。自此,苏家的厨房,开始了多年的孤寂生涯。   说起张妈的厨艺,那是连饭馆大厨也不遑多让的,只是不知怎么的被苏太太的父亲搜罗了去,又跟着苏太太来了苏家。煎炸炖煮样样能来,洗菜切菜装盘摆样都是一手包办,从不让人插手半分,于是苏家多了许多失业的下人,其中不乏怨念颇深的人,更是将张妈从头到尾骂了个遍。当然,只能暗地里进行。   那雨鹃又是怎么进得厨房的呢?诀窍只有三个字——“不要脸”!说白了,雨鹃就是仗着自己是主人小姨子的特殊身份,对张妈进行了一系列软磨硬泡,弄得张妈是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张妈也不是没找过少爷,只是对方也是一副爱莫能助看好戏的样子,让张妈看得牙痒痒还不得不自认倒霉。最后雨鹃终于是如愿以偿的洞开了厨房的大门,也从此得了个“牛皮糖”的称号!   “那边水开了,面条就下锅哈!捞起来的时候要过冷水啊过冷水,别又忘了,砸我招牌!”   “咕噜咕噜”,不和谐的声音幽幽响起,张妈瞟了一脸尴尬的雨鹃一眼,凉凉的说:“怎么?张妈的饭菜喂不饱你?你属猪的么。”   “不是啦!晚上吃的太撑,早上容易饿。张妈的饭菜最好吃了,怎么会喂不抱我呢!”雨鹃有些讨好的挽起张妈的手臂,果然看到黑脸有转白的倾向。   “还算你识货!”从雨鹃交叠的双臂中艰难的抽出手臂,张妈有些郁结,自己对这个小牛皮糖还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昨晚跟展二少又吃啥好东西了?”   张妈的口气有些阴测测的,雨鹃还不知死活的掰着指头数,“唔……有糖醋鲤鱼啊,红白豆腐,对对对,还有水晶蹄花。那个水晶蹄花,真的很好吃呢!油滋滋的,一看就……呃,那个,没有张妈您做得好吃!”   这次张妈的脸是黑了个彻底,雨鹃最终还是没有逃脱被扫出厨房门的命运。   站在门外的雨鹃懊恼的敲了敲脑门,“怎么不长记性呢!张妈的菜天下无敌的嘛!”   吃过早饭,雨鹃想去看看不太舒服的雨凤,又思及毓涵大哥刚刚匆匆吃了几口又跑到妻子旁边蹲守,于是闷闷的回了房。电灯泡当多了,是要掉RP的!   小家伙们也被苏大哥请来的先生拎去念书了,爹又回寄傲山庄缅怀故人了,雨鹃重重的叹口气,拿起床头柜上的绣筐开始安安分分的做起活计来。   好久没做了,手都有些生了。雨鹃挑出一根丝线来,拉过针头,在尾巴处捻了捻,手指一绕搓了一个结,想也没想便在绣绷子上扎起来。许久没有沉下心来绣花样了,等样子描好了,雨鹃的脖子也酸痛了。在脖梗处捏了捏,雨鹃端起绷子对着光,细细的看着有没有不足的地方需要修改。还没等雨鹃再次下针,前厅那边倒是不知道是什么事情热闹了起来。   这一闹,雨鹃刚刚培养的沉静立马全线崩溃,把手里的针线收好,便急吼吼的向前厅跑去。   还没进门便听到什么“恭喜”“孩子”之类的,雨鹃心底有了猜测,面上也止不住的神采飞扬。还没迈进门,便兴奋地喊道:“雨凤有孩子了,是不是!”   冲进了门便看到雨凤一脸幸福的坐在椅子上,头倚在毓涵怀里,旁边是一个年轻男人,苏伯乐得一个劲儿的在一旁求谢神明。   “雨鹃,你不要老是这么风风火火的。什么时候有个女孩儿样啊!”雨凤嘴里说着责怪,面上却是掩不住的笑,眉眼之间满满的幸福。   “你怀孕了!真好,我要做姨妈了诶!”雨鹃在屋里走圈,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你要不要躺下啊?不能吃什么,我赶紧去跟张妈说!”   雨凤抚额,明明最该激动的是自己,不是么!怎么这一个个的都跟得了病似的。“好啦好啦!你怎么比我还激动的样子。得了得了,你别再转了行不行,看着头晕!你要是闲的没事儿,我还真有要你帮忙的。”   “你说你说!”雨鹃在一旁搓着手,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你去铺子里挑些柔软的棉布回来,我想给宝宝做衣裳。他们打男人办事啊,”说着雨凤看了一眼一边明显还在惊喜中拔不出来的毓涵,再次抚额,“我不放心!”   “诶!我这就去,多那一点回来,我也做。算是我这个姨妈的一点心意了!”   说罢,雨鹃又像刚刚进来一般,冲了出去。   “好啦!你们该干嘛干嘛去!少爷,你扶少奶奶进屋休息。苏伯你去送送杜医生。别在这儿杵着了,赶紧的啊!”还是后赶来的张妈比较清醒,此时才见张妈的真实功效!“杜医生,还得麻烦您把忌口的东西写下来,我好避着点。”   一旁一直没做声的年轻人推了推金边眼镜,温和的笑了笑,“张妈您别客气!都是老熟人了。我一会儿就写给你,省得苏老爹多跑一趟。”又回头看向雨凤,安抚似的说道:“保持好心情,一切都会很好!”   雨凤感激的点点头,摸着还没显怀的肚子,她感到幸福在膨胀。   新生命的到来,真的会让人充满希望!   作者有话要说:跟神人们拼文啊……拼的我一脸血啊一脸血!!!!各种桑不起……时速不足1000的人居然拼到3000……现在还有点恍惚不可置信啊!   对着面前的一堆棉布,雨鹃抱着十分严谨的态度,持续的在挑挑拣拣。听闻主家有喜,掌柜的已经把能扒的好料子都扒出来了,毓锦轩后院的小石桌已经堆不下了,伙计们只好又抬了一张桌子拼在旁边。毓锦轩的生意一如既往的好,前堂人来人往的,伙计们招呼不赢,后院便显得安静很多,只有雨鹃一人在翻着布料,口中还时不时的碎碎念两句。   日头渐渐移到当中,少女的倩影在石凳周围浓缩成一圈阴影。舔了舔发干的嘴唇,雨鹃抻了个懒腰,把选好的软布放在一个早已准备好的小挎篮里,然后用粗布将篮子严严地盖住,又把淘汰了的和没挑过的稍微拢了拢,理顺了搁在一边,这才站起身来拍了拍衣裳,双手叉腰,满意的深呼了一口气。   正是寒冬腊月的季节,虽是无风又有暖阳,但气温仍是不太乐观,雨鹃紧了紧衣襟,在室外待得太久,身体有些僵。犹疑了一会儿,雨鹃还是抱起了桌上的布和那个珍贵的小篮子,一起进了室内。   迈进与前面相连的那扇小门,穿过柜台的后方,雨鹃抱着一堆东西进了一间专门接待贵客的偏室,将手上的东西都规整好了,她才将将觉得放心。拎起桌上的茶壶,也不管里面水温的冷热,一连灌下好几杯,忙活了一上午都没喝口水,她才感觉到自己渴得不行了。摸摸扁平的肚子,雨鹃估摸着店里开饭应该还有一会儿,索性趴在桌子上闭目养神起来。   “雨鹃姑娘,雨……呃……”   “阿林么?什么事儿?”看着门口的小伙计一脸赧然,雨鹃揉了揉被压出印子的侧脸,抚慰的招呼道,“有什么事儿?说吧。”   “唔,就是前厅来了位女贵客,何掌柜说让你帮忙招待一下。”   “哦,好的。你把她……”雨鹃话还没说完,便听到前厅那边的喧闹停了下来,只余一道清亮的女声。   “学什么不好,尽学些偷鸡摸狗的!”   雨鹃冲小伙计使了个眼色,便起身随着那小伙计一起到了前厅。挑了个不起眼的角落站着,雨鹃打眼望去,一个长得相当美丽的中年女子半倚在摆布料的台子上。几缕发丝打着卷垂在两鬓边,余下的头发统统拨到一边,用金镶玉的发卡别上。带着几分慵懒,几分娇媚。   真真是面上五分笑意,眼里十分精明!   “这里这么多人,你就偏偏相中了我。偷就偷吧,还偏偏被我发现了。”说着那女子面上笑意又加深了几分,掂了掂手中的钱袋,慢条斯理的接着道,“还得亏是被我发现了,要不然,你偷了这点钱,也只能卷着铺盖上别处花去了。”   这句话倒是勾起了雨鹃的好奇心,如此狂的口气,定是有几分来头!捅了捅旁边的小伙计,“阿林啊,这女的什么来头?”   阿林不置信的看了一眼雨鹃,确定她真的不认识,才半遮着嘴低声说道:“这是待月楼的金银花,他身后是‘展城南,郑城北’的郑城北郑大老板。”   “什么?”雨鹃差点惊呼出声。这,这就是传说中的金银花!   “雨鹃姑娘,你连她也不认识?”   有谁规定必须认识么?真是的!雨鹃暗暗翻了个白眼,干脆不去答话。   再回头去看事情发展的时候,事情已经完结了。在两人对话的时候,那女子就已经把在一旁瑟瑟发抖的行窃少年放走了。如今喧闹复起,那女子也仿佛无事发生一般闲闲的弹着指甲。   阿林扯了扯雨鹃的袖子,便提步走在了前边,雨鹃会意,也隔着半个身子的距离在后面跟上。   “金大姐,这是雨鹃姑娘,你有什么想法可以跟她提,她的眼光可是我们店里数一数二的呢!”金银花微笑着点了点头,看着阿林告退离去便转过眼来似笑非笑的看着雨鹃。   “金大姐,请这边来。”雨鹃被她看得有些压力,硬着头皮做了个‘请’的姿势。   “好。”   将金银花引到之前的屋子,又奉上茶水小吃食,雨鹃觉得服务上没什么遗漏的了,这才拿起衣料样品,在金银花对面坐下。   “金大姐想挑点什么样的料子呢?做衣裳?做家什?还是别的什么。”   “我要做,嫁衣。”   雨鹃手一抖,手中的物件差点掉在地上。嫁,嫁衣?   “是您穿还是?”一不留神就把心里的疑问问了出来,想收回已经来不及了,雨鹃只能硬挺着对上金银花的眼光。   “我穿,或是别人穿,有区别么?”还是那个似笑非笑的样子,眉峰微微挑起,像是看出了雨鹃的窘迫。   “呃……这当然是有区别的。各人有各人适合的料子,随着年岁、肤色、身形的不同,搭配的料子自然也就不一样了。比如说……”   “好了,可以了,你说这么多我也听不懂啊!是我自己穿。”加深的笑意在桃色的唇边漾起。   “呃,哦。”被打断的雨鹃压根没有觉得生气,只在心里大大的松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金银花面前,感觉自己的什么小心思都无所遁形,恐怖得很。   金银花要结婚!什么情况?电视剧里面有这一段么?雨鹃一边翻拣着样品,一边疑惑地想着。惊讶过后,她倒是没有什么别的想法,毕竟从一开始的改变开始,两人的交集也基本变为零了。一个陌生人结婚与否,对自己的生活全然构不成影响。只是雨鹃现在很好奇,金银花要嫁的人究竟是谁?   不会是,传说中的,郑老板吧!   说起郑老板,现在正在书房听着管家汇报的展祖望可是非常火大。   “老爷,你说这……”纪总管焦急的看着展祖望,“大少爷的那些错本来也不是无可补救的,只是这郑老板乘火打劫,有点不厚道啊!”   展祖望那边已经淡定不能了,他来来回回的走着,心里一团乱麻,手里的账本也快被他揪成一团乱麻。“郑士逵这个人,我与他打交道十几年,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的。不应该啊!”   “老爷,先别说什么应不应该的了。这事情已经发生了,咱们还是想想对策的好。”   “对,你说得对!”展祖望几步跨到门前,拉开门吼了一句“去把大少爷给我叫来!”,又重重的把门摔上。   云飞啊云飞,你,你怎么这么糊涂啊!在这样下去,我展家的基业都会被你断了去!展祖望坐在书桌前重重的喘着粗气,一旁的杜总管又是无奈又是痛心。   大少爷之前败布坊也就算了,这好好的钱庄,怎么也成了这般样子!   这,可怎生是好!作者有话要说:亲爱的们……不出来透透气咩!!【对手指】给我点动力噻……嗷嗷!   展祖望看着眼前这个寄予多年厚望的儿子,心情复杂。   【与纪总管对视一眼,展祖望把一本帐册往云飞面前一放,脸色阴沉的说:“你给我好好解释一下,这是怎么一回事?虎头街的钱去了那里?”   云飞沉不住气了:“爹!你的意思是说,我把虎头街的钱用掉了,是不是?虎头街那个地区的帐,你到底有多久没管了?这些年,都是纪总管,天尧,和云翔在管,是不是?”   “你不用管他以前怎样?只说你经手之后怎样?为什么亏空那么多,你给我说个道理出来!”展祖望生气的说。   “当你有时间的时候,应该去这些负债的家庭看看!他们一家家都有几百种无法解决的问题,生活的情况更是惨不忍睹!他们最大的错误,就是误以为“盛兴钱庄”可以帮助他们,而抵押了所有值钱的东西,弄得倾家荡产,一无所有!现在,我们钱庄有很多借据,有很多抵押,就是收不到钱!”   “收不到钱?可是,帐本上清清楚楚,好多钱你都收到了!”   “那不是‘收到’了,那是我把它‘注销’了!”   “什么意思?”   “好像冯为孟尝君所做的事一样,就是‘长铗归来乎’那个故事。冯为孟尝君‘市义’,爹,我也为你‘市义’!”   展祖望跳起身子,不可思议的瞪着他。   “你干什么?你把那些借据和抵押怎样了?”   “借据毁了,反正那些钱,你几辈子也收不回来!”   “你把它做人情了?你把它毁了?这样经营钱庄?怪不得亏损累累!你还有脸跟我提什么‘孟尝君’!”他把桌子一拍,气坏了:“你活在今天这个社会,做些古人的事情,你要气死我,还是把我当傻瓜?你不是什么”冯“,你根本就精神不正常,要不,就是标准的‘败家子’!幸亏我没有把全部钱庄交给你,要不然,你全体把它变成了‘义’,我们都喝西北风去!”   “你不要激动,我并不是全体这么做的,我觉得,我们应该把钱庄的帐目彻底整顿一下,收不回来的呆帐,做一个了结,收得回来的,打个对折……”】   展祖望怒极而笑:“我问你,你在做这些之前到底调查过没有?你有没有把我们家钱庄的里里外外了解清楚?退一万步说,欠债还钱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么?你读了这么多年书,这个道理难道不懂么?”他一手撑在桌上,稳住颤抖的身躯,一只手在胸前按压着,缓了缓顺了口气。   “欠债还钱?你们,那仅仅是欠债还钱的事么!那是欠一份债,还好几份钱啊!那是高利贷啊!是逼人上死路啊!爹,这,是要下地狱的啊!”   看着云飞那张不忿又不屑的脸,展祖望忽的心头扬起一片悲凉,“好,好,好。在你心里,你爹我就是逼人上死路的魔鬼,是不是?我们展家的钱庄开遍桐城,都是一个一个的屠宰场,是不是?整个展家就是桐城的蛀虫,是不是?”   展祖望深深地看着云飞,一字一句都布满了痛心。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失败,一个父亲的形象在儿子的眼里等同与恶人,儿子宁愿相信外人,也不远赋予自己的父亲一丝一毫的信任。   “说实话,是的。”   一句话,压垮了展祖望苦苦支撑的膝盖,只见他重重的跌坐在椅子上,一时间仿佛苍老了十岁。挡开了纪总管慌忙间递来的茶水,展祖望摆了摆手,示意自已没事。   半晌,他才重新凝聚起眼底的光,他又一次看向云飞,咬牙切齿,“是非不分啊你!我真后悔,生了你这个儿子!”   【云飞大震,激动的睁大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祖望。许多积压在心里的话,就不经思索的冲口而出了:“你后悔生了我这个儿子?你以为我很高兴当你的儿子吗?是我是非不分?还是你是非不分?你不要把展家看得高高在上了!在我眼里,它像个充满细菌的传染病院!姓了展,你以为那是我的骄傲吗?那是我的悲哀,我的无奈呀!我为这个,付出了多少惨痛的代价,你知道吗?知道吗?”】   看着云飞冲出书房,展祖望无力的靠向椅背。他缓缓的闭上双眼,仿佛睡死过去,只是皱紧的眉头不曾松开过。在一片黑暗中,他好像又看到了那个小小的云飞,拿着笔懊恼的说着“爹,这个字笔画好多哦!我都学不会。”那时的他那么懂事,从来不会跟云翔似的调皮捣蛋惹大人生气,而是自己默默地呆在书房里一看就是一整天。时光太匆匆,展祖望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做错了,过去的日子已经在父子俩之间画下了一道如此巨大的鸿沟,不可逾越。   “老爷,这……大少爷说的是气话,您宽宽心。”纪总管站在里展祖望两步远的地方关切的安慰着他,虽然他心里很清楚,一切的安慰都是枉然。   良久过后,展祖望终于睁开了眼,不复之前的怒气。现在的他恢复了一个商人该有的果决,冷静得犹如一切都在掌握之中,既然一个不行,那总有一个能行!   “纪总管,告诉各家掌柜的,以后大少爷的话一律不作数。以后还是寻照之前的规矩,有事报给你,你整理过后再来回我。”   “老爷,这……这……大少爷……这……”   “其实你说错了。云飞他不是适应不来,而是根本没想适应!他,不是这块料啊!”展祖望又似感叹,又似自嘲。“老纪啊,这么多年的感情了,其实我们早就是一家人了。对你,我自是信任的,所以,我想把我的打算告诉你,好让你心里也有个底。”   “老纪不敢当,老爷您说吧!”   展祖望不赞同的笑了笑,摆摆手示意他坐下,“你啊,就是这般放不开,你我兄弟一般,尊卑何苦分得如此清楚!好啦好啦,说正事!你也看到了,展家的偌大家业,云飞是守不住的,我能靠的,也只有云翔了。云翔那顽劣的性子,虽不指望能把展家壮大起来,但至少守住是没问题的。只希望,我们都不在了的时候,云翔能照看着点他哥!”   “哎,老爷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只是委屈了你啊!天尧那孩子跟云翔感情好,你也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可天虹……只怕你们会两头为难。”   想起天虹,纪总管免不了的一阵痛惜,天虹再不对,那也是自己的女儿啊!纪总管看着展祖望,一时失了言语。   两个半百的人,一瞬间,都有一种力不从心的挫败感,那是在他们前半生的叱咤岁月中,从来不曾有过的。   岁月不饶人,迟暮总是不能抗拒!   作者有话要说:嗷……没评没动力啊……亲们!打滚……求评论求GD!!   明月推开房门,阳光照进屋子,扫去一室昏暗。她看着门前树枝上唧唧喳喳的雀鸟,心头涌起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厌倦感。靠在门边目光茫然的呆愣了许久,最终还是回身进了屋子。拿起桌上的信纸又看了一遍,再次确认了信里所要表达的意思,这才出声唤起了“阿翘”。   “去,把这个交给老爷夫人。”明月将信纸对折几次,随手一递,不愿再看第二眼,“如果他们问起,你只管说不知道。再有什么,就让他们上这儿来。”   “恩。”虽是疑惑,但这么多年的陪伴,连翘知道,小姐的话一定有她的道理。   主屋寝房内,梦娴正在帮展祖望整理衣襟。一如三十多年来,展祖望每一个歇在此屋的清晨一般,梦娴早早的起身,梳洗完毕,再叫醒展祖望,服侍他穿衣洗漱。   “梦娴,最近身子可好些了?”展祖望对着镜子,抹平他的唇上的小胡子。   “好些了。最近经常跟阿霓说起小孩子的事情,心情也好多了。眼看着,阿霓没有几个月就该生了啊!咱们家,很快又会有小孩子的欢笑声了呢!”梦娴眼里充满了期望,这个孙子,她已经盼了三年又三年了!   “说的是啊!”   老夫妻俩这边做着美梦,那边噩梦就来了。   “扣扣”的敲门声惊醒了沉醉在对未来憧憬里的二人,展祖望皱了皱眉,不耐的说道:“怎么回事?”   “老爷夫人,大少奶奶身边的连翘姑娘说有事请见。”门外的小厮声音清脆,却能听出些许畏惧的颤抖。   “让她进来。”   “老爷,这是少奶奶让我给您和夫人的。”   “什么东西?”展祖望眉间的川字又深了一些,看着叠成小块儿的纸张,并不伸手去接。   “连翘不知。”   展祖望愣了一下,盯了连翘一眼才接过纸张,抖开来,一字一句的读着。通篇下来,展祖望已经有些摇摇欲坠了,多亏了梦娴在旁边一把扶住,才没有一屁股做到地上。他的手不停地抖着,连带着纸张都开始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挪了两步到桌边坐下,他把信纸死死的按在桌上,双目微突,似是愤怒又好似痛苦。   “老爷,怎么了?”   展祖望刚想回‘没什么’,却在看到老妻那焦急的目光后改变了主意。这件事,瞒也瞒不住啊!只是,如此脆弱的梦娴,怎么能再一次接受这种打击!   “连翘,先去扶着夫人!”展祖望必须在梦娴知道之前,做好一切准备。   梦娴似乎有所感应,她摆开连翘伸过去的双手,快走两步,伸手就要去拿那张信纸。展祖望也不反抗,任由她将信纸从手心抽去,只是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妻子的神情,深怕她一个激动,有什么不测。   “现在的我,又仿佛回到了四年前。那种‘非走不可’的情绪紧紧的攫住了我!我想,爹跟我都该冷静一下,我们之间有太多的矛盾和不满,或许只有保持距离,才能相安无事。   于是,我离开了。希望爹娘保重身体,不要为我担心,等想通了一些事情,我就会飞奔回来跟你们团聚的!   不孝子云飞”   在多人手中辗转的信纸,犹如秋天的枯叶,飘飘摇摇的落到地上。连翘看梦娴的神情有些放空,心里直叫“不好”,手上也不得闲,咬着牙才将梦娴无力的身子托住。知道自己坚持不了多久,连翘又试图着把梦娴的身体往床边挪,可惜几次尝试都因为下坠的力量太大而难以成功。   “老爷,帮帮忙!太太,怕是撑不住了。快把她扶到床边去!”   这种时候,连翘也顾不得尊卑礼节了,左手带着梦娴的左臂往颈上一绕,右手搂着她的腰,用自己的身子将她架了起来。再加上展祖望在一旁搭手,两人总算是没有太艰难的完成了这项任务。   “快,你找个人去请医生!再个,把大少奶奶叫来。还有,不许多嘴!”展祖望脑子里的一团浆糊总算是抹开了些,他心里清楚,在自己和梦娴都深受打击的时候,在云翔不在身边的时候,明月才是他们家的支撑!   “诶!我这就去。”   连翘一溜烟的跑走,展祖望这才仿佛泄了劲儿似的,挨着梦娴坐在床边。四年前的一幕又重演了!展祖望撩开了梦娴额前的碎发,眼里有疑似水光的东西。   这儿子,生来就是讨债的么!展祖望心里悲怨的想着。梦娴啊,你可要挺住啊!四年前你昏迷了大半个月,我也跟着揪心了大半个月。如今,你,我,可都经不起那折腾了!   “爹!娘怎么样了?”明月也失了往常的淡定,推门而入,也顾不得敲门不敲门的了!   原以为二老得过来问话,自己还在屋子里想了好几种应对的方式,结果连翘跑来说太太晕了!当下提起裙摆就跑了过来,心里的焦急并不做假,毕竟太太对自己还是很好的。   “明月啊,云飞,他,还说什么了?”没有底气的声音,听上去有些飘忽。   还未言语,就已经红了眼眶,明月揪着帕子在眼角拭了拭,“因为阿霓有身子,心情也不是特别愉悦,这几天我都让相公去陪她说话了。只是昨天不知是怎的,相公好似有话要说,却又始终没有说出口。我还当是铺子里有什么要紧事不好对我这个女人开口。哪晓得……哪晓得今天一早相公就不见了踪影,唯有这个。”   躬身捡起在地上躺着许久的信纸,明月借机背过身去,不让公公看到自己的表情。撇到‘不孝子’三个字,明月差点骂出声来!还挺有自知之明的嘛!都知道自己不孝了,怎么还不孝顺一点!心里对云飞的鄙视又更深了一层。   想来都觉得可笑,每次当她以为对云飞的厌恶已经到达极限的时候,某人总是能做出一些更恶心的事情来,将极限无限挖深,到最后,连明月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还能承受到哪种地步。自嘲的笑了笑,这也算是锻炼了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了!   “本来应该我亲自跟爹娘讲的,只是……只是我实在是很难接受,我……”说着,明月又拿起帕子抹起了眼泪。其实她并不清楚发生这种事应该怎么反应,自家爹爹不出走,自己也没发从姨娘们那里学到这些。不过,万变不离其宗,伤心总归是没错的!   “好了,我们都了解。这,也是苦了你了!不过,伤心归伤心,这么一大家子暂时还得靠你啊!你娘,这个状况,是万万操劳不得了啊!”   “是,爹!”明月转念又想起什么,“不过,阿霓那边,可怎生是好?相公的事情……还有……我不方便……呃……你们不放心……”   明月一脸为难的看着展祖望,她是不想揽这摊子麻烦的,但是既然必须要管,那有些话事先就得讲清楚了!   虽然话说得坑坑巴巴,但展祖望倒是把所有的意思都听懂了,他不在意的摆摆手,“云飞的事情就不用告诉她了,免得她激动对孩子不好。唔,干脆就只说云飞去外省收账了!至于照顾阿霓,你就安心办吧。我相信你,你娘有些话,你就大度些,不要放在心上了,她也只是爱孙心切!”   “知道了。我,尽力而为!”   “恩。”   门再一次开合,屋里已然没有了明月的身影,只剩下展祖望坐在床边握着妻子的手。   尽力而为,我也要尽力而为才是!   作者有话要说:嗷嗷……偶都这么勤快的更新了……为毛还是木有评啊……求评嗷……我丢炸弹……我丢丢丢……要把你们一个个的都炸粗来!!吼吼……   第五十章(倒V)   难得的好天气,冬日里竟没有一丝风,和煦的阳光暖暖的照在身上,累积的阴霾一扫而光。   品慧支起了许久没有打开的窗子,深深地吸了口气,满意的笑道:“空气真不错啊!这屋子也该通通风了,捂得太严实了,总觉得有股子怪味儿。”   “说的是呢!要时不时的通通风,才不容易生病。”雨鹃坐在榻上,摆弄着矮桌上新插的梅花,花瓣上犹带着点点露珠,看得雨鹃好不欢喜。   说起来,打云翔生日那天起,雨鹃这还是第一次上门来。大姑娘家家的,总往人家家里跑也不好,况且自家的事情也不少,弟妹要管,大姐又怀孕了。   “呵呵。哎,你看这家里冷冷清清的,云翔每天忙生意的事,我一个人在家也无聊,就想着把你叫过来聊聊天。”品慧一回身,坐在了矮桌的另一边。看着雨鹃含笑的侧脸,她又在心里骂起了那个该死的老头子,害得她好好的媳妇在眼前,却不能坐实了!“对了,听说雨凤有了!真是大喜事啊!她身子怎么样了?害喜严重不?”   “都还好!杜医生说,她的身子虽然有些弱,不过倒是不虚。而且这个宝宝也很听话,都不怎么折腾他娘。”   “那就好,那就好。这女人怀孩子啊,最怕身子虚呢!”   女人们聊起生活起居来,总是没有尽头,一上午的时间眨眼就过去了,品慧的余光瞄了一眼天色,“唔,时候不早了,咱们吃饭吧!走走走,去厨房看看,你就跟我一道自给自足吧!”   一把拽起雨鹃,品慧得意的笑了笑,自己的目的是这个才对啊!咦?云翔中午会回来吃饭。自己是不是忘记说了!噗嘿嘿,无伤大雅无伤大雅!   “好嘞!最后一个菜,伯母你来尝尝,看看我的手艺怎么样!”雨鹃用手上的盘子填补了餐桌上的最后一个空隙,她将挽起的袖子放下,满脸期待的等待着品慧的评价。   简单的四菜一汤,但是看上去就很有食欲。品慧颇为遗憾的撇了撇嘴,“真是不好意思呢!本来想着两个人一起做饭增进感情来着,结果到了最后全都是你一个人做的,我一点忙也帮不上!”   想起了品慧所谓的‘帮忙’,雨鹃满头都是黑线,还是不要帮忙的好!“不会不会!有我在呢,怎么能让伯母动手!我以前在家也是要常常做饭的,只是到了姐夫这边就没有用武之地了!好久不做,手都生了。”   想想也是,品慧小时候做小姐,嫁人了也是得宠的姨太太,身边时时都有丫鬟服侍着,就算是现在,也有一个丁香前前后后的打点着。做饭这种事,估计是碰都没碰过呢!于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起火冒烟打盆砸碗什么的,基本属于正常范畴。   雨鹃理解的点点头,忽略了自己善后的无奈,坐在品慧的左手边,“伯母,味道怎么样?”   “好吃!”品慧毫不吝啬的竖起了大拇指,“不过,再等等。”   “恩?”   “云翔应该快回来了。”   “噗……”   看着笑得很狡猾的伯母,雨鹃脸上升起了可疑的红晕。他,不是都在铺子里解决午饭问题么!伯母太坏了!   提问:速度最快的人是谁?   回答:曹操!   于是,说曹操,曹操到!   “娘,我回来了!”语气中不似往常,像是一种兴奋中又带了点不情不愿。“咦?雨鹃也在啊!”   “可不是咯!话说死小子你今天有口福了,这一桌子可都是雨鹃亲手做的呢!”“亲手”俩字咬得额外重,品慧得意的看着儿子眼里瞬间迸发的光彩!   “伯母也有帮忙的。”   “我娘她啊,不帮倒忙你就谢天谢地吧!”自从搬出来,云翔已经习惯自家娘亲的为老不尊了,自己也能时不时的吐槽两句。   夹了一筷子青椒肉丝,云翔吃得很满足,好想赶快把她娶回家啊!   “哦,对了!”云翔停下了筷子,“上午爹把我叫过去,说三月十五是个好日子。”   “你爹,同意了?”   “恩。”   品慧眉一皱,欲言又止,最后不置可否的继续吃饭。   云翔眼神灼灼的望着雨鹃,“你,怎么说?”   “我,我说过了啊,剩下的事情你去处理。我……我不管!”   两人面上均是藏不住的喜色,大boss的首肯,不容易啊!虽说婚肯定是会结的,但是有没有展祖望的同意,那意义是很不一样的!同意了,就证明整个展家认可了雨鹃,萧氏就是展家的二少奶奶。要是没有这个同意,雨鹃永远都只是展云翔的妻子,而跟展家没有半点关系!   “虽说是有点晚,还有两三个月,但是这样也好,我能好好准备,给你一个难忘的婚礼!”云翔满含笑意,仿佛对面坐着的人已经变成了他的妻!   对视之下,脉脉含情。   “咳咳,菜快凉了。”虽然是乐见其成,但是就这样红果果的在我老人家眼皮下传情,我老人家是会接受不了滴!   好好的天气,到了晚上还是起风了。   云翔披着棉衣坐在桌前忙活着,将近年关,玉琼楼的生意淡了些,伙计们也都该放假回家了,留下来不回家的也要好好的让他们过个年。   “扣扣”   “进来。”   门吱呀一声开了,灌进一股冷风,品慧提着灯笼进了门。将灯笼里的火熄灭放在一旁,品慧取□上的斗篷。   “娘?这么晚,怎么过来了?”云翔忙起身,上去接过品慧的斗篷挂在门后的架子上。   “哼!我来听你没说完的话啊!”品慧转过身来,双手环抱在胸前,“我还不了解你爹?他能这么快松口,肯定是有别的什么条件。之前雨鹃在这里,我不好问。现在,你总要说给我知道了吧。”   云翔听得一愣,旋即苦笑着说道:“其实也没什么,爹让我去管展家的生意。”   “哈?”品慧也是一愣,随后又有些火大,“他这算盘打得不错啊!凭什么让我儿子去做牛做马?”   “因为,云飞又跑了。”   云翔疲惫的按了按太阳穴,这种戏码,云飞真是乐此不疲的在演啊!一个年老的父亲,一个病弱的母亲,一个新娶的妻子,他怎么能丢得下!   “听说大娘又给气晕了过去,前两天才幽幽转醒。爹也有些心灰意冷的意思,家里的运作全靠大嫂在指挥。哎……”   经过最开始的震惊,品慧也迅速的回复了正常。“哎……这云飞,怎么……”   “我也不说什么了。这样的时候,那边肯定跟四年前一样乱,甚至更乱。”品慧想起了还有一个怀了孩子的,又是一声叹息。“你去帮帮忙也是应该的。哎,梦娴姐姐也是造孽啊!好不容易盼到了儿子回来,结果……这才高兴了几天啊!”   “大娘身体状况好像不是很乐观,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娘,从明天开始,我可能就不在家吃饭了。晚上也会回来的晚一些,你就不要等我了,留个门就行了。”   “诶。要是太晚了,你就在那边住下吧,不要来来回回的折腾了。我这边,你放心就是了。”   母子俩对视一眼,都知道了彼此的意思。   某些个人,总是有把所有人都闹得不得安宁的本事!   作者有话要说:继续求评不解释……嘛嘛……霸王是会掉RP滴……   两个人的早餐,听起来多么甜蜜!不过,对于展家来说,这样的现状未免过于凄凉。二人都默默的喝着小米粥,桌上还摆着好些餐点,却都不曾被夹动过。   明月一下一下的舀着碗里的粥,心思却并没有集中在吃饭这件事情上。虽然当姑娘的时候跟着娘亲学过管家,也曾见识过奶奶娘亲管家的手段,但理论和实际毕竟相差太远,即便明月有多少心眼儿,一下抓起这一大家子的事情来,也是很吃力的。一大家子的柴米油盐,件件都要操心。家里还有一个病人,一个孕妇,任何一方都不能出差错。   想起孕妇,明月的头又‘突突’的疼了,她实在是怕极了某人的眼泪和忧郁。之前还能借口娘的警告,对她避开些,现在,避无可避。   “爹,医生昨天看过了,说娘的病基本上稳定了,如果不出意外,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了。估计,这两天就该醒过来了。”   “真的?那就好!那就好!”展祖望面露喜色,这么多天总算是有点好消息了。只是转瞬,扬起的眼角又耷拉下去,眉眼间又带了些愁绪,“醒来啊……恐怕不醒会更好一点吧。云飞他……”   明月自然知道展祖望在担心什么,只是这症结之所在,在座的人都无能为力啊!云飞会不会回来,以及究竟什么时候回来,这都是不可预测的,现在只能做最坏的打算。必须得让梦娴,甚至,展祖望,都在心里做好‘云飞可能不会回来’的准备。这样以后的日子才不会是一天复一天的失望和伤痛!   不过,道理是这样的没有错,情理又怎么办呢?梦娴的爱子之心,明月是看在眼里的。让她不要期待云飞,简直比让云飞云翔能‘哥俩好’还难啊……   斟酌了片刻,明月才出声安慰,“爹,我们先不要想那么多,毕竟娘能醒过来就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了。娘会振作起来的,看在小宝宝的份儿上,她也肯定会一天一天好起来的。”   “是啊,是啊!还有孩子,还有孩子!”希望在展祖望的眼里重新燃起,“哦,对了!阿霓呢,阿霓这几天怎么样了?”   “身子倒是挺好的,就是有些不开心。大概是云飞不在的缘故吧!”明月微微蹙起了眉。“爹,家里的事情我会尽心去做的,您放心。倒是生意上的事情我不懂,没办法帮您分忧了。”   说到这里,展祖望倒是舒缓了神色,“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家里的事就够你累的了。我已经叫云翔回来帮忙了,等会儿应该就会过来,倒是午饭要多准备一人的。”   云翔过来?你确定不用把那个阿霓关在房间里,不让她出来?明月无限腹诽,面上却是一副很欣慰的模样。“恩,有云翔帮忙,爹你也会轻松一点。”为了避免在这种时候平添许多麻烦,明月还是决定出声提醒一下。“看阿霓老是闷闷不乐的,对孩子也不好,我想下午带她到园子里面走动走动,行么?”   明月偷偷抬眼打量展祖望的神色,只见他不在意的随意答了声“行”,又仿佛想起什么似的,慌慌忙忙的改了口。   “那个,现在她正是不稳定的时候,还是在屋子里保险些,没事儿就不要出去瞎晃了,免得磕着碰着的,对孩子不好。”   “唔,是,我知道了。”一脸的遗憾,明月表示,做戏一定要做全套。放下碗筷,用一旁打湿的手巾抹抹嘴角,明月礼貌性的道了一句“爹,我吃好了”。   “吃好了就忙你的去吧,我一会儿直接去书房,你不用管我了。”   “诶,知道了。”   从主屋里出来,明月暗暗的揉了揉胳臂,喂药的时候举得太久了,刚刚没什么感觉,现在倒是酸的厉害。穿过拱门,沿着游廊一路走来,远远地见着那熟悉的房子越来越近,明月叹了口气,又加快了步子带着连翘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这间房子的一桌一椅都是明月亲手布置的,为了装贤惠,她可是下了好一番功夫。之前许久都不来一次,这几天倒是托了某人的福,每天必来。看着这陌生又熟悉的一草一木,她突然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冷不丁的算算日子,自己原来才嫁进来四个月而已。只是这一天天的日子过着,倒活像是经历了好几年。   闭上眼睛停了一会儿,调整好平和的心情,明月才迈过门槛。   “阿霓,你今天感觉怎么样?”屁股刚沾上椅面,明月就关切的问道。   “还好,宝宝都很听话。”   “恩。以后一定是个孝顺孩子,现在就知道照顾娘亲了。”明月打趣的说道,却没怎么注意阿霓有些变青的脸。“你也知道,娘最近身子不好,家里的事情都是我在管着。我呢,也没什么经验,有什么不妥帖的地方,你一定要说啊!”   “少奶奶,我,我想知道,少爷他,他什么时候回来?”阿霓问得一脸忐忑。但是那是她的天啊!是她和孩子的依靠啊!就算是害怕,也要问问清楚。   心里弦一绷,明月暗道“又来了”。   脸上堆上了理解的笑,安抚似的摸了摸阿霓的肩膀,“不是跟你说过了么,少爷去了南边的城市谈生意,自然是谈完生意就回来啦!”   “那,是什么时候?南边,又是哪个城市?”   “这我可说不好,我只是个妇道人家,生意上的事情半点不懂。”瞧着阿霓一脸凄苦,明月掩唇一笑,“你也不必操心这个,只管放宽心,好好的养好身子,到时候给咱们展家生个大胖小子就行了!”   “恩。”   “到时候啊,肯定满屋子的人都宝贝着他呢!你放心,我也会像待亲生孩子一样待他好的!”明月估摸着阿霓大概还是有点防着自己的意思,现在云飞不在,婆婆又病倒了,公公也不管事。她信任的人都没在她身边,估计是有些害怕了。其实说这句话,明月只想表达自己并不是那种容不得小妾孩子的人,却不曾想在阿霓耳朵里,反而有了别的味道。   “我也会像待亲生孩子一样待他好的!”   ‘亲生孩子’!‘亲生孩子’!阿霓的心里回荡着这四个字,久久不能平静。她又想起了上次梦娴在饭桌上说得那番话。   “云飞的孩子,那就是你的孩子,那是一落地就要管你叫娘的!”   “那是要管你叫娘的!”   ……   不啊!不是的!我才是娘啊!应该管我叫娘才对啊!阿霓心里呐喊着。明明是我的,明明是我怀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来的,为什么,为什么要管别人叫娘呢!这不公平,不公平啊!云翔也只管太太叫大娘而已,为什么我的孩子却偏偏要叫别人做娘呢!   阿霓脸上失了血色,好好的衣服被揉成了抹布。她眼底蹿起了小火苗,对,就是这个女人,就是她,要抢走我的孩子!别的,什么我都可以让你,当丫头伏低做小也没关系,但是,我决不允许,决不允许你抢走我的孩子!   “阿霓!阿霓!阿霓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明月摇晃着阿霓的身子,手下僵硬的触觉让她面上失了颜色。   “咳,没,没事。我只是有点头晕而已,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看着那样一副柔顺的样子,明月确信她刚刚没有看错,那一瞬间狠厉的眼神存在过。回想了一下之前发生的事,明月不知道是自己说错了哪一句,或是做错了哪一件。   “以后,还是要提防着点。”心里暗暗地警醒了一把,明月越来越觉得,纪天虹这个女人发起疯来应该会很恐怖!   女为母则强,有时是好事,有时却不尽然!作者有话要说:嘛……看了几集新还珠……表示很欢乐的等同人吐槽文!继续前几章大事……走过路过的留个爪呀留个爪!!表让偶一个人森森的孤寂啊孤寂!!潜水党们……粗来啊粗来!!   用掌心按了按胀痛的眼睛,云翔锁紧了眉头,脸色有些严肃。伸手想去拿水喝,端起茶杯还没送入口,又缓缓的放下,腾出手去翻了一页纸。   “爹,”云翔无力的放下本子,“这账,必须重新做。”   这都是什么嘛!云翔其实很想吐槽。钱庄进项和出项搅和在一起,债务一栏有好些给勾掉了,但是在进项一栏里面却没有记录,整个账面乱成了一团。   “爹,你曾经说过,生意人心里必须有一本好账。只有这样,不管生意怎么变化,自己才能做出最准确的判断,而不会临到关头,失了方寸。”看着展祖望深以为意的点了点头,云翔又接着说,“开始我还不太相信钱庄的生意会有需要抢救的一天,但是一看这账本,我,不怀疑了。我想,这跟郑老板倒是没什么关系。毕竟如果哪天郑老板的生意出了什么问题,我们也不会选择仗义出手的。”   云翔放下了手中的笔,走到展祖望的对面坐下,一脸严肃,“我觉得,咱们还是应该先把这些,这些,还有那些,一条一条的捋明白了,捋顺了。看看云飞究竟消掉了多少笔,一共又有多少钱,其他的还有没有差错。等咱们心里都有个底了,才好做下一步打算。”   “唔……”展祖望摸摸唇边的胡子,“你说的有道理,只是……”他的眼光又顺着云翔刚刚指的‘这些,这些,还有那些’走了一遍,最后对上云翔的目光,“这么多都要重新做,大工程啊!”   想起雨鹃那一手诡秘的记账本事,云翔颇有些得意的笑了笑,“爹,这个你不用担心,我有好帮手。”   “哦?”   “至于,郑老板嘛……”云翔也有些困惑,按说现在因为钱庄一丁点儿坏败的苗头就跑来打压,可不能算是明智之举,毕竟背后是展家的半城,郑老板没有理由这么鲁莽才对。要知道,若是两家杠起来,他郑士逵也落不着啥好果子吃。“应该不会有什么大动作,他是个明白人,更是个‘利’字为先的生意人。”   “听了你的分析,我放心了好多。”苦逼了这么多天的脸上,终于盼来了笑意。展祖望一脸肯定的拍拍云翔的肩膀,用肢体语言对他的能力表示了认可。   云翔心底明明很激动,却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你哪里需要我来说!不过是被云飞气昏了,一时想不清楚而已。”   展祖望错愕的愣了愣,又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小儿子,一瞬间仿佛明白了,这许多年小儿子的‘不安分’是为了什么!回想着过去的二十五年,原来自己是那么吝啬,连一句真心的夸赞和一个肯定的眼神都很少给予这个孩子!   “咳咳!”低头用轻咳掩饰自己一时的尴尬,再次出声时展祖望便转换了一种更为轻松的语调,“到点儿了,估计厨房饭菜也准备好了,咱们还是先吃饭吧。这几天啊,可多亏了明月了。你大娘病着,阿霓也要人照看,家里也只有她里里外外的操心。你别看她柔柔弱弱的,管家的时候那强势的感觉,倒还跟你娘年轻的时候有几分相像!”   “阿霓?是谁?家里来亲戚了么?”   “呃……那个,是,是新来的下人。”看这样子,云翔还不知道?   “一个下人,还要大嫂照看?”   展祖望悔得想撞墙,怎么一不小心就提到了她!没办法,硬着头皮往下说,“咳,因为她有身子了,咱们照顾照顾也是应该的嘛。”   “哦。”云翔想也没想,直接理解成了另一种意思,“你们也太性急了些,大嫂还没怀上呢,怎么就把奶妈找回来了!”   “噗……恩,呵呵。是啊,是性急了些。”抹抹额角的汗,展祖望多么想45度望天,明媚而忧伤。   当第二天云翔和雨鹃并肩走进展祖望的书房时,展祖望眼睛都直了。   “这,就是你所谓的‘帮手’?”展祖望看着雨鹃的眼神里带着不可置信和浓浓的不屑。   雨鹃抢先向前迈了一步,伸出食指在展祖望眼前晃了晃,“可不是什么‘所谓的帮手’哦!我是得力的帮手。”   “爹,她可不是我的帮手,应该说,我是她的帮手才对。她啊,可是主力啊!”云翔面带得意,却又十分认真的说出这番话。   “切,这个女人,能干什么!”   懒得跟老顽固争辩,雨鹃向云翔使了个眼色,便径自走到书桌后坐下,开始了工作前的准备。云翔稍微安抚了一下自家老爹的情绪,也投入了准备工作中。只见那二人在准备好的空白账本上画上一道一道的杠杠,每一页分作八行五列,每一列的最上头分别写上“日期”“名称”“收入”“支出”“备注”。展祖望只觉得新奇,也不知这俩人是要干什么,心里的不屑也渐渐被好奇心所取代。   “好了,云翔,你来报,我来填。”   “恩!”   展祖望慢慢的走近了去,站在他们身后看着他们忙碌。云翔报一个,雨鹃就在指定的格子里填上相应的数。这种记账方法的好处就是通俗易懂,简单方便。对于展祖望这样的老手来说,看懂它自然不是件难事。只看他随着时间推移而愈发放光的眼睛就知道,他必是领略到了此法的妙处!   “怎么样?展伯伯,你可看会了?”雨鹃眉毛一挑,似有些挑衅的意味。   “恩。这方法倒是巧妙!你从哪里学来的?”   “看会了的话,我这边就要你来接手了哦!”雨鹃让开了位子,做了个‘请’的姿势。   “那你干嘛去?”   雨鹃抽了几张白纸,又拿起刚刚自己和云翔誊抄完的那一本账目,走到一边的圆桌旁,放下东西,才闲闲的答道:“你们抄账,我自然就是算账啦!”   “这……”被云翔一记安心的眼神制止的下面的话,展祖望好茫然。突然感觉自己这几十年的生意都白做了,一个小姑娘能做出这么简洁明了的账目来,自己却从未见过这样的记账方法。一边写着,一边内心郁结。   于是,当他看到总计一栏后面填上的数字和那几张已经密密麻麻的演算纸时,他的心彻底泪奔了。算盘响都没听到一声,只凭着这几张破纸,几千项的进出往来就被算得清清楚楚。事后,展祖望还颇为不放心的拿着算盘又偷偷的再算了一遍,结果表明,他吃多了。想想也是,经过了现代教育的萧雨鹃,笔算个简单的加减法,本来就是杀鸡用牛刀。如果雨鹃知道展祖望的这样一番感想,肯定会一脸诚恳的告诉他:“展伯伯,您真该见识一下那些小孩子的珠心算!”   再于是,展祖望的心,有那么一点点的摇摆,真的只有一点点哦!   或许,她并不是不能帮助云翔?   又或许,其实她是个好媳妇!作者有话要说:偶要评论……不要霸王!!!乃们一个个……坏银……嗷嗷!……(>_<)……   第五十三章   作者有话要说:首先,感谢各位亲们陪着作为新人酱的我走了这么久,某好内心非常感动!然后V了,希望依然能够看到各位亲们可爱的足迹!!噗噗……O(∩_∩)O【奉上某好傻乎乎的笑脸,以及香吻一个】=3=!!! 阿霓轻抚着肚子,突起的肚子已经阻碍了她的行动,只见她半靠在躺椅上,眼里滑过一丝焦急。她频频的看向门外,倒像是在等着谁。   半晌,终于从院门边闪出一个人影,瞧那身形,分明是个半老的妇人。阿霓眼睛一亮,大概,这就是她要等的人了!   “齐妈,你终于来了!”阿霓挣扎着要起身去迎接,刚扶着肚子撑起半个身子,就被那老妇人嗔怪的按下。近了看,那妇人分明就是太太梦娴身边的齐妈。   “可使不得,使不得啊,天虹小姐!”   “快别这么叫了。我,哪里还是什么小姐啊!”阿霓苦笑着,听着这个陌生又熟悉的称谓,突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对了,娘怎么样了?”   如今已是三月间,云飞出走也将近三个月了。梦娴两个月之前就已经苏醒过来,只是状况一直不太好。   “太太啊,还是老样子。不吃不喝的,也不说话。”齐妈搬来一床毯子盖在阿霓身上,“虽说已经是春天了,孕妇还是不能着凉。”   “娘是这样,云飞也还没回来,这眼看就要生了,我,我可怎么办啊!”阿霓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拼命的揪着齐妈的衣角,孕妇的浮肿并没有对她产生多大影响,那模样依旧楚楚可怜,睁大的双眼像是马上就会溢出水来。   齐妈摸了摸她的头,“小姐不用担心,有齐妈在呢!当年太太生少爷的时候,齐妈就在旁边。齐妈不会让你和小少爷有事的!”   说是这么说,心里还是没什么底气。齐妈寻思着,现在这家里,老爷是个大男人,大少奶奶是个没经事的,真等到天虹小姐生产的时候,连个正儿八经的主事人都没有!   想来想去,也只能暗暗着急。   说到底,阿霓哪里是怕什么生产哟!她心里是有话没法儿说,只能一个劲儿的焦躁,一个劲儿的问“怎么办”。   “也不知道那个‘南方’有多远,只是,他再不回来,恐怕就见不到孩子出生了。”阿霓垂着眼帘,轻声叹道。   听到这个,连齐妈也开始惆怅起来。两个人都陷入一种悲伤怀念的低气压中。   “瞧!我在乱说些什么呢。云飞肯定会赶在宝宝出生之前回来的,这可是他的第一个孩子啊!”   “恩恩,肯定会的!”   两个人都很配合的刻意营造出一种高涨的气氛,只是气氛越高涨,反而衬得内心越荒凉。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少奶奶不让我出门,我在屋子里也无聊得很。最近看着下人们都在打扫布置,家里有什么喜事么?”阿霓端起茶杯,随便问了一句。   “呃……这个……”齐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虽说天虹小姐一直喜欢的是大少爷,但是前面发生了那么多事,现在把这件事说给她听始终是有点尴尬。“是二少爷要成亲了!”   “咣当”   茶杯不出意外的翻了,阿霓呆呆的看着齐妈,眼里一点焦距也没有。直到茶汤顺着桌布的纹路慢慢的流下来,滴到衣服上,她才回过神来,手忙脚乱的擦着水渍。“呵呵,我怎么不小心!真是的。”也没敢看齐妈,只是自顾自的笨拙的掩饰着。   他,终于要成亲了么!   相较于展家的忙碌,在这场婚事里作为娘家的苏家明显清闲许多。苏毓涵照例守在爱妻身边,三个小的照例书房念书,唯有雨鹃没有照例四处打酱油,而是被许久不管事的萧家爹爹叫到了跟前。   看着眼前这个女儿,萧鸣远想说的很多,却不知从何说起。这,是他最为喜爱的一个子女。雨鹃身上的那股子洒脱与大胆,像极了年轻时的萧鸣远。虽说她比不得雨凤的细腻和温柔,但她总是能在合适的时候给你一种贴心的感觉,只是这种贴心,总归是要属于别人了!思及此,萧鸣远看向雨鹃的眼光里难免掺了几分不舍的愁绪来。   “都,准备好了么?”   “恩。”感染上萧鸣远心中的愁绪,雨鹃也生出几分难过来。出嫁前的喜悦暂且被抛到了脑后,她略微的低下头,只是轻“恩”一声,便再也说不出别的许多话。   “呵,你这丫头啊!”萧鸣远招了招手,又拍拍自己旁边的位置,“来,坐到爹旁边来。待嫁的大姑娘,可不要愁眉苦脸的!”   雨鹃依言坐了过去,像小时候跟爹爹撒娇似的,抱着萧鸣远的胳膊,又将头靠了上去。   “哎,丫头也长大了,要嫁人了!”摸摸雨鹃的头,萧鸣远叨起了自己的各种不放心,“你啊,从小就有主意鬼机灵,只是这嫁人可不比在家里,你那些小脾气小性子,以后都给我收起来,听到没有!”感觉到胳臂被蹭了蹭,萧鸣远无奈的继续说,“展家虽说是家大业大,但是只要你做得好,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孝敬公婆什么的就不用说了,你只记住一点,你是去做媳妇的,并不是卖给他们家,受了委屈一定要记着我们都在你身后!不过,我看云翔这孩子还凑合,应该不会出现这种情况。至于你啊,哼哼,我也了解得很,受了委屈一定不会跟我们说的!”   停了停,萧鸣远又笑了笑,“呵呵,我怎么语无伦次了!”听到旁边有低低的啜泣,他也有些动容,声音带着点萧瑟,“总而言之你记住了,爹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   “爹……”雨鹃带着哭腔扑到萧鸣远怀里,嘤嘤的哭起来。   于是,两父女就这么拥抱着,狠狠地哭了一场!   就这样,萧雨鹃的闺阁生活彻底进入了倒计时。鉴于未婚夫妻婚前不许见面,雨鹃每天就呆在家里接受各种不舍的目光,以及各种莫名的优待。连一向看到雨鹃就黑脸的张妈,也破天荒的顿顿都煮雨鹃爱吃的菜。   终于,在无尽的养膘中,雨鹃迎来的三月十四,她人生中的最后一个单身日!   “嫁衣,盖头,唔……首饰,都放在这边了。那边,嫁妆箱子也收拾好了。唔……还有什么没准备好的呢?”雨凤板着指头检查着各个重要事项。   “应该,都差不多了吧!”雨鹃顺着看了一圈,没想出有什么遗漏的,但是总还是不能很确定的说没有。   雨凤点了点头,又环顾一周确定了一边,这才安心的坐下歇歇。   “我估计啊,现在姐夫连杀我的心都有了!”雨鹃站到了雨凤后面,殷勤的帮她揉捏着后背,却万万不敢动腰腹的部分。“他现在每次看见我,那眼神啊,啧啧,我都不敢直视!”   “你得了啊!我好心好意帮你,你还敢打趣我!”   “是真的啦!你没发现,最近我都躲着姐夫么!”   雨凤轻笑着,也顺着她的话往下说,“那你可要小心了,估计明天有得闹了!噗呵呵!”   “你……”   “等等!”雨凤的一张脸突然严肃起来。“还有一样没有准备。”   “什么?”雨鹃也跟着认真起来,脑子里也不停地回想到底还有什么没准备好。   只见雨凤的脸有些微微泛红,她抿了抿唇,用轻的不能再轻的声音在雨鹃耳边说了几个字,然后,雨鹃便石化了!   “闺-房-教-育!”   这,还需要教么?作为一个经受过电脑电视洗礼的现代人,哪一个长到二十大几了还没看过几部片儿!那可是可耻的!那种视觉上的教育远比这种模模糊糊不清不楚的概述要直接得多啦!而且这种方面,现代人玩儿的花样可比民国年代要多得多了,那是不可相提并论滴!   雨鹃多想说“我懂的,我都懂”,但是理智依然告诉她,说不得啊!   “咳咳,这个,本来是要娘来教的,娘不在了,那,那就我来教。”   雨凤大姐,你确定你说得下去?要不还是算了吧,你也省力我也省心。   “那个,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成了亲,就要生儿育女了,于是,就要有房事。”雨鹃听着有点想笑,雨凤那张红得能滴出血来的脸,足以证明她说这些话的艰难程度,所以,雨鹃还是厚道的决定,忍住不笑。   “第一次,会,会有点痛,不过,忍一忍就过去了。”   “哈?会痛啊?”   “嗯,那个,会有一点。不过第二次第三次就,就不痛了。”   “怎么?还有第二次第三次?”   “呃,这,这也不一定啦。这个,这个要看云翔啦!”   “看云翔?看他什么?”   “……”   对于雨鹃问的问题,雨凤根本招架不住。最后,逼得没办法了,只好丢下一句“你听云翔的吧”。   雨鹃表示,逗弄雨凤是件很欢乐的事。   “我听云翔的,厚,怎么可能!”雨鹃躺在床上喃喃自语着,“就算他的实战经验丰富,我的理论知识更丰富!咩嘿嘿……我要扑倒,不要被扑。”   这个,洞房注定不会安生了!   三月十五,展萧两家结为秦晋之好!   在展祖望的坚持下,婚礼在展家老宅大肆操办了一番。从迎亲的规模到客人的数量,无一不是展祖望在指挥决定,也无一不是近十年来的桐城之最。看得出来,展祖望是在为云翔的明天铺好道路,只是这样一来,可苦了两位当事人了!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   雨鹃一路上被喜娘搀着,才不至于出什么错。倒不是雨鹃对自己的婚礼不上心,实在是这古代的婚礼讲究太多,记不住啊!透过盖头的边缘,雨鹃看着自己摆动的裙裾,遮盖下的双足迈着细步,生怕出半点差错。   红影晃动,完全看不到前方的路,雨鹃跟着喜娘的步伐,耳边只回荡着云翔刚刚私语的那句“等我”。   “新娘子小心,要过门槛了哦!”   听着喜娘的提点,雨鹃微微提起裙摆,抬起右脚跨了过去。进了门,走了八步远,雨鹃便看到了应当放在床前的脚踏,心知这是到达目的地了。踩上脚踏,回身坐好,双手交叠在膝上,雨鹃做足了一个新娘子该有的样子。   “新娘子不要心急,新姑爷在外面招呼客人,一会儿就来!”   收起了平日里的放肆,雨鹃一句话也不说,安安静静的等待着。能感觉到褥子下面的凹凸不平,大概就是“枣”“生”“桂”“子”了。胃里面空空如也,雨鹃也只默念着一个“忍”字诀,心里却不知道骂了云翔多少遍!   “展老爷,恭喜恭喜啊!”   习惯性的挂起客气的笑容,展祖望回头望去,顿时笑容僵在脸上,要说的客气话也哽在喉咙里。   “展老爷这是什么表情?莫不是不欢迎我郑某人?”郑士逵并不在意对方的僵硬,热络的态度倒不像是之前抢生意时候的样子。   “哪里哪里!郑老板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啊!”飞快的转变了态度,展祖望又拿出他那副商人的面孔,招呼起这个有些让人不舒服的“郑大老板”!冲后头招呼了一句“云翔啊!快过来,给郑老板敬杯酒!”,又回过头笑道,“郑老板怎么百忙之中抽出空来,参加犬子的婚礼?”   “呵呵!展老爷,我这次来,参加婚礼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来道歉的。”   “哦?怎么说?”   “之前钱庄的事,郑某人完全没有挑事儿的意思。本来咱们两家和平相处,谁也不碍着谁,那次是属下歪了我的意思。”   展祖望眉一挑,收起了之前的假笑,“那么,你的意思是……”   “依我的意思,一切如旧。相信展老爷,不会反对的。”   完全是一副谈生意的样子,面对面的两人心里都很明白,选择“共生”还是“共死”,答案明白得很!   “那,是自然。”   “爹,郑老板。”云翔抱拳做了个揖,“郑老板来参加云翔的婚宴,不胜荣幸啊!”   “呵呵!恭喜恭喜了啊!娶得美人归,大喜啊!”郑士逵就近端起一个杯子,“来,我敬新郎官一杯!”   “干!”   “干!”   一桌又一桌的绕圈,一杯又一杯的下肚,云翔只觉得整个人慢慢,慢慢的变轻。每个人都顶着笑脸在面前闪过,云翔用力的摇了摇脑袋,意图让自己清醒一点。俗话说,“书到用时方恨少”,其实这酒量也是到了关键时刻,就知道行不行了!   “喂,你行不行啊?”   “还说是好兄弟呢!快帮我挡酒啊!”云翔把毓涵往外面推了推,“还是天尧好!你看看你,也没想着来解救我一下!当初,我可是帮你挡了好几轮呢!”   “嘿嘿,我还想着,今天晚上看雨鹃怎么把你踢出来呢!”   “你!”   “好了好了,我挡酒,挡酒还不行么!”毓涵一副招架不住的样子,怕怕的退了一步。转脸又换了一副使坏的模样,在云翔耳边低声说道,“不过,你最好洗洗干净再进房,雨鹃最受不了这味道,要是让她闻着了,嘿嘿,你就真得好自为之了!再跟你说个秘密,雨鹃最喜欢香香的味道了,尤其是那种法兰西香水味!”说完毓涵立马跳开,一溜烟的钻进了人堆里。   “法兰西香水?我记得娘好像有一瓶,就是不知道带没带出去。”   站在房门前,云翔抬起手臂又仔细的闻了闻,确认没有什么不好的味道了,这才推门而入。   一旁的喜娘最是有眼力劲儿的,云翔一现身,就扬声念道:“新姑爷来了!请新郎挑起喜帕,从此称心如意!”   云翔拿起托盘里的秤杆,紧紧地握在手里。看着眼前这个窈窕的身影,云翔只觉得心里有两股不用的力量在斗争。一是焦急,想马上把她拥进怀里的焦急,一是镇静,想把一切步骤都完美进行完的镇静。他多想给她一个完美的婚礼,心里的狂喜却在不停地消磨着他的淡定!   那一头已经勾起了喜帕的边缘,云翔用力一挑,喜帕便随之撩开。半垂着的眼帘缓缓地抬起,直到四目相对,那张绝美的俏脸才展开一个略带羞涩的微笑。   云翔看得痴了!平时的雨鹃,美则美矣,却从未像今天,像现在这般触目惊心!   “欲把雨鹃比西子,浓妆淡抹总相宜”   “祝新郎新娘并蒂荣华,早生贵子!”喜娘接过云翔用过的喜秤,说完吉祥话,就识相的退下了。   云翔跟在喜娘后面,走到门口关了门,这才大大的叹了一口气。   “呼……总算是安生了!”   雨鹃坐在床上也松了一口气,弦紧绷了一天了,突然松掉,她觉得浑身有些无力。起身掀开被子,雨鹃把硌了她好久的果子一股脑的扫到一旁专门盛放它们的篓子里,然后重新铺好被子,这才舒舒服服的往上一坐。眯着眼睛享受了一会儿,便听到云翔的召唤。   “一天没吃你不饿啊?快过来。还好娘有告诉我要提前准备好吃食!”   不说还不觉得,听他这么一说,雨鹃的肚子就跟刚醒似的,立马就叫开了花。摸了摸肚子,雨鹃也不迟疑,屁颠屁颠的就坐到桌子边准备开工。   刚夹起一个鸡腿,还没开咬,雨鹃突然觉得鼻子痒痒的,还没来得及反应,一个喷嚏就打了出来。还没消停,又连着打了好几个。   “阿嚏!阿嚏!阿嚏!”   雨鹃捏了捏鼻子,又皱着眉头在云翔身上使劲儿嗅了几下,才重新捂住口鼻,瓮翁的道:“你这是喷了什么啊?”   抬起胳膊左右闻了两下,云翔有些不明所以,愣愣的答道:“法兰西香水啊!”刚刚到娘以前的房间里找到的,还庆幸了好久,娘居然没有带走它!   “出去。”   “哈?”   “快给我出去!”   “雨鹃,你这……”   “快出去把这个味道给我洗掉啊!”雨鹃一手指着门口,另一只手依旧捂住口鼻,一副‘我要抓狂’的样子。   云翔泪目,只差掩面而奔了。好桑心,伦家好不容易找到的说!   等云翔清洗一番,再次进门,雨鹃已然酒足饭饱,换了一身丝质的里衣,坐在梳妆台前拆头发了。看到他进来,雨鹃手顿了顿,放下梳子,便转过身又好气又好笑的瞪着他。   “你一个大男人,喷什么香水!”   “你不是喜欢这个味儿!”云翔委屈啊……   “你听谁说的,我喜欢这个味儿!”   “这不是,毓涵说你最喜欢香香的了,尤其喜欢这法兰西香水的味道!”继续委屈……   雨鹃眯了眯眼,听到了意料之中的名字。很好!   “他说什么你就信啊!你什么时候闻到我身上有香香的味道了?”   “这……”   “这么跟你说好了,我鼻子敏感,闻不得太刺激的味道!”于是过敏性鼻炎,你听不听得懂啊?   厚!还好是选择先填饱肚子啊!要是一个性急,先选择那啥……咳咳,被踹下床不要紧,急刹车可是会不行的啊!   “好你个苏毓涵啊!差点害得我新婚之夜不行!此仇不报,我就不姓展!”   夫妻俩都在心里暗暗握拳,整得毓涵在外间喷嚏连连。   “毓涵,你是不是感冒了?”   “呵呵,不是不是!大概,是有人在骂我吧!”   帮雨鹃脱了鞋,云翔自己也脱了鞋并排的放在一边。放下床帘,两个人就面对面的坐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云翔揽过雨鹃的纤腰,轻轻的将她放倒,自己坐在她的腰侧,一颗一颗的解着她中衣的扣子。   乌黑的长发像摇曳的海藻,洒满了整个枕头,雨鹃秀目闭成一条纤长的线,睫毛轻颤,眉头微微蹙起。   一颗,   露出洁白的颈项。   两颗,   露出微凸的锁骨。   三颗,   露出肚兜的上沿。   四颗……   “慢着!”雨鹃蓦地睁开了眼,撑着床坐了起来。   “雨鹃,怎么了?”停在这个地方,实在是很不美好啊!   “我想,压你!”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好事得成……自己给自己撒个花!!于是,亲们,不要吝惜你们的花花哦……砸我吧!!   云翔动作僵住,好似没听懂她的话,他愣愣的看着雨鹃,表情非常的不自然。   “你,你那个‘压’,是什么意思?”   哎!在心里长长的叹了口气。就知道会吓到他,时代的差异果然是不可泯灭的鸿沟啊!如果说三年一代沟的话,雨鹃在心里默默的算了算,自己跟云翔之间这可不能叫代沟了,估计赶上长江黄河宽了!   一撇嘴,挑衅似的瞟了云翔一眼,雨鹃挑起秀眉,“字面上的意思。你,不懂么?”   “不,不甚了解。”   心动不如行动!懒得磨磨唧唧的费口水解释,雨鹃突然冲着云翔甜美的笑了笑,只把云翔笑晃了神。还没等到他回过神来,雨鹃已经化身为狼,按着他的肩膀压了过去。   趴在云翔胸前,雨鹃头枕着手臂,睁着大眼表情无辜,“喏,就是这个意思咯!这下,你懂了吧。”   背后是柔软的棉被,胸前是柔软的雨鹃。云翔现在还没搞明白是什么状况!洞房什么的,不应该是自己的天下么?先是为她宽衣解带,然后她羞涩的来一句“夫君,我就,交给你了。”,或者是“云翔,你温柔些。”,这样才萌嘛!最后自己攻城略地,最终实现生儿育女前期的和谐目的!   可是,这,这,这,怎么会是这样!   “你,你这是从哪学来的?”持续惊恐中,云翔不相信雨凤会教她这些。   “唔,应该算是自学成才吧。”   自学!自学!怎么自学?这种东西,要怎么自学!嗷!好苦恼!云翔心里的小人在拼命的抓着墙,咬着衣角内流满面,这样的雨鹃好邪恶,好邪恶!转眼间,小人又含着泪光眼冒桃心,可是,邪恶的雨鹃好撩人,好撩人!偶好喜欢,好喜欢!   “怎么?你,不愿意么?”幽怨的眼神递了过去,又带着半分勾引,其实雨鹃心里翻白眼+10086次。啊喂,不要一副吞了苍蝇的样子好不好!快把眼珠收回去,再瞪就要掉出来了。   愿意啊!心里举小白旗呐喊,脉脉含情的眼波震得云翔好荡漾。好丢人!起反应了啦!   生理上的变化让云翔的意识稍微清醒了些,看着眼前的雨鹃七分美貌、两分诱人、外加一分稚嫩,云翔一拍脑门,怎么就被这小丫头片子给唬住了!自己好歹是个久经沙场的‘老将’,怎么能在刚入营的‘新兵’面前掉份儿!重整旗鼓,僵硬的身子立马变得随意起来,云翔闲闲的将两只手枕在脑后,冲着雨鹃嘟了嘟嘴,示意“您请继续”。   云翔这态度,倒把雨鹃看得一愣,原本一些小小的挑逗动作,也一时忘了继续。   “既然娘子喜欢在上面,那么,为夫自当从命。接下来,就偏劳娘子啦!”   哟呵,偏劳就偏劳!我就不信我吞不下你这个‘老人’!雨鹃不服输的眯了眯眼,又娇媚的笑了笑,“那就,请相公你,好好享受咯!”   双腿叉坐在云翔腰间,雨鹃女王般的俯视着身下的人,半解开的衣襟若隐若现,又为她平添一丝妩媚。双手柔柔的伸向云翔的胸口,不留情面的将盘扣一颗一颗挑开,没一会儿的功夫,云翔就被扒得只剩亵裤了。   看着眼下这具颇为诱人的小麦色身躯,雨鹃也开始控制不住的意乱情迷。她俯□子,蜻蜓点水般的在云翔脸上舔吻着,不放过一处,却堪堪避过嘴唇。指尖勾画着云翔唇瓣的轮廓,直把云翔撩拨的一口含住了那纤纤素指。抽回被吮吸的手指,四目相对,电流波动,雨鹃一把遮住云翔的眼睛,深深的吻了下去。   接着,嘴对嘴贴了十秒,没了!   云翔小哥无语问苍天,这是接吻么?是么?是么?罢了罢了,一会儿小爷好好教教。   顺着下颌一路舔吻,耳垂,颈子,最后到达胸前。雨鹃拼命回忆看过的零星片段,只是年代实在是太久远了,只能记一点是一点了。照着小说里的描写,雨鹃含住了云翔胸前的小敏感,舌尖不甚熟练的画着小圈圈,双手在他腰间轻抚。   嗷!老天!这真的是自学的么?是么?是么?好销魂,好销魂!云翔小哥忍住反扑的冲动,无比期待着下面的动作。   看着眼前这座小帐篷,雨鹃有些手软。挣扎的伸出手去,还是控制不住的缩了回来,雨鹃攥紧了拳头。没出息啊,不就是自己没有的东西么!横竖这人都是自己的了,他身上的物件也就是自己的了,有什么好害羞的!   “咦?不继续了么?”云翔好整以暇的看着雨鹃,就知道是个纸老虎,装腔作势可以,一动真格儿的就不行了!   “我,我……”   一时间天旋地转,话还没说完,雨鹃已经有种深深的压迫感,定睛一看,原来自己已经从‘压’沦为了‘被压’。阵地没守住啊!好愤恨,好悲催,咬手帕!   “虽然娘子大人服侍的夫君我很舒服,但是我又怎好让你过于劳累呢!娘子还是躺着享受得好!”其实云翔很想说,技巧不够看的人,还是消停点儿呆着吧!但是,他非常明白此话一出的后果,于是为了自己新婚夜的福利着想,有些话还是乖乖咽进肚子里比较好!   要不怎么说男女有别呢?换成云翔主动,这办事的效率就明显高了不止一倍两倍。三下两下的,两人就已经是红果果的坦诚相对了。   一身莹白的肌肤泛着粉色,某人还羞羞怯怯的想要遮掩着什么,之前的完美女王气质断然不复存在!   “雨鹃,你好美!”美你妹啊!   “雨鹃,叫声相公来听听!”逗小狗呢么!   “雨鹃,我爱你!”知道了知道了!   “我说,你再啰嗦天都亮了!要是不行,咱就趁早洗洗睡吧。”为了之前的屈辱,贪图口舌之快,于是成功的激到了已经亢奋的某人。   “是我不行,还是你不行啊!”哼哼,小样儿的,敢质疑小爷我的能力!明天不想下床了么!   一把吻住雨鹃的菱唇,轻吮了一会儿,云翔便尝试着伸出舌尖,细细的描着她的唇形。看着身下的人儿有些慌张不知所措,云翔眼里含着笑意,直接撬开她的贝齿,径直挑弄起她的香舌。嘴上忙着,手上的功夫也不闲着,一只手顺着肋骨滑到胸前,包住那团柔软,另一只手搂住纤腰,让□接触的更为紧密。   终于饶过了有些红肿的唇,云翔坏笑着在她耳边哈了一口热气,雨鹃顿时打了个颤,酥进骨头里。脖子、锁骨、胸前、腰间、大腿内侧……所有的敏感点都被云翔袭了个遍。摸、捏、揉、蹭、舔、吻、吮……各种花招也被云翔使了个齐全。雨鹃早就情动了,招架不住了,只是死命的咬着原本就已经红肿的唇,就是不肯求饶!   “你,准备好了么?”莫说雨鹃招架不住了,云翔自己也已经进入状态,不可收拾了。   “唔,恩。”雨鹃知道前戏完了,接下来是正儿八经的圈圈叉叉了,干脆把眼一闭,据说会很疼,死就死啦!   又把雨鹃从头到尾的用行动安抚了一遍,终于要摸索着进入了!云翔小哥的内心在叫嚣,她是我的,她终于是我的了!   提臀,下沉。   “等一下!”   “大姐,你又怎么了!”   皱着眉头,雨鹃同情的看了一眼云翔,“等,等一下。我不确定……”   “你这样紧急刹车,我迟早对被你弄得‘不行’的!”【苦逼脸什么的,请自行脑补!】   “那个,呃,肚子有点痛,估计是亲戚来了。”   “哈!”   清理了一下个人卫生,雨鹃轻手轻脚的回到床边坐下,讪讪一笑。   “真是亲戚?”点头点头。   “洞房失败?”点头点头。   “洗洗睡了?”再次点头点头。   云翔抚额,真是所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啊呸呸!乱说什么!“你先睡吧,不用等我了。”   “哈?你干嘛去啊?”揪住云翔的衣袖,眼泪汪汪,那是假的。   “冷水澡,降火!”   “咳咳,去吧去吧,早去早回啊!”   之前粉色的旖旎早已消退,雨鹃一个人抱着被子坐在床上,等待着败完火的良人归来。   “噗!今天真是,呵呵,真是苦了他了!今天几号啊?上个月是几号来着?怎么不记得了?算了算了,不想了。”雨鹃笑得像只偷腥的小猫,“洞房的时候来大姨妈,这叫什么事儿嘛!不过话说,洗这么久的冷水澡,火气那么旺咩?身子该洗坏了吧。怎么还不回来呢?”   今夜的月亮格外的大,银色的光线交织挥洒,铺满一地。透过窗棂,斜斜的照进屋内,照亮了床上自个儿扑腾得正欢的某人,也印证了这一悲催的历史时刻!作者有话要说:嗷嗷……H无能的货啊……表示这章某好从十一点写到凌晨四点……写完那一瞬间已经快绝倒在床上了……听着宿舍里面不绝于耳的磨牙打呼声……某好表示非常惬意!   “你这是,没睡好?”   看着对面顶着俩熊猫眼的儿子,展祖望实在是很无语。一家人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吃个早饭,虽然只有四个,但这哈欠连连的也不像个样子啊!又看了一眼精神不济的云翔,展祖望很理解的叹了口气,没办法啊,人不风流枉少年嘛!想当年……他有些邪恶的回忆起自己曾经威武的场景,体力活嘛,可以理解!但是,太放荡也是不行滴!凡事得有个度。“咳咳……注意休息哈。”   “知道了。”幽怨的望了雨鹃一眼,云翔又忍不住的打了一个哈欠。天知道,他昨天晚上是冲了几桶冷水,这初春的天气,又不暖和,简直冻得要命!这丫头倒好,躺在床上七仰八翻的,睡得香着呢。也不想想是谁害的!为了不吵醒某人,自己还在一旁捂热了身体才往被子里钻,真是造的什么孽哦!   明月在一旁温婉的笑着,给每人盛了一碗小米粥,又拿着小碟子夹上一些自己拌的凉菜,特意推到雨鹃跟前,“雨鹃,也不知道你早餐喜欢吃什么,我就看着安排了。这菜就着粥吃还蛮爽口的,你试试?”   “诶,明……大嫂,你不用照顾我的。你太客气,整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本来新媳妇是要敬茶的,只是现在太太不言不语的,剩下两个可以受礼的,一个太忙顾不上,一个随便懒得管,于是,新婚的第二天,也就是一起吃个早餐了。至于晚餐,云翔是要带着雨鹃回去品慧那里吃的,虽说是在老宅办的婚礼,但是云翔还是没有搬回来,只是偶尔歇一晚,他是不可能把品慧一个人放在外面的!再者说,老宅这边已经许久没回来,有些东西还是不太方便的。   云翔含笑的看了一眼有爱的妯娌二人,没吱声,继续着他的早餐。   倒是展祖望有点看不过眼,酸酸的恨声道:“明月,你不要惯着她。你可是大嫂,以后她住进这个家,那也是要听你指挥的!”说完还瞪了雨鹃一眼,活像个被人抢了糖吃的孩子。   住进这个家?雨鹃茫然的看向云翔,却见他也是一脸诧异,显然这并不是他的决定。雨鹃在心里暗笑,这老头现在想尽办法要把云翔弄回来,真是让人无可奈何,偏又气他不得!   “爹,我以后还是会住在娘那边的!”云翔从诧异中恢复过来,他放下筷子看着展祖望,眼神很坚定。“我会过来帮您,但是我也必须在家照顾娘。以后我们俩就白天过来,晚上回去,这个娘也是同意的。”最后一句是云翔刻意硬加上去的,对于展祖望这个向来不见棺材不掉泪的老顽固来说,品慧也算是个例外了。   只见展祖望干干的笑了笑,又讪讪地收回,“你娘还真是事儿多。”就这么一句,却也不再提回不回来的话了。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两个男人都不言语,只顾埋头吃饭。明月看了看这边,又看了看那边,本来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想来想去还是决定扯些无关紧要的话题打破一下平静,这样吃饭实在是会积食的!   “雨鹃啊,我相信云翔肯定没带你好好看过咱家。一会儿他肯定还要跟着爹去忙生意上的事,你要是闲着,我就让阿翘带着你四处走走。我一会儿还得去给娘喂药,就不陪你了。”   “唔,没关系的。你去忙好了,不用管我。”雨鹃不在意的摆摆手,转目跟连翘相视而笑,“有连翘陪我就好了,你放心吧!”   “咦?”雨鹃面带疑惑的放下碗筷,抬头环顾了一周,又看向明月,“怎么不见上次那个阿霓?”   “阿霓?”听到这名字,展祖望和明月具是一惊。   这姑娘,记性还真好!明月硬着头皮答话,“呃,怎么了?”   “哦,没什么大事,就是想告诉她不用为我‘担心’了!”这担心二字被雨鹃拉得稍长了些,如果不仔细听,却也是听不出来的。   “阿霓?谁啊?”云翔带着思索的目光抬起了头,他摸了摸下巴,恍然大悟,“哦……是那个怀孕了的奶妈么?怎么,她还‘担心’你呢?你们认识?”   “认识谈不上,就说过一次话。原来她怀孕了啊!她丈夫也是你们家的下人么?”   “不,不是。”明月插了一句。“她丈夫……”   明月内心很纠结,她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只是现在这事情太多了,实在是不能乱!要是把生意乱没了,就该喝西北风去了。但是一直这么瞒着藏着的,真不给力啊!   “你问这么多做什么!”展祖望有些急了,话一出口就觉得口气不对,于是便想着补救,“那个,不过是个下人而已,也值得你一个少奶奶问东问西的关心?”   那她一个下人,还曾经对着我这个准少奶奶问东问西呢!雨鹃在心里默默的顶着。“是,是,是!爹教训的是!雨鹃以后不问了。”刚刚云翔说她是奶妈?不,不对!奶妈不可能那种时候跟着少奶奶访客。而且听口气,云翔根本不认识她!那,她是谁?怎么会把云翔和纪天虹之间的事情调查的这么清楚?还有,爹的态度也很奇怪,好像很保护她似的,但保护里又带着一丝惧意,不知道是在怕什么!   对阿霓的事情上,展祖望和品慧有着难得的默契,都选择瞒着云翔,不再去戳他的痛处。现在,更是要瞒着雨鹃才行!   展祖望递了个眼色,明月便会意的换个方向往下接,“一会儿你们也去看看娘吧。让她也沾点喜气,说不定病会好的快一些!”   “说到这里,我还没问呢,大娘的病到底怎么样了啊?”云翔的脸顿时严肃了起来。   “哎,这个我也说不好,你一会儿自己去看看就晓得了。娘发病的这段时间,我都不让下人去打扰她,你们一会儿也稍微轻一点。”   “诶,晓得了。”   一个约莫50岁的妇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穿着暗红色的便衣靠在窗户边,眼神迷离的望着窗外空气中的某一点,涣散而茫然。   雨鹃跟着明月进了主屋的卧室,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这,便是大娘了吧?”雨鹃看了一眼云翔,低声询问着,其实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恩。”   明月站在房门前,回身看了其他三人一眼,低声说道:“娘从醒过来就没开口说过话,大夫说是要静养一段时间,我就把伺候的丫鬟小厮都打发了,平素只留下我和齐妈两个人。来,你们跟我进来吧。”   “我就不进去了。别一会儿人太多了,吵着她。”展祖望站在门边,背着手,眉头皱皱的。   “娘,云翔来看你了。这是他的媳妇儿,雨鹃!”明月率先走到梦娴的身后,伸手轻轻地搭在她的肩膀上。   听得这介绍,云翔自然也牵着雨鹃上前一步,站定,鞠了个躬,“大娘,我来看你了!”   起先梦娴并没有反应,明月说什么都好像没听到似的。直到云翔的声音响起,她才面带疑惑的慢慢转过头来。   “大娘,你身体好些了没有?我娘让我带问你好呢!”半天没有得到回应,云翔奇怪的皱了皱眉,“大娘,这是我媳妇,萧雨鹃。来,雨鹃,打个招呼。”   “大娘,您好!”   又冷了。   雨鹃稍稍抬了抬眼,这气氛太诡异了!好像对着一堆木头在说话,一点响应都没有。梦娴的眼里凝聚着一团光,眼神突然聚集起来,炽热的看着云翔。   堪堪意识到不对劲的众人还没有做好准备,她就已经扑了过来。   “小心!”雨鹃话还未落,梦娴就已经三步并作两步的跌了过来,一把抱住了云翔,口里只喃喃的唤作“云飞,云飞”。   云翔托住了梦娴向下滑的身子,有些招架不住,“这,这是怎么回事?”   “云飞,你终于回来啦!娘终于等到你了!真好!”   “大娘,你,你这是……”   “下次不许抛下娘!”   “大娘,我不是云飞啊!我是云翔啊,云翔!”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梦娴完全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生活在自己的幻想中,对外界的一切不予理会!   屋内屋外的四人,心头均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这个病,怕是严重了!   “大嫂,麻烦你去把大夫找来。”   “恩,诶!”   “雨鹃,来,过来帮我一下。咱们把大娘扶到床上躺着去。”   “好!”   “爹,你进来坐着吧,现在我们干着急也没什么用,等大夫来看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你说,这是什么情况?”   “老实说,我也不知道,也不敢猜。”   “呵呵!”展祖望苦笑了两声,带着一种莫名的沧桑感,“我年龄大了,再也经不起打击了。”   梦娴抓着云翔不撒手,劲儿使得很大,好像一松手云翔就会不见了似的。没办法,云翔只能陪坐在床边。雨鹃陪着展祖望坐在桌边,其实这是个什么病,大家心里都清楚的很,只是不愿意相信罢了!也没有多伤心,雨鹃只觉得实在是梦娴的运气太差了,居然摊上了这么个‘宝贝儿子’!   半晌,远远的听到门外有女声道:“大夫,劳烦您跟着我往这边来。”作者有话要说:亲们……为毛买了V也不留评嗷……这样乃们不会觉得很亏咩……【对手指】翻滚……长评短评……好评差评……各种求!!   白须老大夫坐在床边的绣凳上,闭着眼一脸严肃的给梦娴摸脉,旁边的一干人等也都屏气凝神,生怕打扰了他。老大夫“咦”了一声,皱着眉睁开了眼,仔细的端详了一下梦娴的脸,沉吟了半晌,才又一次捏住了她的脉门,细细的查探起来。   “大夫,我大娘这是怎么了?”还是云翔沉不住气,最先出了声。他低头看了看揪着他袖子不松手的梦娴,换了一个依然别扭的姿势靠在床头。被当成了云飞,这感觉真是好奇怪!“怎么会把我当成我大哥呢?”   老大夫斜着瞟了云翔一眼,却没有理他,反而转身看向身后的明月,不带感情的问道:“病人出现这样的情况,有多久了?”   明月微微一愣,想了想才答道:“今天是第一次。”   “哦?那最近有没有受过什么刺激或者是惊吓呢?”老大夫一挑眉,明显的不相信。   回头看了看坐在桌边的展祖望,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明月又组织了一下语言,这才微微一笑,缓缓道来。“大夫,其实是这样的。大概三个月以前,我相公,也就是病人的儿子离开家去了南方收账,我婆婆因为思子心切就病倒了。找了大夫过来看过,说是要静养,所以这两三个月来就只有我和齐妈在照顾她,下人们一概不许过来打扰的!今天,是我小叔子带着新媳妇过来拜见太太,还没说两句,她就抓着我小叔子不放手了。看这情形,是把他当成我丈夫了!”   “唔……这倒是有可能。这病看上去已经拖得挺久的了!”   “那现在怎么样?”   “不好办呐……”老大夫摸摸花白的胡子,一脸难色,“这位夫人郁结于心,久不得散,不是普通药物能治的。”   “钱不是问题!只要能治好,再贵再难找的药我也能找来!”一直没吭声的展祖望有些焦急的站起来,往前走了两步,“大夫,你尽管开药就是了!”   “展老爷,话不是这么说的!难道您没听说过一句话,叫做‘心病还须心药医’么?太太得的是心病,那些个汤啊药啊的,起不了大作用!”大夫无能为力的一摊手,“这样吧,我先开点凝神定气的药,你们一天给她喝一副。至于别的,还是请你们赶快把大少爷叫回来吧!”   展祖望站着晃了两下,还好一旁的雨鹃及时的搀住了他。明月看了一眼梦娴,才转脸扯出一个淡笑来,走到大夫面前一抬手,“我送您出门。一会儿我会让丫鬟跟着您回去抓药,然后你把注意事项告诉她就好。”   “诶,好嘞。少奶奶客气了。”老大夫向展祖望一拱手,便像来时一样,又随着明月出了门。   “嘭!”   没了外人,展祖望一拳砸在了桌子上,只见他面部紧绷,眼睛里爬了些血丝。“这个逆子!简直气死我了!”   “爹,你小点声儿!大娘吃了药,才刚睡着。”云翔缓缓的抽出手臂,上面还有指头留下来的淤青。他不在意的甩了甩,麻麻的感觉会导致行动不便。不能惊着病人休息,云翔招呼着齐妈进来照看着,然后和雨鹃二人一人一边,等于是把展祖望又架回了书房。   看这个情况,某人大概是又离家出走了吧!雨鹃在心里摇了摇头。怪不得,她家小翔子最近又忙活得脚不沾地,直到婚礼前一天才派了个人传了两句话过来!原来是,有人撂挑子不干了!   暗暗地抚了抚胸脯,还好当初挽救的及时,要不然雨凤嫁进来不得哭死。想想现在,她家雨凤大姐估计正跟毓涵姐夫你侬我侬的探讨胎教事宜!只是,可惜了明月……   “爹,你……”被雨鹃瞪了一眼,云翔调整了些音量,“你有没有办法把云飞找回来?”虽说跟云飞不合,老死不相往来都好,但是看到梦娴现在这个样子,云翔又很希望云飞快点出现。   “如果我有办法的话,四年前就不会任由他在外面待那么久了!”展祖望恨恨的说道,“他怎么可以一次又一次的抛下父母妻儿,负气出走!”   “好啦爹,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把大娘的病治好!我看刚刚那个老大夫好像无能为力的样子,要不要再换一个看看?说不定能有办法。”云翔摸着下巴,努力搜索着自己认识的名单。   展祖望无力地摇摇头,“不用想了。刚刚明月请来的那个大夫,已经是全桐城资历最深医术最高明的大夫了。”   听得这话,云翔也泄气的垂下了头,其实他也知道事情是这样,只是不愿意就此罢休。   “既然中医不行,我们为什么不试试西医呢?”雨鹃尝试性的提了一提。中医博大精深,西医立竿见影,各有各的好各有各的妙。像这种心理学的问题,西方是比我们要发达的,或许这个时代的西医也会一点催眠什么的,也说不定呢!“我听说,有好多我们中医解决不了的问题,西医是可以解决的。那我们为什么不去找个西医来看看呢?说不定就可以啊!”   “西医?能行么?”展祖望对于不了解的外来货还是很怀疑的。   却见云翔一拍脑袋,“是啊,可以试试西医。”又充满希望的看着自家老爹,“爹,西医蛮厉害的呢!您不记得了?上次秦掌柜他儿子得了疟疾,就是西医使了奎宁给治好的!”   “哦……对对对!我想起来了。只是……”展祖望带着希望的忐忑着,“医生咱也没有熟识,能贸贸然的请人家到家里面来么?”   “我姐夫倒是有个熟识的,这个展伯伯您老就不必担心了!”   “恩恩,那好那好!”展祖望这颗心总算是稍微的碰着了点地,又有了一丝希望。只是,刚刚那句话,怎么越听越不对劲儿呢?“等等,你刚刚叫我什么?”   雨鹃疑惑的看着展祖望,旁边的云翔倒是想明白了,想笑又不能笑的,憋得难受。   “昨天刚过,你就想悔婚么!什么‘展伯伯’‘展叔叔’的!连个‘爹’都不叫一声儿,好歹也叫声‘公公’吧!”   “咳咳,那个……我错了。”雨鹃那叫一个汗啊!都什么时候了,还能想得起来这种问题!嗷……突然管一个才见过几次面的人叫爹,好接受不了哦!但是,于情于理上,他又确实是爹没有错。所以,早叫晚叫,都还是得叫!“呃……爹……”   “恩!”   听着那声细小的绵长的称呼,展祖望难得的没有挑雨鹃的刺,而是一脸满意的应承了下来。雨鹃抿嘴一笑,偷偷在心里比了个“V”字。   哈哈!看来,这就算是过关了。   “你说的那个医生,大概什么时候能过来?”   “唔……后天他要去我姐夫家,等他看完我姐姐,我就把他带过来好了。大娘这病,应该是越快越好,不能再拖了。”梦娴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精神病了吧!雨鹃心里明白,这种病,就算放到现在,也是治不好的几率比较大,更何况是几十年前的民国时期。还是有必要提醒一句的!“你们也别抱太大的期望,那个,西医再高明,也不是所有的病都能治得好的。”   云翔会意的捏了捏雨鹃的手,“我晓得你的意思。尝试,自然就会有成功和失败两种结果。”   “是啊。”展祖望也温和的点点头,又颇为感慨的叹息,“你们大娘这辈子,也不容易啊!”   两日后。   “杜医生,怎么样?”   杜易之难得的收起了温和的笑,神色有些凝重,“病人的身体十分虚弱,肝脏的问题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又推了推金边眼镜,“至于精神方面,我不是那方面的专家。我想,如果可以的话,把太太送到我们医院去,那里有专门研究这方面的专家,相信会有更为确切的结果。”   看着展家人陷入了沉默,杜易之也有些无可奈何,但是作为一个医生,他还是得为自己说的话负责。“其实除了精神问题,病人也急需送医院。可能她之前疼痛难受都瞒着你们,听刚刚这位老妈妈说的症状,她的肝脏已经坏得很厉害了。请你们不要再犹豫了!”   “齐妈,你去叫几个人把太太抬到马车上去,我这就把太太送到医院去!”展祖望边说着便往外走,快到门口的时候忽然想起什么,转过头来对杜易之说道,“杜医生,不好意思了,我先送她去医院。你在我家坐坐歇歇脚,有什么就跟明月说,她会招呼你的。真是失礼了!”   “没事没事,您快去吧!”   杜易之不在意的摆摆手,又恢复了温和的笑容。   “你们都坐下歇歇吧。先喝点茶!”明月捧着一壶新沏的茶,逐个杯子倒满。“杜医生,听雨鹃说,雨凤的身子是你在照看?”   “恩。我对妇科千金这方面,学过一点,并不精通。”   “杜医生谦虚了。”明月递上一个杯子,温婉的笑道。   接过杯子,杜易之道了声谢,又问道:“少奶奶有什么不适么?”   “不,没有。我只是好奇罢了!”作者有话要说:终于能赶在12点以前完成榜单……呼……好险……总算是不用蹲小黑屋了!!亲爱的们……下个星期我要小学期答辩了……还要准备回家各项事宜……所以没有申请榜单……更新也有可能会慢一些……不过……我会马上恢复的……大家不要抛弃我哟!!于是继续求评……长评短评好评差评……不要大意的都来吧!!   目送雨鹃和云翔的背影离去,明月心里仍然存着一丝不确定,她不知道这样做究竟好还是不好。犹疑的皱了皱眉,明月沉默了一会儿才转过身去。   看着杜易之,明月扯出一个不好意思的微笑,“杜医生,其实,我是有事想麻烦您。”   “哦?什么事?”   “唔……我这里也有个孕妇,能不能请你帮忙看看?”明月的语气里带着些许不被察觉的尴尬,“当然,您要是忙的话,就算了。”   听到后面杜易之笑着摇摇头,他摆着手,稍一躬身,给明月让出一条道来,那意思,便是说“请前边带路”!   不安的看了他一眼,明月踟蹰着朝西南方迈出了步子。   阿霓这几天心烦气躁的,明显身子没有之前爽利。明月清楚得很,云飞没回来,让她安定简直是不可能。中医的药每天吃着,见效甚微,或许应该也可以让西医试试!明月心里窝着一万个不情愿,只是她冷眼瞧着,阿霓再这样下去,宝宝生不生得出来都成问题!不是说,孕妇的情绪对胎位摆正与否以及生产顺利与否有着不可磨灭的因果关系么?明月不会让阿霓的肚子有任何闪失的,这是她的任务,也关乎之后在展家能否平静。思及此,明月又怀疑的回头看了杜易之一眼,这半个舶来品到底有几分能耐?   回过神来,却正好撞上杜易之清澈的眼神,再往下一点,嘴角还噙着礼节式的微笑。四目相对之下,有种被抓包的窘迫感,目光没有过多停留,明月便急匆匆的回过了头,脚上更是加快了迈进的频率。   被怀疑了呀?杜易之依旧噙着那个笑容,跟在后面看着前方有些狼狈的背影,右手又不自觉的推了推眼镜框。这个少奶奶,好像并不像表面那么云淡风轻平静无波啊!若不是捕捉到那一瞬间的狡黠,杜易之真是差点也被她骗过去。   “杜医生,喏,前面就到了,真是有劳你跑这么一趟。”重新带好了面上的伪装,明月尽职尽责的扮演一个大家少奶奶的角色。   半掩的门关住满院的春色,隔着巴掌宽的缝隙可以看到院里抽出的新绿正在阳光下吞吐伸展。   明月伸手推门,一只脚刚迈进去,里面边有个人使力的拉开了门。那拉力扯得明月一踉跄,差点磕在门后的石阶上,多亏了杜易之眼疾手快扶了一把。   理了理乱了的碎发,明月轻声道了句谢,又暗暗地深吸了几口气,已平复因惊吓而加速的心跳。转过头去看这罪魁祸首,明月依旧声音温和,只是某些音调带了些许厉色。“你叫什么名字?怎么做事这么毛毛躁躁的?”   “大少奶奶,我……”   “好了,算了。以后小心点就是。”有些面生的脸孔,明月也不想为难新来的孩子。   “等……等一下,我家奶奶她……”   “好了!”明月额角突突的跳,某个词刺到了最不能被提及的地方,“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这……”   “还有,‘你家’只有姑娘,没有奶奶。记清楚了!”   “是……是!大少奶奶,我记清楚了。”   并没有将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明月领着杜易之进了院子,便让他在院子里等着,自己先进去。毕竟是女人的闺房,大男人的总是不能进的。敲了敲门,明月提高嗓子喊了一句“阿霓,我进来了”,便推门而入。   对于突如其来的客人,房内的人显得有些错愕。阿霓半歪在榻上,手里揪着一串珠子,紧紧的,指尖都泛白,愣愣地看着门口,眼里的水光还来不及收回去。齐妈歪着身子半坐在一旁的圆凳上,背对着门口,头却扭了过来带着些许的畏惧。   房里的情况也让自觉唐突的明月一愣。本来这些天进进出出的,大家都已经习惯了,只是突然看见少见的客人,明月疑窦丛生,又带着一些抱歉。   “你们……呃……不好意思,我失礼了。你们……”   “少奶奶,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娘病得很严重?”阿霓撑起身子,挣扎的下了塌,“娘都已经住到医院里面去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这……”明月避开她的锋芒,后退了一步,厉色看向一旁头垂得低低的齐妈,“齐妈,你可以不记得我说的话,但是老爷的话你也不记得了么!谁让你告诉她的!”   “齐妈她不……”   “阿霓,你累不得,坐下吧。”抢过话头,不让她继续说下去,明月和颜悦色的牵过阿霓的手,搀着她坐回榻上。安顿好阿霓,明月又接着敛下神情,冷眼瞧着已经退到墙边的齐妈,“齐妈,您是娘身边的老妈妈了,深得娘的信任,应该很明白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才对。按理我是不够资格跟您说理,但是有些事情,我想如果娘在,也不会坐视不管的。”   “少奶奶,少奶奶言重了。”   点点头不作理会,明月又回身安慰的看向阿霓,有些事情不交代清楚估计她是不会安心的。“你也知道,娘的身子一向不好,这次去检查检查。你看,能把病治好,这不是好事儿么!”拍了拍阿霓的手,带上些轻松的语调,“对了,我今天也把那个医生带来了,正好拜托他也给你看看。看看我们的宝宝是不是健康啊!是不是?”最后一句,明月倒是冲着阿霓的肚子逗弄着,像是肚子里的小家伙能听得到似的。   “不,不用了。宝宝,他,很乖,很好。”   “你……这,给医生看看也不是坏事。我看你最近心情都不是很好,这可是孕妇大忌啊!”   “不用了!”一把推开明月抚在肚子上的手,阿霓神色激动地坐起来,目光灼灼的盯着明月,“少奶奶,你不用请医生,也不用担心我的身子。你只要告诉我,只要告诉我云飞什么时候回来?娘的病什么时候会好?只要云飞回来了,娘的病好了,我的心情也就不药而愈了!”   这样的旧话重提,明月真的很无奈了。“不是说过了么?云飞出去收账了,娘也去医院接收治疗了,这还有什么还疑惑的呢!”   “不!你在敷衍我!我不相信你!”积压已久的怨气从裂开的隙缝中拼命往外涌,对孩子的占有欲、对云飞的思念、以及对梦娴的依赖感拧成一股粗粗的绳,不停的抽打着阿霓的内心,而那执鞭的人,必是明月无疑了。“你不让我出门,什么都瞒着我,什么都不告诉我!你总说是老爷让你这样,老爷让你那样,但我已经好久都没见过老爷了。我甚至这么多天以来,只见过你,还有齐妈。如果不是齐妈,你还准备把我当傻子似的一直欺骗着么!我不相信老爷会让你关着我,你这样欺上瞒下的,我已经受不了了!我已经什么都不要了,什么都不要了啊!”   面对突然发飙阿霓,明月头好痛。她皱了皱眉,双手用力的稳住阿霓的肩膀,“阿霓,你冷静一下。既然你不相信我,我在这里也无意义了,你好好保重吧。生活起居丫鬟会如常照料,你不必担心。”抽泣的阿霓没有任何反应,只是自顾自的哭着。明月也懒得理她,好心当成驴肝肺,任谁都没那么好脾气。转身走向门口,明月停了停又看到墙边的齐妈,“齐妈,我想去收拾一点娘的东西。娘的东西你比我熟悉,还要请你帮帮忙才好。”   “应该的,应该的。”   “那……”明月顿了顿,又瞟了阿霓一眼,才又接着说,“我先走,你,一会儿过来。”   跨出门槛,看到那张面含微笑脸,明月才想起来还有一个人被她晾在了外头。堆上满脸的抱歉,明月刚准备开口解释,却被杜易之抢了先。   “看来少奶奶是忘了我的存在了。”说得平平淡淡没什么感情,可就是让人听出一股子委屈来。“真不知道被遗忘,是好,是坏啊?”   “恩?”被杜易之的话挑起了兴趣,明月的窘迫感也不知不觉消散。   推了推金边眼镜,杜易之依旧语气平淡,“虽然被遗忘很伤人,但是在美丽的院子里享受春天的洗礼也是件不错的事。”   相视而笑。真是个让人舒服的人!明月心里如是说。   “杜医生真是风雅。好吧,请这边走,我送您出门,耽误你这么久的时间真是不好意思。孕妇的情绪有点激动,所以……”明月无奈的耸耸肩。   “少奶奶不必觉得抱歉。我刚刚都说过了,难得有这样的时间享受生活。”   一个房门根本挡不了什么,何况还是一扇没关严的房门。杜易之在欣赏‘风景’的同时,自然是听了些动人的‘声音’,隐约知道房门里面的那个孕妇大概是大少爷的小妾之类的。只是,别人的家事,跟自己没关系。不过……   看看旁边淡然而笑的女子,杜易之源于本能的怜惜油然而生,真是个让人心疼的人!作者有话要说:嘛……更新啦更新啦……求评评……求花花……咳咳……亲们……爱你们=3=   圣心医院的走廊上稀稀落落的病人和医护人员来来往往地走着,在走廊的尽头展家人或站或坐的围在一起,神色各异却一致的沉默不语。   雨鹃挽着品慧出了楼梯口往右一拐,便看到了正在等待的人。品慧面色焦急的快走了两步,还没走近,便等不及似的出声问道:“医生怎么说?梦娴姐姐还好吧!”   展祖望猛地抬头看向她,神色复杂似有千言万语,最后只幽幽叹了一声,便又垂下眼去。云翔走几步迎上来,拖着品慧的胳臂,“娘,你来了。”   “恩。现在怎么样了?”   “还不知道,医生正在给大娘做全面的检查。”刻意压低的声音明显呼应了墙上挂着的‘静’字。   跟明月点点头,算是招呼了。品慧和雨鹃站到一边,也加入了沉默不语的等待队伍。   等待的时间总是过得特别慢,一分一秒,滴滴答答,就像是流不完的沙漏。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边终于有了细微的响动声,那声音几乎听不到,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跟着前奏而来,门很快被拉开,白大褂医生一脸严肃的走出来,还不忘了反身将门轻轻的带上。   “医生,我太太到底有什么问题?”展祖望很着急,他很想从医生嘴里得到他想要的那个答案,尽管事实可能并不如他想象的美好。   环顾了一周,医生才平静的宣布结果,“精神方面的问题不严重,只是她的肝……”医生顿了顿,又看了眼焦急的众人,口气依旧平静,只是神情里透着一丝无奈,“这位夫人的病拖得太久了,我们,只能尽力。”   “爹……”看着展祖望软下的身子,云翔抢在滑落之前将他架起,搂着下坠的身子,云翔的动作明显不够顺畅,只好将无力的展祖望扶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下。   “医生,您能再说得更明白一点么?”看着不能克制的展祖望和不便言语的品慧,作为大嫂的明月只能顶在前头。医生的话模棱两可,作为病人家属还是更需要一个准信。   “唔……你们可以好好想想,病人有什么愿望没有实现的,咳咳……尽快吧!”   这样一句话,如同宣判一般,直接将展家人打入黑暗。医生遗憾的目光扫过在列的每一位,“病人现在还在昏睡中,你们可以进去看看她。如果有什么事,可以直接来找我。”跟明月示意了一下,医生便越过众人朝走廊那头走去,“那,我就先离开了。”   “好的,辛苦您了。”   目送着医生离开,明月不得不出声提醒沉浸在悲伤里的众人,“现在,应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治病啊!”展祖望声音很大,如其说是吼给大家听,不如说是他自己吼给自己听的。他不相信刚刚医生的那一番话,也根本不愿意相信。   轻拍着展祖望的后背,云翔一边帮他顺着气,一边劝导,“爹,你不要这样。大家都很难过,大娘她……刚刚医生的话您也听见了,咱们现在最重要的是尽量满足她的心愿啊!”   “你们怎么了,你大娘她好好的,好好的啊!”   “好了!年龄这么大了,怎么像个孩子似的不能接受现实!这样下去也于事无补,你还想让孩子们再为你忧心么!”品慧实在看不得展祖望那副颓唐的样子。   现在大娘的心愿无非就是两个,儿子和孙子。孙子这事,不到点也急不来,那就只有儿子了。雨鹃在心里合计了一下,发现能做的事情,也就是抓紧把展云飞找回来。只是这事她不用提,大家心里都门清。   “咱们还是赶快把云飞找回来吧!”最终还是明月讲了出来,“现在娘都这样了,咱们也不用藏着掖着了,能想什么办法就想什么办法吧。还有什么能比这更重要呢!”   听得这话,品慧深以为意的点点头,“明月说的对!那个,展老爷,旁的先放在一边,云飞总不能连自己亲娘都不顾了吧!”   沉默,还是沉默!   展祖望一味的沉默,让众人都焦躁起来。   “爹,你好歹说句话!大娘这里不能再拖了,咱们得赶紧把云飞找回来啊!”云翔很是急躁,他不明白,这么简单明了的抉择,自家老爹怎么会这么犹疑不定。   “找,只是,该怎么找……”缓缓的抬起眼帘,展祖望一脸悲戚。   经过众人的商议,明月留在医院照料,品慧也留下来帮忙,另外三个人则回到展家一头扎进了书房,开始讨论各种找人途径。   见识一个又一个找人措施的实行,展家的上上下下也就都明白了,大少爷原来是又一次出走了!   于是,西院里的某个女人又开始绞帕垂泪,痛彻心扉,嘴里喃喃地念着类似于“云飞你不要我了么?”“云飞你不要孩子了么?”这样的话。   “爹,报社那边我已经联系好了,明天就会登出来。”   “我们是不是也可以找一些生意分布比较广的朋友,让他们在外地也帮忙留意一下。”其实雨鹃真不知道在这个年代找人能有什么办法。没有电视没有网络,出了门没有信件就犹如水融进了大海里,一点联系的办法也没有。   “爹,你看我们是不是可以请郑老板帮下忙?”   “恩。他的生意往……”   “嘭”书房的门被人从外面大力推开,一个气喘吁吁的人跌跌撞撞的闯了进来。   等看清那人,屋内的三人都同时变了脸色。   “阿霓……”   “是你……”   “天……”   云翔及时的收住了后面的字,他厌恶的摆过头,仿佛再看她一眼,身体都会中毒,眼睛都会烂掉。   大家都没有想到这样的情况,一时间都傻了眼,唯有冲进来还没有意识到的阿霓眼泪迷茫的阐述着自己的悲痛。   “爹!云飞他真的是离家出走了么?他们骗我的是不是?云飞根本就是去收账了啊!他不可能会抛下孩子的啊!我……”阿霓眼睛哭得通红,她只知道屋内不止展祖望一个人,却不知道原来另外的是她最不愿意见到的两个人,“你们……”   “阿霓,我实话告诉你,云飞是出走了,跟四年前一样。你先回去,回头我让明月跟你细说。”展祖望还算反应及时,他硬着头皮不去看云翔的脸色,语气有些僵硬的说完了刚刚那句话。   “云飞,他走了。那我……”阿霓忐忑的看了云翔一眼,不自觉地就把后面的字变成了喃喃自语,“那我怎么办,那孩子怎么办!”   展祖望实在是不想在这个时候劳心伤神,“阿霓,你先回去,不要想太多,好好把孩子养好就行了!”   还想说什么的阿霓被展祖望一个狠厉的眼神给堵了回去,半晌才讷讷的说了句“打扰了”,然后又掩面跑出去。   “一个不懂事的丫鬟而已,不要理她,咱们继续。”展祖望摆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眼角却偷偷的瞄着云翔的神色。   “爹,我看也差不多了,该出的主意该想的办法,基本上也就这些了。我们还是先走了,吃完饭还要去换大嫂回来。”云翔板着一张脸,他实在是被某些人恶心到了。说着,也不等展祖望点头,就拉着雨鹃径直出了门。   没有控制的力道把雨鹃的手捏得生疼,云翔只顾闷着头往前走,全然没注意到雨鹃是不是跟得上自己的步伐。一路拽着出了展家,为了让自己好过一点,雨鹃只好一路小跑的跟在他后面。   现在这是怎样?天虹居然还在那个家里待着!看样子,还名副其实的成了云飞的小老婆!爹是不是疯了!怎么能做出这么荒唐的事!还有,那-个-女-人-!云翔想起天虹就恨得咬牙切齿,那是他人生最大的污点,一辈子也洗不掉!   “你慢点!慢点!我跟不上了!”   “叫你慢点听见没有!”   “喂!”猛的把手一甩,雨鹃终于脱离了魔掌。轻轻地摩挲着泛红的手腕,雨鹃看着云翔,没有疼痛的表情,仅仅是淡淡的盯着他的眼睛。“怎么回事?”   云翔回过头来,如同从魔障中醒来一般,有些懊恼的看着自己不久前的‘杰作’,“对不起,手给我看看,伤到没?”珍惜的捧起雨鹃的右手,云翔把它放在嘴边呼呼的吹着气,满脸的心疼。   “这是,怎么回事?”   云翔动作一顿,身子一僵,回过神来后又故作自然的继续着之前的动作,“哪有什么事!没事的,别多想哈!”   “想瞒我么?”雨鹃抽回了手,这个该死的,一看就是睹人思人,纪天虹就那么重要么!人都死了那么久了,他还是不能释怀。心里苦笑一声,果然活人永远比不过死人!“你,是不是想起了,纪天虹?”   云翔惊骇的心情溢于言表。   “你,你怎么知道!”作者有话要说:嘛……为毛没有评啊没有评……打滚求评论……没评没动力的撒……亲!偶包邮撒……好不好……   第六十章   夫妻俩的卧房内,雨鹃坐在床上闷闷的瞪着云翔的背影,自从回来就是这个一坐一站的姿势,她已经给了他将近一个时辰的‘组织语言’的时间了,还是没得到所谓解释的只字片语。雨鹃不耐的站起来朝着云翔的方向走了两步,出声打破了一室的平静,“你是不预备把你今天的反常跟我解释一下了,是么?”   “我……”云翔把看向窗外的目光转了回来,隐忍着三分苦涩,三分挣扎,三分情意,外加一分怒气。“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让他把之前的种种不堪全体无遮掩的摊在雨鹃面前,云翔很难做到,至少他还没做好坚定的心理建设。让他怎么说呢!说自己被哥哥戴了绿帽子,现在哥哥要是不回来,自己还很有可能还要帮忙养这个孽障,同时还要接受曾经的枕边人随时成为自己小大嫂的可能!什么乌七八糟的破烂事!自己这张脸不仅仅是丢了,那简直就是残了!   “雨鹃,你,你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我迟早会告诉你的。”带着点恳求,他想在爱人面前再保留一点点尊严,哪怕不会坚持很久,也不想马上被挑明。   翻了个白眼,雨鹃咬咬牙,“迟早会?那是迟是早还不是一样么!纪天虹在你心里已经成了一道疤,是不是?任何人都碰不得,是不是?只要看到跟她有牵连的人你就控制不住心情,是不是?”一句话从语调上来看云淡风轻,但听得仔细了,那咬字的感觉倒像是要吃人了!   “不是的!你不要瞎想,我怎么还会想她,不可能的!”云翔贴到雨鹃身后,用双臂紧紧的搂着她,生怕她又会胡思乱想似的。纪天虹,永远是他们中间的一道坎!   “你不可以这么乱怀疑我的,”云翔换了个撒娇的口吻,“恩?知不知道?连你都怀疑我,你让我情何以堪!”   “我哪有乱怀疑!你做得那样明显,让人想不多想都难。”雨鹃象征性的扭了扭,挣不开也就算了,“喏!给你解释的机会啦,是你自己不要的!”   云翔的热气呼在脖子根,看着雨鹃翻起的鸡皮疙瘩,云翔更像得逞的孩子似的,不停地往雨鹃敏感的颈侧和耳后暧昧的吹着气,还时不时的用嘴唇轻触,用舌尖描绘。云翔激动了,身体反应得也很及时。说也没错,成亲几天了,这洞房还是这么不上不下的吊着,怪难受的撒!   云翔维持着最后一分清醒,在雨鹃耳边呢喃着:“娘子……”说着,手已经抬到正好的高度准备解衣扣了。   “你,唔……你不要转移我注意力啦!”   “可以么?”   云翔的动作把雨鹃撩拨得脸红气喘,稳了稳心神,雨鹃突然想到一个绝好的筹码!   身子在云翔怀里转了个圈,雨鹃娇媚的笑着,手却扶住了云翔意图不轨的爪。“可以是可以了。但是……”把音调拖得长长的,雨鹃从云翔的怀抱里退了出去,回坐到床上,表情阴险十足,“要不这样吧,你什么时候坦白,咱什么时候圆房!你看,怎么样?”   “我看不怎么样!”像只可怜巴巴的小狗,云翔趴在床边泪眼汪汪的瞅着雨鹃,都把雨鹃逗乐了。“这哪儿跟哪儿啊!两件事不要混作一谈嘛!”身体不住的往雨鹃身上蹭,手也不停歇的忙活着,一会儿的功夫,雨鹃月白色的肚兜已经露了一大半了。   等到只剩一件小肚兜和一条小亵裤,雨鹃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了,她捂着小肚兜,扯着小亵裤,嘴里喊了一声“慢着!”。   云翔不满的抬起头,水意盎然的眼睛表达着无声的抗议。   “那个,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女人就是墨迹!做这事儿就该认认真真的,怎么脑子里还能想起先前的?云翔鼓着眼睛瞪了半天,雨鹃也就鼓着眼睛回瞪了半天,最后还是云翔认栽投降。再不妥协,估计自家小弟就该像秋天的花朵和霜打的茄子了!那个字怎么说的来着?“萎”!   “孩子不是我的!”   废话!老娘没怀孕,谁的孩子都不是你的!雨鹃气闷的看着在自己身上忙活的某人,恨恨的捶了两下床,六个字就骗去了老娘的贞操,臭男人!   “哎哟喂!我说你能不能轻点!”   “……”   “嗯……唔,我不行了,好累!”   “……”   “不要了,不要了……啊……”   就说这种事情不能憋,憋久了,要么猛烈爆发,要么直接灭亡。云翔大概是属于前者,整整忙活了大半夜,最后雨鹃连动动手指头的劲儿都没有了!靠之,男女差别就是这么的不公平!   什么意思?雨鹃从睡梦中醒来,就一直盯着床帐思考这个问题。“孩子不是我的”,谁的孩子?阿霓么?但是,阿霓跟云翔又有什么关系呢?主仆那啥么!又或许,是纪天虹带走的那个?只是,那个不是云翔的又是谁的呢?嗷,好纠结!   “醒了。”云翔收了收胳臂,将女人搂得近些,眼神里还有些惺忪,脸上却满满的都是幸福的笑意,“醒了怎么不叫醒我?”   “……”垂眸不语,想问题的时候最忌讳旁人打扰。   “你,害羞了么?”云翔又将她搂得更紧,明显因为害羞这件事又兴奋了起来。   羞你妹啊!劳资现在全身疼啊有木有!雨鹃很想咆哮,无奈被云翔勒得喘不过气来。   “松,松开些。”扒开了云翔的手臂,雨鹃也懒得理他,一翻身,面冲里头继续想问题。   “怎么了?在想什么呢?”怎么都不放过她,云翔又贴了上去,手隐在被子里环住了她的腰,额头在她肩膀上蹭蹭。   身子一颤,无奈的打掉乱动的手,雨鹃似是嗔怪又像埋怨,“你走开点啦!烦不烦!”   无声笑笑,云翔自是知道自己娘子那番眉头轻蹙苦思冥想的姿态,是为了哪般。执着的搂上雨鹃的腰身,云翔将下巴搁在雨鹃的脖颈处,说出的话语伴着微醺的热气。“想不通的直接问我就好,既然是交易,自然要礼尚往来。你都给了我这么大一个‘宝物’了,我不意思意思,怎么对得起我商人的名头!”云翔笑的有些坏意,故意将事情说得暧昧不明,倒像是雨鹃倒贴着非要怎么样似的!   “你,少跟我得了便宜卖乖!”猛地转过身来面对云翔,四目相对,雨鹃还是挡不住的红了脸。现在,可是真真正正的夫妻了啊!清了清嗓子,雨鹃不自觉地细的声调,背对着还好,这面对着,那情意绵绵的目光还是让人心里发颤。“你那个,那啥之前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你觉得呢?你是怎么想的,倒是说给我听听。”   “你那没头没脑的一句,谁能猜得到!”   云翔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双手捧起雨鹃的脸颊,“雨鹃,你看着我的眼睛,我本不愿对你说这腌臜事,只是如今不说,怕是你心里就该存着个坎儿了!罢了罢了,估计现在不说,再过些日子,以你的聪慧,猜也该猜出来了。”顿了顿,强压下眼底的窘色,“我只告诉你一件,你猜测的那些全体都能通透了。你,可知,阿霓是谁?”   “她?她曾经跟我说过一些事情,又是跟着明月的,我还以为她是以前伺候过纪天虹的。现在,仿佛看着又不是那么简单?而且她还怀孕了,昨天看着也不像是个下人。我,有些糊涂了。”   “呵……”云翔凝视着雨鹃的双眼,脸上是说不清的神色,忿恨又带些忐忑。他一字一顿的,像是把什么恶心的东西一个一个的吐出来,“阿霓,就-是-纪-天-虹。”   阿霓就是纪天虹?阿霓就是纪天虹!   简单的一句话在雨鹃脑子里来来回回转了几遍,回味了半晌才终于是听明白了其中的意思。联系起之前云翔说得那句“孩子不是我的”,雨鹃之前的疑惑统统都解开了。   难怪,阿霓每每见到自己,态度都那么奇怪!   难怪,阿霓会对云翔和纪天虹的事情那么了解,还在云翔生日的时候对自己说那样的话!   难怪,明月对她态度不像主人,倒是客气得很!   难怪,她会冲着展祖望叫爹!   难怪,云翔看见她会失态成那样!   难怪……   这么说来,当初纪天虹并非病逝,而是偷了人,所以没脸见人了!那,我的云翔……雨鹃抬起眼睛脉脉的注视着她的丈夫,那种龌龊事,他一个人如何渡过的?她忽然想起了许久之前见过的那个萧瑟的背影,心中不免又泛起阵阵心疼。   从被子里伸出手来,突然接触到冷空气的皮肤隆起了一个一个的小疙瘩。雨鹃抚上了云翔的眼睛,轻轻柔柔的传达着自己的怜惜与心疼。   “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云翔睁开眼睛,苦笑着略带一些颓色。   气焰嚣张的云翔也只有在最亲近的人面前,才会露出这样的怯意!   “乱讲!”雨鹃故意使劲捏捏云翔的脸,“谁说相公没用的!若不是某个不长眼的女人,又怎么能轮到我萧雨鹃捡到宝!你要是敢妄自菲薄,岂不是说我眼光不好?讨打!”   又惩罚似的使劲捏了捏云翔的面皮,捏着捏着倒是捏出了手感,雨鹃干脆是玩儿起了劲儿,摸摸捏捏的愣是不撒手了。   无奈的抓住胡闹的小手,“我不正经的时候,你不依不饶。如今我正经说了,你反而没个正经了!”为了防止雨鹃乱动,云翔搂着她的手又紧了紧。   “我说真的。”停止了笑闹,雨鹃弯弯的眉眼带着认真的神色,“我是落花早有意,你是流水不知情。你若不是干干净净的一个人,我断然不会对你说那些没羞的话的!所以,换个角度来看,我们的今天反而要感谢那一干人等的成全,是不是?”   云翔早就被雨鹃那一番坦坦荡荡的表白冲昏了头脑,哪里还有半分不自在的样子,心里早就开始美得冒鼻涕泡了。重重的在雨鹃额头上亲了亲,又重新把她搂进怀里。   “是,我们都应该感谢上苍,给我们这样的际遇。”作者有话要说:撒花……终于成功的实现了扑倒的最终目标……虽然这个过程很不华丽……但是结果是令人亢奋的撒……吼吼   转眼又是半个月,梦娴终究是没能等到云飞回来的那天,在几天前糊糊涂涂的去了。   诸事不顺的展祖望□了半辈子,在这最为沉重的打击下,也没能熬过去。梦娴的离去,已然压垮了他的意志,抽去了他最后一丝底气。那种力不从心的感觉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是该歇歇了!   展祖望做了甩手掌柜,明月一个人里里外外根本忙不过来,没有办法,云翔和雨鹃只得搬回来帮忙。作为儿子,责任与义务是永远存在的,云翔已经全面接手了展家的生意。   还记得搬回来那天,展祖望拉着他的手,神色复杂的嘱托,“云翔,展家,展家就靠你了!我把所有的都交给你,你……”   “爹,你放心吧。”   “还……还有,云翔啊,你哥他……要是,要是……”展祖望说不下去了,他看着云翔的神色,忐忑不安。想当初,自己就是庇佑全家的大树,谁人敢不看自己的脸色,如今,真是不得不服老了!“好了好了,不说了。”   云翔不在意的笑笑,他自然知道自家老爹要说什么,无非就是云飞回来了,就怎么怎么样。自己从来没想过要抢展家的家业,云飞不回来,那自己就当仁不让,要是云飞回来了,他要就还给他好了!   “爹,你放心吧。”   除了这一句,云翔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心里对云飞满满的怨气,从未消退过!   云翔在外面忙着铺子的交接和生意的往来,雨鹃和明月妯娌二人则在家里忙着日常生活的零零碎碎。   梦娴的葬礼办得颇为隆重,几乎全桐城有头有脸的人都前来祭奠,每个人面上都挂着遗憾伤心甚至悲痛的表情,可这其中,几分真几分假,又有谁能说得清。   等到梦娴下葬,丧事完全结束,已然是四月中旬的光景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整个展家都沉浸在一种苍白荒凉的氛围里,主家有丧,连带着下人干活都是恹恹的,仿佛是满屋的白绸子晃得人提不起精神来。   “大嫂,你看这样好不好?”雨鹃拿着人员分配的名单,不知道该从何下手。展家的人员她根本不熟,别说安排了,她连认都认不出几个。而且,这样的大家,统筹调配不是那么简单的,自己本就不是大家出身,思虑之间难免顾此失彼,不能周到。“咱俩分工,你安排,我操作。”   “呵,行!”这样正好合了俩人的性格,明月不爱动,雨鹃不爱歇。明月思忖着整顿一下,“娘房里的人留下一部分来维持日常的洒扫,其他的得重新安排一下。”   “唔,那你准备怎么安排?”   明月想了想,“那两个得力的大丫头还是留在上房里,至于那些个干杂活的分给顾妈妈和纪总管,让他们自己去安排。”看了一眼雨鹃,明月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道,“还有,齐妈我想把她放到阿霓那里。”   对于阿霓的身份,众人具是心照不宣,也一概选择了敬而远之。雨鹃自是不必说,能躲多远就躲多远,对于那个女人心里总是膈应得很!至于明月,那货哭哭啼啼的实在不是常人能受得了的,再个,自己好不容易善心一把,却被人当成了驴肝肺,没意思得很!   但是,孕妇就是孕妇,不管再惹人厌,还是得供起来时时关照。   “齐妈是娘跟前的,照顾孕妇也有经验,对阿霓也上心,你说呢?”明月轻轻地询问。   “大嫂,你决定就好,我都没意见。”   两人对视,都看懂了对方眼里的意思。   “那就劳烦你跑一趟了!”明月合上名单,大有松了气的感觉。   “诶,我这就过去,一会儿吃过午饭,我还想去看看我姐。”   “恩,记得帮我带声好。”   雨鹃没有带丫鬟的习惯,只身一人走在去上房的路上。穿过垂花门,雨鹃沿着鹅暖石的小径匆匆的穿过花园,要是能早点办完,没准儿还能赶上苏家的午饭。思及此,雨鹃暗暗地舔了舔唇,好久没尝到张妈的手艺了!   “雨……雨鹃姑娘?”   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没分辨出来是谁,雨鹃已经下意识的回头答应,“恩?”入眼的是一张精神不济的脸,微红的杏眼,脸色也微微泛黄。一身缟素,是阿霓!哦不,是纪天虹!   只是雨鹃知道她身份以来第一次见着她,心情说不出来的复杂。   “那个,雨鹃姑娘,你还记得我么?”   敛起神色,挑眉看着眼前的人,雨鹃当然没什么好语气。“不好意思,或许你先要改个称呼!”   “这……”   “你应该叫我二少奶奶,不是么?”   “你……”   “好吧,我想你大概不太喜欢二少奶奶这个称呼!算了,你有什么事?”前半句雨鹃说的不怀好意,直把阿霓说得变了脸色。   “我……我只是想问问,云飞……云飞他有没有消息?”阿霓被雨鹃的连珠炮轰懵了头脑,眼神闪闪烁烁的不敢看雨鹃的眼睛,一双手又开始揪帕子。   心里冷哼了一声,这女人还真敢问!雨鹃扯了扯嘴角,笑得很假,“阿霓啊,这事儿我可不清楚。不过我想应该是没有吧,要不然云翔也不会这么累死累活的了!”雨鹃心里有一肚子怨气发不出来。“具体的,你还是得去问云翔!”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那个脸!   “我……我找过云……二少爷了,只是……”只是他不愿意理我。后半句阿霓吞进肚子里,没敢说出来。   哟呵!雨鹃已经深深地佩服起了这个女人,恬不知耻到了一定境界,真是人神共愤啊!她……她居然还敢主动去找云翔!雨鹃死死的握住想要抽人的双手,换做是别人,肯定窝在屋子里不敢出门见人了!当然,换做别人,也不会干这种爬墙乱伦的肮脏事!   “你既然去找过他了,还来问我做什么!怎么?没结果么?哼!我劝你还是老实在屋里呆着,别有事没事的出来晃悠,这样对你对孩子都好!”这会儿,没人想看见你!雨鹃心想,不知道也就算了,既然我知道了,我可就不会对你客气!   “我只是想……想看看我有什么能帮忙的。”阿霓的声音透着一丝虚弱,一手抱着肚子,一手撑着腰,好像一不小心就会摔倒似的。   “你?”斜眼看着阿霓,雨鹃懒得同她多说,摆摆手道,“你管好你自己就是最大的帮忙了!好了好了,你赶紧回屋吧,别在这儿杵着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诶……雨鹃姑娘……”   越过阿霓,雨鹃继续往前走,前面还有麻烦事等着呢!自己一个新人,连人都没认全,难免会被看轻,还得树立起自己的威信才好!   “哎……哎哟……”   忍痛的惊呼拦住了雨鹃前进的脚步,她犹疑的回过身来,却见阿霓抱着肚子半蹲不坐的蜷在地上。皱着眉头走近几步,雨鹃生硬的问道:“你干啥啊!”   “你,你还好吧?”   “……”   没得到回应,只听得些许细碎的呻吟。   雨鹃觉得有些不妙,忙蹲□来,扶住阿霓的胳臂,“你,你怎么样啊?你别吓我啊!”   雨鹃只觉得阿霓此时有千斤重,她尝试着想将她拽起,却发现根本没有力气。   “喂……你,你是不是要生了啊?”雨鹃语气里有一丝焦急,生孩子可是件自己没辙的事啊!“你吱声啊!”   阿霓乞求般的望着雨鹃,迟疑了一会儿,才仿佛使出全身的力气,略略的点了点头。   “这,这……来,你先起来。别坐在地上!”雨鹃咬着牙扛起了阿霓的一只胳臂,稍微将她撑起。急急的向四周望去,花园里清静得很,这个时候大家都在各自的岗位忙碌着呢!没辙了,雨鹃也顾不得许多,扯开嗓子就呼喊起来。   “来……来人啊!有没有人啊……快来人啊!救命啊……”   眼看着阿霓再次往下滑的身体,雨鹃汗都冒了出来,这四月的天,风带着凉意,吹得雨鹃浑身冰冷。   这会儿算是体会到下人多的好处了!   没多一会儿在周围的下人就聚拢了来,有机灵的找来一张木板,大家七手八脚的总算是把阿霓抬了上去。雨鹃招呼了几个男仆将阿霓抬回屋去,又要剩下的人分头去报信,最后自己快跑几步跟在了‘临时担架’的后面。作者有话要说:……泪眼求评……   被接生婆赶了出来,雨鹃无所谓的撇撇嘴,随意的找了个廊子坐了下来。   那婆子是梦娴一早就备下的,为的就是这一天,只可惜期待的人再也看不到了,剩下一群不怎么期待的倒是不想看也得看!   雨鹃将一干看热闹的下人打发走了,只留下几个手脚利索的女人,帮着产婆伺候某人生孩子。听的里面低低的呻吟,雨鹃心里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儿。   没多一会儿,明月便疾步赶了过来。她先是站在门口向里张望了一会儿,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便提步要往里迈。   “大嫂。”   明月听的雨鹃的声音,回头看向声源的位置,只见雨鹃冲自己招招手,招呼自己过去坐。   “你不用进去了。”雨鹃拍拍身边的位子,拉着明月坐下,“刚刚我就是被产婆赶出来的。咱们都是没生过孩子的,进去也是帮不上忙,只在这儿等着就是了!”   想想觉得有道理,明月转过身子挨着雨鹃坐下,“你说,这要生多久?”明月隐约记得,小时候家里的姨娘生孩子,那喊叫声都快把房顶掀了。那声音凄楚惨厉,害得自己好几个晚上不敢睡,非得娘哄着才能安眠。   “不知道。有的快有的慢吧。我刚刚听产婆说,现在这还只是阵痛,离生还早着呢!最快也得两个时辰吧。”雨鹃一边说着一边板着指头数自家姐姐的生产日期。   明月点点头,便不说话了。   一时间只余下阿霓的呻吟、产婆的安抚和丫头仆妇们进进出出的脚步声。   到了太阳快落山的时候,阿霓的声音渐渐地大了起来,痛苦的呼喊中还带着喑哑。产婆的声音已经听不清楚了,明月和雨鹃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只得在外面干着急。   阿霓的叫声惊动了所有人,连展祖望都赶了过来。雨鹃打了个哈气,这下好了,想回去休息也溜不成了。使劲儿晃了晃脑袋,才觉得清醒一点,果然没睡午觉还是不成的。   环顾了一圈,明月还是站了起来对着展祖望说道:“爹,我还是进去看看吧。”   “好好!快去快去!”展祖望心里犹如挂着十五个水桶,七上八下的。   明月绕到门前,看着从身旁经过的丫鬟手里那一盆盆血水,只觉得一阵晕眩。稳了稳心神,明月咬咬牙迈了进去。   “哎哟,我的夫人小祖宗诶!您先别叫了啊!您把力气叫光了,这孩子可怎么出来哟!”产婆急得汗都出来了,她一边猫着身子查看宫口打开的情况,一边揉按着阿霓的肚子。“您先忍着点疼,憋着,然后跟着我说的做。来,吸气……憋住使劲儿……好,呼气。再来,吸气……使劲儿……呼……”   “怎么样了?”   “大少奶奶,您来的正好,搭把手,把她的上身稳住了。”   明月皱了皱眉,一贯坚毅的心这时也产生了一丝惧怕,她小心翼翼的侧坐在床头的位置,双手小心翼翼的扶住阿霓的肩膀。虽然一直都厌恶这个女人,可是现在明月却觉得她伟大,那是作为一个母亲的伟大!   “好嘞!夫人,你还是找我刚刚说的使劲儿,孩子马上就出来了!”   产婆抹了一把汗,双手在阿霓的肚子上揉捏着,嘴里还一直振振有词的不知道念写什么。   “少……少奶奶……”   “阿霓,你别说话,留着力气。”   “不,我要说,现在不说,怕是没机会了!”   “诶?”阿霓的手忽然死死的扣住明月的手腕,明月从来不知道女人的劲能有那么大。“你不要瞎说!”   “我……我没有,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清楚……”   “你清楚啥啊!”那产婆眉毛一竖,“您这胎位好得很,做什么自己吓自己!”意识到自己口气有些不得当,那产婆又转了个弯,“您快别说话了,使劲儿啊!”   “嗯……啊……要是……要是我不……行了……啊……请您……啊……请您照顾好……好孩子……啊……”   这么不听话的产妇,产婆也是没辙的。“您快使劲儿啊!水已经流了好一会儿了,您再不使劲儿,孩子可要憋在里面了!”   “啊……嗯……”   “再加把劲儿,已经看到头了!”   产婆伸手抱住小婴孩儿初露的头,轻轻的顺着往外带,先是肩膀、手臂,再是肚子,最后是腿,一个初生的婴儿就这么一点一点的来到了这个世界上!   明月被震撼了,那种见证新生的感动弥漫了全身!产婆狠狠的打了小屁股一下,婴孩儿便如同响应似的“哇哇”大哭起来。“少奶奶,是个千金呢!”   “嗯嗯!”   还没来得及高兴,只听得阿霓惨叫了一声,便撅了过去。产婆忙把小女婴塞到明月手里,俯身料理阿霓。   “不好!这肚子里还有一个!”产婆又顺手抹了一把汗,她已经快被折腾死了。“夫人晕过去了,没法儿使力 啊!得赶紧让她醒来才行!快!快!少奶奶掐她人中!”   明月让丫鬟先把小女婴抱出去,自己转手使劲儿的朝阿霓的人中掐去。哪知道阿霓跟死鱼一般,一点反应也无!没办法,明月拔下头上的簪子,狠狠的扎了下去。   受了痛的阿霓总算是颤了一下,哼哼着醒了过来,   “夫人,快!快使劲儿!”   “不行了……我没劲儿了……我感觉……我的灵魂在飘荡……我……我整个人都不是自己的了……”   “我求求您别说话了!里面还有一个呢!再不出来孩子要闷死的!”   产婆有种想掐死某人的冲动,本来挺好的胎位,最多两个时辰肯定能出来。可是这产妇娇气得很,也丧气得很,之前叫啊喊啊的倒是有劲儿,这会儿孩子出不来,她居然说没劲儿了!   “还……还有一个!啊……”   一声尖叫响彻屋子内外,守候在房门外的众人行动一致的向房门望去,没有确切的消息传出来,只能干着急了!   雨鹃本来在离房门较远的地方坐着,不过刚刚丫鬟出来抱着出生的小女婴,没有办法,闲着的人只有自己一个妇女,只能几步走上前去接了那孩子。雨鹃只能回想以前见过的抱孩子的姿势,尝试着拍哄着哭不止的女娃。   “哦……哦……不哭不哭啦……”雨鹃拿着自己的丝帕轻轻的蘸去婴儿脸上的泪,一边呢喃的哄着。   新生的喜悦让人们都忘了这孩子尴尬的身份,大家都围拢来,却又不围得太近,生怕惊吓到她,都站在不远不近的距离细细的端详着小女婴的一举一动,脸上不自觉地挂上动容的微笑。   “云翔,快!快去请个大夫来!阿霓肚子里还有一个!”   明月一脸慌乱的跑出来,扔下一句话就又钻了进去。而这句话足以让大家愣在当场!还是雨鹃最先反应过来,她抱着婴孩儿,用手肘捅了云翔一下,“别愣着了啊!快去!”   “呃……诶!”云翔自从听到阿霓生产这件事,心里就一股子说不出来的味道。看着雨鹃抱着那孩子,那种感觉更强烈了,一时对周围的动静都做不出反应。腰上一痛,云翔回过神来就看到雨鹃一脸严肃的看着自己,罢了罢了,以前的事情还有什么好想的呢!   “夫人别松劲儿,对,就这样!”产婆已经来不及抹汗了,任由汗珠一滴一滴的从额角一直滑进衣领。   阿霓只觉得自己浑身软软的,最后一丝力气都被榨干了,可是孩子就是不出来。如今,眼冒金星,阿霓觉得自己随时都能死去!   在吸气呼气的循环中又是小半个时辰,亏得产婆经验丰富,就着阿霓软绵绵的最后一股劲儿,直接将手伸进去,将那个赖在母亲肚子里的孩子抱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3=……   五月的天已经透着丝丝的热气了,柳枝抽出茂密的芽,在灿灿的阳光下摇曳生姿。   明月一身浅碧色的春裙,抱着一个小婴孩儿从回廊的那头走来。那孩子虎头虎脑,没有一点畏生的模样,瞪着两个圆圆的眼睛,嘴巴一嘟一嘟的,煞是可爱!   走到一扇门前,明月腾出手来推门而入,脸上有些着急和怨色。   “爹,孩子我抱来了。”明月浅笑着将手里的孩子递过去,“来,小永宁,让爷爷抱抱!”   展祖望慈爱的接过孩子,又疑惑的朝明月看了看,“诶?永安呢?”   永安,他娘不放人啊!   这永宁、永安就是阿霓生的一对龙凤胎,永宁是姐姐,永安就是后来产婆抱出来的那个小子!永宁是个健健康康的孩子,反观永安则不然。从娘胎里出来就已经有点憋坏了,幸好医生抢救的及时,孩子总算是活了过来,只是这身子算是坏了。阿霓现在整天对着小永安抹眼泪儿,简直闹得人头疼。   刚刚展祖望想看看展家的小孙子小孙女,明月走到园子里愣是被小孩子的哭声给引到了阿霓的房里。进门一看,阿霓手里抱着小永安哄着,另一边的永宁只得平躺在榻上干嚎。明月也顾不得许多,实在是听不得小孩子哭得那么惨烈,上前就抱起永宁轻轻哄了起来。   重男轻女真是害死人啊!环顾了一圈,不见齐妈的影子,估计是去调米糊了。阿霓这孩纸身子单薄,没有奶啊!奶妈原是备下了,只是万万没料到一胎结双珠,一时半会儿的想找个可意的奶妈也不是简单事,这样可就不够用了!于是,没奶吃的孩子可怜撒!   明月说明了来意,阿霓的眼中又泛起了盈盈水意。明月当然知道她的意思,低头看看小永宁的狼狈样子,对着这样一个状况,明月也没有办法,只好抱着小丫头回头来交差。   “哎……阿霓她……”明月欲言又止,说与不说,说多说少,这个度她是把握的十分到位的!   她为难的瞅了瞅展祖望,什么也没说便转头逗弄起小永宁来。捏捏那粉嫩粉嫩的小脸,看着小永宁迷茫的抱着自己的手指吮吸了起来,明月不由自主的扬起唇角,算是难得的笑进了心里。不管怎么说,孩子总是最无忧无虑的啊!   展祖望拧起眉头,了然的点点头,“阿霓也是个经不得事的!你不用讲,我晓得的。永安身子不好,多关心关心也是应该的,只是厚此薄彼,每天都死盯着不放,实在是没必要!”将小永宁掂了掂,展祖望疼惜的看着孩子,拢了拢环抱着的手臂,“我看这样吧,永宁放在你那里照顾!”   “什么?”这倒是一个让明月想不到的决定,但是,这个活计可不是那么好接的,“爹,这样……这样不太好吧!毕竟……”   “毕竟什么!论资排辈,你是嫡母,有什么不好的!”   “可是……”   “好啦好啦,没什么可是的!她那边坐着月子,两个孩子也着实是照顾不过来。就这么决定了!”   “是。”明月垂着眼帘,乖顺的点点头,刚刚心里合计了一番,可行!   这云飞啥时候回来,不知道!没准儿自己这辈子就守活寡了,如今能养个孩子,也算是养了个后半生的指望了,总能在平静无波的生活中找到那么一点点的念想。可以预见,自己这个展家媳妇的生活注定死水无澜,这永宁,没准儿还能成为一抹亮色!   “恩,你先去安顿孩子,回头阿霓问起,你就说是我说的。”   “知道了,爹。”   “对了,我听云翔说,好像有云飞的消息了。”说这话时,展祖望感慨的望着柜子上摆着的物件,似是阐述似是自语。一腔无奈全然化作一声叹息!   明月脚步顿了顿,转眼又似没听见一般,出门左转,消失不见。   小永宁如同刚睡醒般精神十足。半趴在明月的肩膀上依依呀呀的动个不停,还时不时的啃着明月肩膀上的衣料,煞是可爱!   明月轻轻拍着孩子,加快了脚下的速率。   展,云,飞……还是不要回来的好!   抱着小永宁在花园南面的抱厦找到了忙里偷闲的雨鹃,只见雨鹃闭着眼躺在藤椅上,右手边的案几上摆着一本账册,看样子是对账对累了。   明月抿唇一笑,蹑手蹑脚的走到她边上,直接把自娱自乐的小永宁放在雨鹃无防备的腹部。   “哎哟……哈!原来是你这个小坏蛋啊!”雨鹃开心的捏捏永宁的脸,“怎么把这小妞抱来了?”   “哎……爹让我养着她。”明月平淡的说着,转身在案几的另外一边坐下,脸上看不出来是什么表情,“又该不得安宁了!”   摇摇小永宁的小手,雨鹃忍不住就在那惺忪的小脸上亲了一口,“你啊,就是心事太重!爹让你养,你就养着呗!至于……你理她作甚!唔……不过你要是要改嫁,带着这么个小家伙可是不好办啊!哟哟……咱们小永宁是小拖油瓶啊……是不是……是不是……”   “你瞎说什么,口没遮拦的!”明月嗔怪的看了雨鹃一眼,一把抱过永宁,“永宁,不要听你婶婶乱讲……”   “什么乱讲,本来就是。”看了眼周围,雨鹃还是自动的将声音放低,“你现在还有大把的年华,总不能一辈子在柴米油盐锅碗瓢盆的兼职保姆日子中,浑浑噩噩的过吧!你已经在展家浪费得够多了,哪,作为朋友,我可是劝你好好为自己打算!”   对于传统女人那点从一而终的小心思,雨鹃是相当嗤之以鼻的。现代教育告诉我们,‘男人一心一意’与‘女人从一而终’必须同时成立!   “好吧,打住!我可不是来找你说这个的。”摸了摸永宁的衣襟,这么小的孩子可受不得半点风,“我可没有那么多心思,我只知道,我喜欢这孩子。对了,我这边要忙着收拾小孩子的东西,摇床衣服什么的都要置备,腾不出空来,这家里的事情还要劳烦你多照看了。下午我让人寻了几个奶妈来,你也陪我去选选?”   “唔……行。没什么劳烦不劳烦的,只要你不怕我弄得一团糟就好。”雨鹃逗弄着小永宁,婴孩儿身上的奶香自有一股子温馨的味道。“哟……永宁的小衣服,婶婶给置备好不好?婶婶把咱的小永宁啊,要打造成桐城第一美女……好不好啊……哦……真乖……”   蓦地感觉明月动作一缓,雨鹃顺着视线朝花园深处看去,一个背影解释了一切。雨鹃冷冷的哼道:“这下好了,又该闹了!”   “哎……我真是被她弄得……头疼……”明月无语的摇摇头,“回头还是去解释一下,我可不想被她怨念到死。”   “她自己看不好孩子,还不让别人给她看孩子了?前两天永宁哭成那样儿都没见她抱一下……”   “行了!咱自己心里清楚就好。我晚上吃过饭还是过去看看,毕竟是人家身上掉下来的,我……”   “恩。”雨鹃点点头不再多说,摸摸永宁的脸蛋,疼惜着这个可人疼的孩子。   展祖望给他们取名“安宁”,希望“永远安宁”,只是不知道这个美好的祝愿,能否真正实现!   西边的屋子里,阿霓听了齐妈的话,心里一紧,手上突然增加的力度惊醒了原本睡眠就不好的永安。永安伤心的哭声一阵一阵的传入耳里,阿霓也顾不得其他,手忙脚乱的又哄了起来。   “天虹小姐啊,老齐妈没用啊,任你被人欺负!”   齐妈在一边捶胸顿足,哭天抹泪的,愣是把阿霓的眼泪也勾了出来,一发不可收拾。“我认命了!齐妈不关你的事,是我的命不好,命不好啊!”   阿霓哄着孩子,眼神愣愣的,仿佛失了焦距,“我没做过伤害她的事啊,为什么她抢了我的相公,还要来抢我的孩子!我已经不要名分不要地位,为什么她就是不能放过我!齐妈啊,你告诉我,这是不是命中注定!我命该如此么?”   阿霓恍惚的看着面前的老齐妈,她觉得这个家变了,没有了呵护自己的云飞、爱慕自己的云翔以及疼爱自己的梦娴,只剩下冷冰冰,一切的一切都是冷冰冰,连凡事可以依靠的父亲和兄长也变得不再亲切。她快疯了!她不知道自己的路在哪里,好像所有的路都关上了一扇门,她急需一个高塔明灯来指引方向!   而所谓的高塔明灯,又在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嘛……本来昨天要更的……但是昨天是某好的生日撒……玩得很晚木有赶回来……于是……今天更上……吼吼……打滚求评……(>_<)……   春雨淅淅沥沥的,说下就下。明月迈上石阶,在廊子里抖了抖身上沾湿的水珠,北方下雨都跟南边不一样,春天明明是细雨,打在伞上都能发出‘啪啪’的声响,觉得伞都有些撑不住。她看了看天色,才看着仍旧撑着伞站在雨里的连翘说道:“阿翘,你也累了,先回屋吧。这雨看着下不了多久,总是要天晴的啊!”明月突然觉得心有些累,看着这阴霾的天,心里的柔弱像是被勾了出来,生生地冒出一些可笑的感慨。   “小姐,那我就先回去了。这么一会儿不见你,现在小小姐估计哭得厉害呢!”   想起带在身边的小女娃,明月眉眼都舒展开来,“你和奶妈多哄着点,回去再给她加点衣服,虽然说是暖和了,下了雨还是凉的。”   “诶,您放心吧。”   明月温柔的颔首,示意连翘离去。   拿起帕子拭了拭面上的雨水,明月嗤笑的摇了摇头。自从那天展祖望把永宁放到她房里养,她就一直在等着某人来闹,等啊等啊,都两三天过去了,却一直平静如常。好神奇!还是说,永宁这个女儿就真的在某人心里没有一点地位?明月抿抿唇,不想这些,能够安静的生活,是件好事,不是么!   “大嫂,留步!”   明月脚步一滞,回身却见云翔一路小跑着从走廊的另一头过来。“云翔?有事么?”   云翔目光闪了闪,才低声说道:“是……关于大哥的。”   云翔隔着一米的距离细细的打量着明月的神色,他心里是愧疚的,觉得对不住明月,因为大哥,也因为整个展家。对于大哥大嫂的关系,他是不甚清楚的,“有个朋友好像见过大哥。”   “哦。”明月淡淡的看了云翔一眼,等着他将事情说完。   云翔觉得今天的大嫂好像有点不太一样,没有之前的温柔恭顺,反倒有点冷然的意味。一瞬间,云翔觉得,似乎这才是大嫂真正的样子。   意识到云翔的眼神是探究的,明月才反应过来自己的‘不正常’。“咳咳”清了清嗓子,装作是被雨淋到有些不适的样子,弱弱的问道:“你刚刚是说有你大哥的消息了?是真的么?”   云翔混沌了,之前的,难道是幻觉么!“呃……是,是真的。有朋友说在广州见过他。”   “广州?他……他居然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明月讷讷的低声说着,又忽然想起什么,上前一步热切的看着云翔,“你派人去找他回来了么?”   “刚刚才得到这个确切的消息,明天我就让他们跑一趟。”   “好,有劳了。”   “诶……那不是……”   听到声响,两人都朝声源处看去,只见雨鹃举了把伞站在拐角处,身子却冲了另一头,不知在张望什么。   “雨鹃?怎么了?”云翔迎上去,一把接过爱妻手中还在滴水的油纸伞。   “哦,没事。”刚刚那个,不是纪天虹么!她在偷听?雨鹃不欲多事,笑着摆摆手,“怎么?你们刚刚在说什么呢?”同样也是拍了拍袖子上的水,这雨天真是让人讨厌!   “云飞好像在广州。”明月转脸看向外面,强颜欢笑只能维持一时,真真假假只有自己心里最清楚。   “原来是这事儿啊!好吧,你们继续,我不参与。”雨鹃兴趣缺缺的从云翔手里又夺回的自己的伞,“我去厨房看看。”   路过明月的身边,雨鹃顿了顿,在她的肩膀轻轻拍了两下,叹了口气。   女人啊,还能不了解女人么!   第二天,阿霓终于是出现在了明月的屋子里,原因却不如她所想的那样,而是,永安病了!   “什么?”明月终于明白一大清早永宁无故哭闹的缘由了,大概是一母同胞的心灵感应。“本来孩子的底子就不劳,怎么不好好照顾好呢?奶妈呢?我倒要问问她们是怎么负的责!”   “大少奶奶,大概是昨天变天的缘故,跟奶妈没有关系的。”阿霓在一旁急急的解释,儿子为什么会病,只有自己才最清楚。敞着衣襟睡了一晚上,不病才是怪事!但是,为了儿子和自己的将来,无论如何,他们都需要一个出府的机会!   “来,孩子给我。”明月伸出手,阿霓无意外的躲了躲,“呃……好吧,你抱着孩子跟我走,我让门房准备马车,咱去医院。”   孩子的脸蛋红扑扑的,不正常的潮红,看样子像是在发热,明月不敢大意,一路上催着车夫直奔圣心医院。这孩子打从娘胎出来就一直遭罪,林林总总的药吃了好几十副,只是娘胎里就亏损了,生产又极其不顺利,这身子就极难补回来了。明月擦了擦孩子额头上冒出的虚汗,心里的焦急总是不敢表现在脸上,怕影响到孩子的亲娘。   抬眼看看阿霓,本想安慰几句的明月,堪堪住了嘴。   怪!很怪!依着阿霓的性子,孩子病了,不说别的,眼泪总该掉几滴。可现在看来,她担心倒是没什么,反而有些心不在焉的,抱着孩子还在愣愣的出神儿。   当妈可不是这么当的!   等了约莫小半个时辰,医生才诊治完。   阿霓从护士小姐手里接过熟睡了的永安,那孩子吃了药,现在怕是累了。明月站在边上看着孩子,低声问道:“孩子没事吧?”   “太太放心吧,孩子只是略微着凉,因着身体基础不好,这才会引起发烧的。刚刚李医生给他喂了些药和牛奶,回去再吃几次药,等烧退了就无碍了。”护士小姐同样是低声回答,大家都怕吵醒了这个可爱的孩子。   “恩,谢谢你了。”   “没事,有什么事你们就来找我吧。”   听到护士小姐说无大碍,阿霓才表现出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她紧了紧孩子的包裹,暗暗的深吸两口气,“少奶奶,我想去趟厕所。”   明月一愣,片刻才反应过来,点了点头便想接过孩子,阿霓却不松手,“孩子给我,你去。”   抱着孩子后退了一步,阿霓摇摇头表示不愿意。   “你难不成想抱着永安去么!还是你不放心我?”   “没有……我……”   “展少夫人?”   蓦地听到自己的称谓,明月也不着急答应,上前一步一把抱过孩子,才放心的回头去看来者何人。   “原来是杜医生,好久不见了。”感觉的阿霓拽了拽自己的衣袖,明月又回头拿出难得强硬的口气,“你要去就快去,咱们出来也挺久的了,一会儿咱就回家了。好了,别磨蹭了,快去。”完全不理会阿霓想要争辩的态度,明月总是不放心永安被阿霓折腾。   说完明月便不理她了,兀自的跟杜医生寒暄着,这便没有看见阿霓咬牙诀别的表情。   阿霓看看大门口等着的马车,又看看明月怀里的孩子,整张脸惨白一片。   没有机会了!回到展家就不可能了!孩子,是娘没有用,娘带不走你,但是娘一定会把你爹带回来的,你在家里等着娘!乖乖的啊!   阿霓将手紧紧的攒成一个拳,转身就向厕所的方向跑去。   认识的两人聊了几句,便没了话讲,毕竟还只是认识,并不熟悉。   明月看了看怀里的孩子,疑惑的抬头,“这有多久了,阿霓怎么还不回来?”   “是挺久的了。”杜易之扶了扶金边眼镜,“去看看吧,别是有什么事。”   两人刚走到厕所门口,就看见一个工友嘟嘟囔囔的走了出来。   “好好的门不走,翻窗户做什么。真是!”   “这位大姐,里面……没人么?”明月诧异的看着敞开的厕所门。   “这位夫人,你不是看到了?”那个大姐白了明月一眼,仿佛嗤笑明月说的废话。“也不知道是谁,把窗台踩得乌七八糟的,真没公德心!”   明月转身疾步往外走,杜易之也默默的跟了上去。   果然!明月看到空荡荡的马车和一脸无辜的车夫,就明白这不过是又一场离家出走罢了!冷冷地笑了笑,夫唱妇随啊,阿霓这毛病还学得真不错!   孩子都能抛得下,多狠心的母亲啊!明月突然感到后怕,要是刚刚自己稍微放纵她一些,永安就要被她带走了!她要死要活的,自己管不着,但是永安这样的身子,又还这么小,被她拉出去折腾,哪里还能有命活!   “要不要我帮忙?”   突然意识到旁边还有一个人,明月脸上的表情有片刻的凝滞,然后恢复到人前那副样子。“不用了,你不是还上班呢么!”看到杜某人脸上了然的笑,明月知道自己又露馅了。囧然……   “我看我还是跟你去做个见证好了。”将白大褂脱下来搭在手上,杜易之严肃起来,“丢了一个人不是小事,有些事情还是要旁观者才能说得清楚。”   明月怔怔的,虽然知道他说的都对,但是心里总是有那么些别扭。感觉自己的老底儿都被眼前这位大医生给掀了,无处遮羞啊!   坐在回家的马车上,明月有种奇怪的感觉,在一切不好的情绪下,竟然还涌起一小股轻松愉悦来!作者有话要说:某好又开新文了撒……希望大家多多支持……http://www.jjwxc.net/onebook.php?novelid=1281153表霸王……求评嗷……=3=么么亲们!   一切出乎意料的顺利!   明月还以为阿霓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跑了,自己怎么说都得挨上一顿批,可没想到,展祖望只是怔了一下,然后说了一句“知道了”,就啥也没说了。   展祖望淡定得很,倒是把明月整得一蒙。不过转眼倒也想明白了,这纪天虹,终究是不得人心啊!原本展祖望就是看着纪总管和梦娴的面子上对她好,到如今,她做了一系列的混事,庇佑她的人又已经无法在庇佑,展祖望自然就对她深恶痛绝。   眼不见为净,不失为一个很好的法子!   明月招呼着杜大医生喝了杯茶,算是聊表谢意。留饭什么的,自己一个妇道人家终究是不太方便,杜易之像是也清楚地了解明月的无奈,只略微坐了一刻钟的时间,就托说医院有事,离开了展家。   每天的工作还在继续,明月忙忙碌碌的又过了一整天,恍惚间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只有当她看到房间里并排的两个小摇篮,才能想起来,原来自己升级成了两个孩子的妈!   靠坐在床边,明月轻轻的晃着小摇篮,嘴里哼着从自己奶妈那里听来的小调。摇篮里的永宁永安在奶妈那里喝饱了奶,都睡得很香甜,并不如之前那般易哭爱闹。明月看着平白多出来的一双儿女,眉眼像足了展云飞,只是那细嫩白皙的皮肤倒是随了纪天虹的模子。粉嫩粉嫩的小脸蛋,睡梦中还时不时的动动嘴唇,像是想要吃东西的样子,好不可爱!   未曾生养的明月,那股子为人母的情怀,毫无保留的被激了出来!她摸摸这个,捏捏那个,怎么看怎么觉得满心的愉悦。   有了这俩个宝贝蛋,也就够了!   等到雨鹃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她坐在梳妆台前梳着头发,眼睛却透过镜子看着站在身后的云翔。   “你是说,她,跑了?”说实话,雨鹃是有点将信将疑的。被某人虐身虐心久了,突然的喜讯是会让人接受不了的。   云翔叹了口气,走到雨鹃身后轻轻地揉捏着她纤瘦的肩膀,“她大概是计划过了的。”   “哦?你怎么知道?”   “哎……这些事情不提也罢。只是不知道她一个女人,要去哪里。”   她,应该是去找展云飞了吧!雨鹃想起之前看到阿霓的背影,可不就是让她听到展云飞的落脚之地了么!不甘寂寞,不甘寂寞啊!雨鹃在心里面嫌弃的摇摇头,该说她什么好!心里面认定了要跟着展云飞,但是,跟着他,可木有肉吃啊!还不如待在展家,虽然不受待见,但起码父兄俱在,总能有她的容身之地。这么出去,从桐城到广州,一路上风餐露宿的,身上也没几个钱,何苦来哉!   “谁知道呢!”雨鹃可不会告诉他们某人的去向,自找不自在。“喂……怎么,一脸不开心的样子,舍不得啊!”   “瞎说什么呢!”无奈的在雨鹃脑门弹了一下,云翔又诡笑着凑近她的耳边,“好娘子,飞醋可不是这么吃的。放心,‘舍不得’这个词儿我永远只会用在你身上!”说着就在翻起红潮的脸颊上香了一个。   别扭的撇过头,雨鹃一把推开云翔那张笑得很骚包的脸,带着点儿嫌弃,“起开起开!”站起身子,挑眼看着云翔,“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吃醋了!哼哼……”   “嗷……”云翔故作东施效颦状,捂着心口的位置,一脸纠结,“我,我伤心若此,你居然……”   “噗……”强抿着笑,雨鹃也跟着云翔做戏。惶恐的神色带着点儿不自然,雨鹃焦急的抚着他的胸口,“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提起你的伤心事,来来来,坐下坐下,我给你按按,算是赔罪!”   咳咳!闺房之乐什么的,你们懂得。看着镜子里云翔眯着眼睛享受着自己的揉捏,雨鹃欣慰的笑了。   能开玩笑了,就证明不重要了!   闺房之乐在于闺房二字!在于河蟹!在于十八禁!言语是要有的,行动,那更是要大大的有的!科学证明,活塞运动大大的消耗体力,有助于减肥!   一番激烈的妖精打架之后,雨鹃懒懒的从云翔身上滑了下来,身上渗着薄汗,虽是黏黏腻腻的难受,但就是不想动。云翔宠溺的摇摇头,披上件里衣起身去了屏风后,不一会儿又走了出来将雨鹃打横抱起,然后再一次进了屏风后。OOXX什么的,是一定要讲卫生的!   等他俩再出来,情况又起了些变化。雨鹃倒是干净了,来了精神了,在床上扑腾扑腾的睡不着,云翔在一边困得要命没办法睡。   “我说小姑奶奶诶,你还睡不睡啊!”   雨鹃侧过身子,以手撑头,半支起上身,以一种引人入套的口气试探着,“你说,你大哥也走了,明月好可怜的撒!”   “恩。”   “明明才二十出头的年纪,就得这样一直守下去,啧啧,熬死人啊!”   “恩。”   “娘舅娘舅的,到底还是隔了一层,这种事情也望尘莫及撒!”   “恩。”   “喂!我说你‘恩’来‘恩’去的,到底听没听进去啊!”   实在是忍不下去了,云翔索性坐起来,扶正了雨鹃的身子,认真地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大嫂我也觉得可惜了,但是,你要知道,你想的那件事,不是你我二人可以做主的!懂么?”   “我知道!要看爹的意思嘛!但是,我实在是看不下去啊,不试试又怎么会知道结果呢!”   “行了行了,你可别乱来!到时候没帮到大嫂,反而会害了她!”   “那……”   “我说,你精神好得很啊!看来还是我不够努力啊,要不要再来?”云翔作势起身压过去,吓得雨鹃连连摇头,拉过一旁的毯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嘴上不住的说着“我要睡了”。   看着那副怕怕的样子,云翔失笑,这种时候就这招最管用了!   雨鹃从毯子里露出半张脸,缩在云翔怀里眨着眼睛。   明月不管远近,总算是个朋友。那样的条件,里里外外能照顾得周周道道,放在现代,男人早就踏破她家门槛了,窝在展家当半个寡妇实在是不值。最重要的是,她要是对那谁有情,也就罢了,偏偏还是个无欲无求的,叫雨鹃怎么看的过眼!   但是这事儿说简单也不简单,说不简单吧,它又很简单。无非就是一张和离书的问题!只是这和离书,展云飞不在,就只能由展祖望做主。可是这展家老爷,又怎么会那么轻易地接受媳妇要和离这种事情!   纠结啊!难办啊!   按住在怀里乱动的小脑袋,云翔无奈的哄着:“好了好了,快睡吧。要是大哥真的不回来了,我答应你,试着跟爹说说。”   听得一阵欣慰,雨鹃就近在云翔的喉头处吻了一下,呢喃:“云翔,爱你。”   将身边的人搂的更紧,这一刻的幸福是属于彼此的。   作者有话要说:快完结啦……快完结啦……某好又很无耻的开新文了……大家去瞅瞅吧……吼吼……   半个月的时间,犹如白驹过隙,稍纵即逝。   初夏的清晨是暖暖的黄色。北方的城市偏爱摇曳的杨柳,在这春意还未散尽的时候,纷飞的飘絮已然接近了尾声,唯余些许朦胧。   远远的奔来三匹马,在空旷的大街上,哒哒的马蹄声显得有些突兀。为首的人率先一步在展府门前勒住了马,动作利落的翻身下马,将马鞭随意一抛,随从们便会意的上前接住。只见那为首之人在门扉上轻轻扣了扣,不长不短,正好三下。不一会儿,便有门房拉开一条门缝探出头来,见着是他,便连忙让开身子,招呼了一声“天尧少爷回来了啊!”。   天尧神色有些凝重,顾不得搭话,只是点了点头,便匆匆的往里面迈去。不知道大家起没起,天尧也不好直接就去少爷奶奶的房里,只好往东边走,到书房等着去。   刚进了拱门便有丫鬟告诉他,主子们都已经起了,这儿在饭堂里用早饭呢。天尧又毫不迟疑的转了方向,冲着饭堂就去了。   走到门边就听到餐具和进食的声音,天尧顿了顿,有些迟疑,正在犹豫着要不要打扰别人吃饭,就被眼尖的云翔逮个正着。   “诶?天尧?你回来啦!”   既然已经被看见了,就不用再犹豫了。天尧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才慢慢的走进去。   “天尧,来,先吃个早饭。出去大半个月辛苦了!”展祖望慈爱的看着天尧,偶尔眼神看向天尧身后,却多少带了些失望。   大家都知道天尧是被派去找展云飞的,这儿会子只有他一人,结果自然不言而喻。一时间气氛变得沉重起来,大家都默默不言,专心吃饭,展老爷子心情不好,谁也不想去触这个霉头。   一餐饭下来,大家都没动几口,明月见状,索性让丫鬟们撤了盘子,让连翘守在门外,说是一家人围在饭桌边说会儿话,不许旁人打扰。   安静了许久,展祖望才终于用了然却疲惫的声音打破了僵住的局面。   “他,还是不肯回来么?”   那语调极其悲凉,云翔在一旁听得内心翻涌,他从来不知道□如父亲,会有这么无可奈何的一面,就在那么一瞬间,他恍惚感受到了从来不知为何物的父爱!   “天尧,相公他……他过得可还好?”明月又揪着那条惯用的帕子,担忧也挡不住那浓浓的失望,双眼盈盈的盯着天尧,那神情好似一个不留神,就会溢出泪珠来。   天尧环顾了一周,在心里暗暗地骂了句“魂淡”,才拱手做了个禀报的手势,“老爷,还有少爷少奶奶,其实消息是错的,秦爷认错人了,那人根本就不是大少爷!”   “什么!”这句话倒是异口同声,甚是整齐。   “我找秦爷手下的人带路,特意去看了好几次,确定那人只是有六七分相似,但并不是大少爷。”   “你确定你没看错!”雨鹃的语气明显没有那么复杂,简单直白的问出了众人所想,只是这太直白了,就有点伤人了!   云翔假意的瞪了雨鹃一眼,嗔怪道:“雨鹃!说什么呢!天尧跟云飞一个屋檐下住了二十几年,怎么可能会认错!是吧?”   大家心里都明白,就依着天尧那谨慎的性子,这结果也是不会出错的。只是原本只是接受不了他不回来,现在直接是被打回了原型,对他的行踪又一点线索也没有了。在座的几个,真是各有各的纠结!   最不纠结的,怕还是要属雨鹃了。她现在唯一想到的一点,就是,当广州那个展云飞不是展云飞时,纪天虹这个囧妹子要去找谁?当然,也有可能她根本就走不到广州,或许在半路上就被截这截那的,也或许她坚持不住,明天又回来了。原谅雨鹃现在没有丝毫的同情心,凭着心里对纪天虹的怨念,雨鹃不幸灾乐祸就已经很不错了!   自己是不会提起她那桩事的!她去哪里跟自己木有半毛钱关系,自己反正是神马都不知道就对了。再说了,又木有人问过!   又陷入了可怕的沉静,各人想着各人的心事,谁的脸上都不太好看。   “好了,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展祖望关于用生意人的思维来思考问题,揪着一类货不放,是会影响到其他所有货的情况的。“云翔?”   “是,爹。”   “趁着这么多人都在,我把事情说明白了。你以后不要再派人刻意的打听或者找寻了,你大哥他要是想回来,自然自己就滚回来了,他不回来,咱也就当没这么个人了。”展祖望话语说的决绝,但心里的那种钝痛是不会有人能理解的,他转眼看了看坐在一旁的纪总管,也许只有他能懂得这种痛楚。   “纪总管?”   “老爷。”   “以后,生意就交给云翔来管了。”信任的拍了拍纪总管的肩膀,展祖望声音变得和缓,“你要时时提点,他毕竟还年轻。”   两个老伙计对视一眼,这么多年的默契,一切尽在不言中。   “云翔,你可还记得我说的话?”   想起展祖望帮云飞留退路的那次谈话,云翔肯定的点点头。   展祖望得到答复,也满意的点点头,接着说道:“记得就好。我相信你会体谅一个做父亲的心。”   眼神落到明月身上,展祖望有些不愿意面对这个儿媳妇,很快又把眼光转了开来。他怕他承受不住太多的悲伤与怨气,他知道,展家对不住这个媳妇!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子带着两个别人生的孩子,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   “好了,都散了吧。天尧一路上风尘仆仆,赶紧去洗洗换换,然后好好休息休息。”展祖望起身走到门边,亲自伸手推开了门,感叹了一句“今天天气真是不错啊!”,便背着手消失在众人的视野里。   大boss都走了,其他人还留着干啥列?于是大家也都纷纷起身去忙自己的事情。   雨鹃走在后面,心里想着事情默默地出神。   如今这展云飞事件算是彻底over了。拿回了主动权,事情才好办!要是像之前一样跟在他屁股后头拼命找,全家都不得安宁。只是展云飞歇菜了,明月怎么办?没有一个好的契机,她跟云翔也没法儿在展祖望面前提。而且近期大概不可能,孩子都还小,正是需要娘亲的时候。想到这里,雨鹃在心里抽了自己一下,啊呸呸呸,多大的孩子有需要娘亲撒!   事情棘手啊!   故意落在了后面,雨鹃拉着明月的手,只低声说了六个字“做准备,找时机”,便跃到前方与自家相公肩并肩走着。   “做准备,找时机!”   明月轻轻喃着,只是这要做什么准备,找什么时机才好呢!   看了看天色,明月一个激灵,这谈话耽误的时间有些长,屋里面的宝贝估计等急了,再不回去,他们该哭闹了!   明月一甩衣袖,脚步匆匆的往屋里赶。   自从有了这两个宝贝,好多事情都变得不一样了!日子不再平淡无奇,不再得过且过,不再如死水一般沉寂。明月摸摸心口跳动的频率,仿佛这里都加快了似的。   阿霓,我该感谢你的!作者有话要说:么么亲爱的们……=3=本文正文即将完结……番外什么的……亲们有什么提议咧……请不要大意的都提出来吧……吼吼另附上新文地址http://www.jjwxc.net/onebook.php?novelid=1281153欢迎亲们批评指正嗷……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   一成不变的日复一日,却总有那么一些人或事在慢慢的发生着改变。   一妇人匆匆的跑过花园小径,只听她焦急的喊道:“小祖宗们诶……慢点跑!慢点跑……”随着她的动作,声音渐远,却还未落,这边便见两个粉嘟嘟的小娃娃拨开大朵的芍药,蹑手蹑脚的蹭了出来。个头稍高一点的那个快速的瞄了一眼那妇人离开的方向,眼珠一转,拉起另一个娃娃,朝着相反的方向跑去。   咱们的永宁小姐最烦奶妈跟在屁股后头转了,甩掉是不难,但是会挨骂的。于是乎,永宁得意的笑了笑,拉着永安这小子,就有保障啦。妈妈一贯是最疼这小子的!   想到这里,永宁停下脚步,摆出个当姐姐的姿态,拉出袖子里的帕子细细的帮弟弟擦擦汗,顺便威逼利诱一下。“等下妈妈问起,你可不能说是我的主意哈!要不然,姐姐以后可不跟你玩儿了!听到了没有?”   “恩!”永安重重的点了点头,又乖巧的拉拉姐姐的衣角,“姐姐,我们去抓蛐蛐吧!”   “好嘞!走……”   两个小鬼荡着手,兴致高昂的向目的地迈进,颇有一种狼狈为奸的意味。   展家的这姐弟俩,真是生反了!人常说,一母同胞,要不就极为相似,要不就截然相反。喏,这俩就是截然相反的典型。姐姐永宁,胆大包天的泼辣性子,几天不敲打就敢上房揭瓦。弟弟永安,那可就温顺得多了!大人们常常在感叹,要是换一换,那就完美了!   别看永宁欺负弟弟,好像一副讲霸道的样子,要是别人谁敢欺负永安,她可是不干的!前不久还把别人家的孩子揍了一顿,全都是因为那孩子对着永安叫了一声“病秧子”。   “站……住……”   魔音穿耳。   俩小鬼顿时浑身一激灵,僵在那里,不敢动弹。两个孩子最喜欢的人是妈妈,最怕的人,可是那个经常笑里藏刀的婶婶!   “你们……想……干什么去啊……”刻意拉长的语调带着别样的韵味,雨鹃双手环抱在胸前,笑得很是和蔼可亲。   永宁一脸纠结,松开牵着弟弟的手,慢慢的回过身来,“婶婶……”   看她那狗腿的样子!雨鹃暗笑,这个鬼精灵,真不晓得她长了几窍的心!装着严肃的样子,雨鹃脸一板,多话不说,只留下一句“走吧”,便自行走在了前头。背着他们,终还是忍不住,嘴巴咧开,只是憋住气不让他们听见。   “婶婶啊,你怎么不在房间里看着小妹妹啊?”怯怯的。   “你们小妹妹有奶娘看着。对了,你们的奶娘呢?”   “唔……”自掘坟墓!永安也忍不住小小的埋怨了一下。永宁讪讪的,“奶娘去帮我们……唔……拿水,对,拿水去了!我们口渴了呢……”   “是这样的么?”   “是的是的!”接到姐姐的命令,永安也不得不很狗腿的抱大腿。“婶婶,抱!”   好吧!永安撒娇无敌。“婶婶就不要告诉妈妈了,好不好?”   雨鹃笑着刮了下他的鼻子,“告诉你们多少回了,不要叫妈妈,要叫姑姑!”   两个孩子听到全当没听到,雨鹃也无奈,继续拉着他们往前走。   好吧!这里已经是三年过去了。   就在去年,雨鹃和云翔获得了他们第一个爱的结晶,一个白白胖胖的小丫头。展祖望大笔一挥,给小孙女儿起名叫“永心”,意在“永远开心”。   趁着展祖望开心,雨鹃和云翔也就稍微的很小心的提了提明月的事。展祖望倒是没生气,只是不作理会。其实展祖望怎么能不晓得他们的心思呢!更何况,不仅仅是他们,就连他自己也觉得对她不住啊!   想想这媳妇儿多好!里里外外一把手,孩子也是事事上心,简直跟待亲生的似的。对自己和过身的梦娴也都尽心侍奉!要怪就怪云飞,做什么好好的娘子不要,非得跑出去没了消息!   这寻思来寻思去,就想出来一个不知该怎么形容的主意。   “明月,这休书给你。”展祖望满意的摸了摸两撇小胡子,“先别急着看,我有个提议不知道你同不同意?”   几个小辈儿面面相觑,不知老爷子这壶里卖的什么药。   “你回你娘舅家到底是不好看,不若就把我展家当娘家,你看行不?”看着众人疑惑的眼神,展祖望好心的解释道,“我认你当女儿吧!”   这个结果出乎众人的预料,不过倒是大大的好,这样一来明月也不用回家受气遭白眼儿。经此一事,众人一致赞同,姜还是老的辣!   只是孩子们习惯了叫妈妈,就是不愿意改,大人们也没辙。   多扯一句,这“妈妈”,还是雨鹃教的呢!   雨鹃右手抱着永安,左手牵着永宁,一路来到了明月的院子。还没进门,俩孩子就撒着欢儿的跑了进去,待到雨鹃随后进门,看到的就已经是正太萝莉争相卖萌的场景。好吧,雨鹃不得不承认,这俩孩子粘明月粘得厉害!   “你来啦。”   雨鹃熟稔的坐在明月的对面,含笑的看着两个孩子在她怀里撒娇。   “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心心咳嗽好了么?”   “恩,昨天晚上捂了一身汗,今天吃了点杜医生开的药,应该没事了。”自从跟杜大医生混熟了,雨鹃可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要知道中药可不是一般般的难喝。   明月理了理永宁的头发,又整了整永安的衣服,才微笑着说道:“你们上院子里玩儿去吧,我跟你们婶婶有话说。永宁你带着弟弟,不要弄得一身泥!”   俩小家伙开心的得了令,蹦蹦跳跳的出了门。   “你有什么话,就说吧。”明月淡然的垂下眼帘,拿着矮几上的茶壶给雨鹃倒了一杯茶。   “前两天云翔还跟我说呢,这杜医生怎么老请他喝酒,我说我哪知道啊,要问……也该问明月啊!”雨鹃故意说得很绕,她拿眼瞟着明月的神色,却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我说,你到底明不明白?”   “明白。”依旧很淡然。   “明白?明白那你还把人晾着?”雨鹃有些惊异。杜易之在追明月,这是再明显不过的事情了。可是这当事人倒像是一点没察觉!原来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要不是某大医生见天儿的找自家老公出去喝酒,美其名曰联络感情,实则打听情报,雨鹃才懒得管这种感情事儿呢!那个某人已经跟自家丈夫和姐夫称兄道弟了,差点就该结成闺蜜了!令人发指啊!要知道,某人的这种做法,严重的影响了别人家的夫妻生活撒!很缺德啊喂!(某好:怪不得你俩到现在只有一个娃!某鹃:……咳咳)   明月欣慰的看着门外欢脱的孩纸们,“我已经不再想那些了,有他们就够了。”   “连爹都知道了,你还想装不知道?”顿了顿,雨鹃挑眉看她,“爹认你当女儿,就是想要你以后能幸福,你难道体会不到?”   “我知道,只是,我已经,不再相信了。”   “你!”毛线啊!雨鹃灰常想爆粗口,二十出头的大姑娘,说死水就真变枯井了啊!“那,那你觉得杜易之怎么样?”   “他?人很好啊。”   “没别的了?你有没有看到他就心跳得很快?有没有不自觉脸红?有没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起他的脸?”雨鹃觉得自己快抓狂了。   明月心里陡然一惊,像是被人猜中心事般,显得不自然。有么?   不要在欺骗自己了,是有的吧!明明目光就被他吸引了,为什么不肯承认呢!明明就是很想见他,为什么不敢承认呢!明明就是……很……喜欢他,为什么不愿意承认呢!   只那么一下,明月又恢复了自然,继续垂目淡然。   但就是那么一下,看得明月明显怔住的表情,雨鹃已经知道了,有戏!   泪奔回去跟自家相公报喜,咱们之后的独处时间有着落了!不用再去跟那个要命的腹黑男人纠缠纠缠了,咱们尽情的妖精打架吧!   怨妇与旷男的结合,干柴烈火不解释!   于是,一切就要慢慢来,不能操之过急…… 作者有话要说:嘛~正文就到此完结了……众人的结局也基本明了撒……之后就是番外啊番外……么么大家……一路追文不容易……尤其是一路追某好的文……更是要有异于常人的耐心……于是~大么么=3=!灰常灰常感谢大家陪伴着 菜鸟好 一路走来……最后还是要宣传一下新文……《[倚天]扑翻美大叔》http://www.jjwxc.net/onebook.php?novelid=1281153 【本作品由书本网提供下载,欢迎光临书本网。更多最新全本小说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 或直接百度搜索:书本网】